待到日头偏西的时候,以鱼名赫打头的一干人等大摇大摆地开了过来。众人一咂嘴:得,果然是他!一般的人想到包这栋酒楼都要掂量掂量自己的荷包。
大昼武将的俸禄一向很高,以泠家父子为例,做二品官职的儿子每年拿的钱比他那个正一品老爹拿的钱还多。也对,若不是多给钱,谁愿意豁出命去上战场给皇帝干事呢?
鱼名赫这次请客要庆祝很多事:第一,又是一个武举年,来了不少新人,热烈欢迎;第二,有人升官了,可喜可贺;第三,有人要结婚了,深表遗憾。泠皓端起酒杯不禁浅笑,他们就像是一大家子亲戚,在朝堂上自成一体,有一个让人心安的庇佑,不用担心父亲经常为之苦恼的宦海沉浮。话说回来,鱼老爷子怎么把父亲也给叫来了?
酒喝了几圈,众人又有些醉意,在最显眼的主位上,两个年近半百的老人还在推杯换盏。“你家那个……那个,总算是嫁人了。咳,真是妖孽,老夫舍不得……舍不得啊!”
“什么嫁不嫁的!那叫娶!连他……他都说我给你带……带偏了,祸害人的老家伙……”一挥手,啪,手中的玉盏掉到地上摔碎了,一边横翠楼的花魁忙着给他们续杯,忍着笑差点出了内伤。
一会儿功夫俩人又抱着哭了起来,好像要借泠皓来怀念各自心中深藏着的那个倩影,在他们一生中最灿烂的年华里,一闪而过,却带走了一生中所有的热情、勇气和爱。这些,两个早逝的倩影不知,泠皓也不知。
泠皓此时好不到哪儿去,四周被横翠楼的姑娘们围得水泄不通。
“泠公子~”娇腻的声音让泠皓联想到了河沟子里的泥鳅。“这杯龙膏酒您喝嘛~里面是雏凤的泪脂、灵龟的硬甲、东海明珠,还有……还有……”
“姑娘,别的酒我可以喝,这个不行。龙膏酒是春药,别以为我不知道。”垣祠呢?泠皓心想,哦,对了,他说有事没来,可恶,偏偏这个时候不来!王超呢?平时挺爱拈花惹草的吗,这么多漂亮姑娘你领几个走呗!
一扭脸,看到秦钺独自一个人坐在窗户边上,喝茶,看月亮。他并没有喝酒,也从没有人见过他喝酒,可他现在的脸却和众人一样的红,因为他的酒量差到连闻到空气中的酒味都会上脸的地步。泠皓冲他猛眨眼睛,那意思是,你过来给我解围呀!
秦钺抬起头来看了看他,歪头,眨回去。泠皓这下彻底绝望了。
在云梓辰的眼里,他泠兄这般众星捧月的样子实在令人羡慕,他看到王超也是孤零零的一人看向那万花丛中的一片绿叶,在一边就跟个吃了酸的小媳妇咬手帕似的。他突然发现少了一个人,一个不该错过这热闹场面的人,管他呢,他不来我报复他师兄去,想着拽上王超,去招惹落了单的秦钺。
有感应似的,秦钺抬起头来。云梓辰和王超都是身量极高的人,但是王超比云梓辰宽了三倍不止,因此在秦钺的视角里,就感觉是同等高度的一根竹竿和一个菜墩子摇摇摆摆的并肩走过来。
“秦兄~怎么不喝酒啊,辜负了鱼老爷子的苦心。嗯~”很自然的坐到秦钺的身边,嘴巴贴近那个人的耳朵说着。
王超在一边看着,心说原来这小子也醉了,原本就是个喜欢胡闹的人,这下更要胡闹了。
秦钺蹙眉向后躲,然后用手背把云梓辰的脸推开,却反被抓住,握着紧贴在脸上,凉丝丝的,很舒服。
“我容易醉,而且酒品不好。”面无表情地把手抽出来,秦钺目送云梓辰步履蹒跚地走进了后厨,又步履蹒跚地走回来,手里端了一个大茶碗:“嘿嘿!我喝多了,陪你喝点茶醒酒。”说着真的坐下来喝了起来。
“这是什么?薄荷茶?”云梓辰知道秦钺是个喜欢喝茶的人,于是就端到秦钺嘴边上问道:“是薄荷茶呀,秦兄来一口吗?”
秦钺被云梓辰坑了太多次,不敢直接就着他的手去喝。这时狐疑地接过来,白底芙蓉花纹饰的瓷茶碗,里面是大半碗浅碧色的液体,清澈透亮;上面飘了两三片同样碧绿的薄荷叶子,是凉的,不似一般的茶一般滚烫;又放在鼻端轻轻地嗅,只有清凉的薄荷味道。秦钺不疑有他,拿起来轻抿一下,也没有薄荷以外的味道,这才敢大胆的喝了一口,口感甚是奇怪。
接着就要还给云梓辰,然而还没等他接过去,就看见茶碗在距离他指尖一寸距离的时候,从秦钺的手中掉了下去,云梓辰赶紧抬手接住。一抬头,秦钺本人已经扔在桌子上了,居然已经睡着了。留下一根竹竿和一个菜墩子在一边大眼瞪小眼。
王超一脸求知欲地从云梓辰手里拿过茶碗,端起来喝了一口。“你往里放了啥玩意儿?”
