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不像自己。这一年是什么让我改变了?常常一觉醒来,像是复活了一次一样,带着泪水睁开眼,看着舍友七手八脚的铺床、穿衣、整理书籍。大学生活不是我的。
沈老说,他感到很愤怒,他想了很久,不知道这几年来我在想什么做什么。他说他真是恨铁不成钢。我说,铁就是铁,为什么一定要成为钢?
那些我自以为丰富多彩的一段日子,在我幻想大学后能够细水流长之前灰飞烟灭。而我那么容易就被击垮了。
“小诺,出来吗?”姚小森在电话里略带兴奋的询问。
“干嘛?”
“一起去溜冰吧。”
“好的,公园门口见。”
一起出行的还有两个陌生的男孩子。
“你好,我是小森的朋友,数学系的,我叫李默。”这个叫李默的指了指旁边的男生说,“这是我同学吴超。”
“你们好。”
买完票,领完溜冰鞋。李默滑行了过来。“怎么样,鞋子合适吗?”
“嗯,可以。”姚低头穿着,抬头冲李默笑笑,然后转头低声对我说:“我不会溜,等会你拉着我吧。”
这是第一次和姚小森手牵手。有种特别的感觉,就像彼此间有种东西坍塌了,然后一马平川。我转头瞥见姚的笑容的侧脸,笑了。
“那个叫李默的,怎么认识的?”我打趣的问道。
“自习时认识的。”
“他约你溜冰?”
“嗯。”
和小森所在的大学离得不远。知道“尉南的老婆”不是她以后,我们似乎开始变成无话不谈的朋友。原来横亘在我们中间的东西好像就在一夜之间轰然倒塌,我对她的“敌意”渐渐褪去。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尉南为什么和潘婷婷在一起。”我和姚面对面坐在公园广场上的藤椅上,她的声音很低很真诚。
我笑了起来,心有点疼。“你之前就知道了,是吗?”
“嗯”姚点了点头。“他一直只是我的大哥。”
如果这一切都与姚小森无关,那么那么漫长的日子里,我的心理纠结到底是什么?我心里苦笑了一下,这些日子,这些成长只不过是我一个人的庸人自扰罢了?
我希望从姚小森的语言里了解李尉南的一些事情。我放不下那么长的一段日子那么沉重的阴霾。
可是,还有什么意义?
37
我被夹杂在拥挤的人群堆里。突然挎包的右手猛地被什么力量往下一拉,抢包?我下意识低头一看,一个十三四岁模样的小男孩用力扯住我背包的细带。还没容我细想,他已掏出一把小弯刀往我夹包的右腰身捅去了……
我隐约见他夹着包躲闪着人群往前冲去了,一阵剧痛袭来,我想看清什么东西却是使尽最大的气力也没有办法了……
睁开眼睛时已是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了。四处白墙,房间里就我一个人躺着。我努力想撑起身体坐起来,猛的一阵剧痛又袭来了。“天,怎么会只有我一个人?”
门外似乎有动静了。推门而进——竟是——一米八的个子、蓄得有些长的碎发、还有微蹙的眉眼……
是——
施易凡?
“醒了啊。”他一手拿着便当,一手摸了摸我的额头。语气很平静,还有那清晰的轮廓,就像初中时站在走廊上和我聊天一样,很好看的侧面。
“我忽然有种错觉,你是在学校站着和我说话。”我恍惚着,惊讶着,是在梦中吗?
“怎么不问,为什么你这么光荣的负伤,照顾你的却是我啊?”他依旧露出了白玉般好看的牙齿。
“施易凡——”我像是极度委屈地喊了出来。
“小——妹!”这种拉长音的叫法?好熟悉啊。施易凡还记得这样称呼我!我盖上被子,嘤嘤哭了起来。
“还这么爱哭啊?呵呵!来,我看看。”他轻轻拉下我的被角,拿了张纸巾递给我。他的眉宇间还是有那么深刻的东西在跳跃。
“人家就是想哭嘛。施易凡,怎么会是你,怎么会是你知道我受伤了,怎么你会在这里?”
“我谁啊,秦蓓诺的哥哥啊!”他还是这样平静的语气,是施易凡!他比5年前多了很多东西。我终于确定我不是在梦中。是多年没见面的施易凡!
“大家好,我叫施易凡,今年十五岁。来自台湾。”然后摸着后脑勺站在讲台上手足无措。天籁?这么富有磁性的嗓音,沙沙的浑厚,那么干净的,不含丁点杂质。只在偶像剧上才会听到的男主角的声音。
施易凡!
“十五岁?”底下很多同学都笑了起来。一八多的个子,还有那么浑厚的声音。那时班里很多男生低下了头。
“还有呢?不给同学介绍一下你的家乡?”
“没什么好介绍的啊。我——来自桃源。”然后转头看了一下主任,那表情一脸无辜,单纯得煞是可爱。女生都笑了。
呵呵,初中时的施易凡就是这样!
其他男生还只是远远地看着我讲话,施易凡就走了过来径直坐在我旁边的空位上。也不看我,侧着脸靠近的和我聊天。他说这是他的签证,这是台币。他说以后还给我看很多我不懂的东西。他还说《汪洋中的一条小船》是个真实的故事。他认识的很多人都很坚强。我只是笑。我觉得我比十五岁的他小。
“后来你休学了,去哪了?”
“和爷爷回了一次台湾。外公去年去世了。”他的声音低了下来。
……
施易凡只有一个外公,爸爸妈妈都没有了。我问施易凡,你外公是王永庆吗?他像是听了一个多么滑稽的笑话一样趴在桌上笑很久,止都止不住。有那么好笑吗?我心想,还好他外公不是王永庆!我和语佳说过我想去台湾,不为什么。施易凡说那里有很多美好的事物。语佳不再说话了,眼神闪过些许我看不懂的东西。
“现在呢?”
“和你同一所大学。”
“真的吗?”我抑制不住惊讶。
“嗯,你昏迷的时候,我看了你的学生证。”他站起来给我倒了杯水,又像兄长般疼爱地摸摸我的乱发,“医生说了,少说话多休息。”
我想,我和施易凡前生该不止五百个回眸吧。
“喝完水吃饭吧。饿了没?”他伸手去拿桌上的便当。
“饿了。”我说,“可是我都没刷牙呢。”
施易凡侧过脸去笑了起来……他的右耳有耳洞?!
“哥哥,能不能帮我件事?”
“嗯,说吧。”他拉过椅子,一边削着苹果。
“我想见见那个让我受伤的小男孩。”
“为什么?他还没满十六岁,估计过几天就会让他回家的。他的老板已经被抓了。”
“他回家他住哪啊?”
“让你受伤了,还担心人家住哪啊?”他又笑着摸着我的头。
“答应我吧。就想看看。”
“不是想当面打他一顿吧?”
我笑着点点头。
第二天还在梦中。施易凡就领着那个小男孩进来了。我微微睁开了眼睛。他侧身站在