“薄荷叶啊,用来盖酒味儿的。”云梓辰一脸失望,他听秦钺说自己酒品差,还以为他喝醉了会耍酒疯,穿石榴裙唱十八摸呢,结果他居然躺在桌子上睡起来了,这不……酒品挺好的吗?
“没了?”
“没了。”两个人一起鄙视这个让他们期待半天结果一口竹叶青就被撂倒了的人。
“旭绵兄,崇爵?你俩把他怎么了?”原来泠皓已经把周围一干人等灌翻杀出了重围,打算杀到某人身边去报他的“眨眼之仇”,结果发现已经有人先下手为强了,果然是因果报应不爽。
泠皓揉了揉眼睛,倚着桌子站好:“他就是这酒量,一时半会儿醒不了了,崇爵,你把他搬回军营里去吧。”
“啥?为什么要我搬啊?”
这个时候来两个老头子已经开打,王朝自觉号召大家过去拉偏手。泠皓还站在桌子边上,拉开怀抓起一把团扇扇风,对着云梓辰笑得风情万种:“要是把他扔在这里,被这里的姑娘糟蹋了,城公主知道了会砍死你的。”
秦钺很轻,曾经把他抱到三丈多高架台上的云梓辰深知这一点,但是奔跑在深夜长安城街道上的他还是有种压力山大的感觉。明天坊间也许会有两种传说:一是云梓辰偷了别人家的黄花大闺女还敢跑到大街上去,二是云梓辰大半夜的背了具死尸在长安城里到处跑。
泠兄你个长了狐狸精脸的大尾巴狼。
另一个地方的泠皓猛地打了个喷嚏,狐疑地跑过去关窗户。窗外,长安城万家灯火,月色朦胧。
番外二营地夜语话
此事是鸿审帝二十三年的深秋,北国冬长夏长,春秋季却特别的短。几日前还能光着膀子站大街上晃荡着卖肉呢,离雪燃暗叹了口气。
昨夜是泠皓与秦钺二人的值夜,秋夜苦长,自己不想在大大的秦宅空屋子里独自呆着,就把云梓辰拉去喝酒。云梓辰对于这种事情从来是来者不拒,而且两个人去喝酒是常有的事,于是一高一矮两个头陀就大摇大摆晃进了横翠楼去。
云梓辰不知是有什么烦心事,自打来就一直是一杯接一杯的灌酒,也不去调戏老板娘了,也不风流倜傥吟诗作赋了,不一会儿功夫就扔到桌子上不省人事了,跟平时的酒品比起来简直是感人。弄得横翠楼里的姑娘们一个个都蹙了娥眉捏着手绢,问辰公子今天是怎么了,居然没有像往常那样酒后乱来,简直是可惜了。
一夜无事。
天光未明时分,冷雾凝霜,两个宿醉未醒的人晃晃悠悠往军营方向走着。街上少有人行,偶尔会在视野余光处闪过几条影子,在水雾弥漫中影影绰绰,不甚清楚,毕竟大冷天很少有人愿意在清晨出门来。离雪燃在指尖轻轻哈气,但口中带出来的水汽蒸发后反而更觉阴冷,于是只好改成用力去搓手。云梓辰是南方人,比较习惯这种阴冷的天气,但也好不到哪里去,双手拢在袖子里,不停地跺脚。
军营是校场旁边的一片房子,现在时间尚早,还没开始跑*。云梓辰提议正好可以去值夜的屋子把那两个人叫起来。离雪燃腹诽了一句:是你想把他们叫出来后自己在睡一觉吧。
只不过……
“燃兄,咱是进去还是不进去?”
“我好想进去呢!”
“那你进去呀!”
“可里面是小钺钺啊!如果他们是来真的,他会打死我的呀!”
“嘘……小点声!”
“嗯嗯……”
“呦!你们俩小子在这儿干啥呢?把门缝儿是咋着?”鱼名赫洪钟一般响亮的嗓音远远地就传了过来。
“嘘!”俩小子同时回头做了个噤声的姿势,然后向房门处指了指。鱼名赫一脸狐疑的把耳朵贴到门上。
“嘶……啊!疼!”
“忍着。”
“唔……啊!轻、轻点!”
“我已经尽量轻了,再轻就进不去了。”
“……啊!”
“你别叫那么大声,现在差不多有人来了,让别人听见不好。”
“可是……嘶……疼啊!”
“拿你没办法,当初是你喊着要,现在又嫌疼。”
“我没想到会疼成这样嘛……啊!停!停!”
鱼名赫眯着眼睛,似乎在很享受屋子里的动静,他回过头来看了看,轻轻咳了一声:“你们这样不好,不管怎样,这是人家的私事。你们听完就完了,别到处说就行。”说完背着手溜达到屋后面另一处去了,后来云梓辰才知道,那里有个洞可以看见屋里面的场景。
屋子里还在隐约传出意味不明的暧昧声音,然后过了没一会儿,就见鱼名赫从屋后面又绕回来,瞪着眼睛,捂着*一溜烟儿似的跑走了。
“扑哧”离雪燃愣了一下,然后似乎是想到什么,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鱼老爷子他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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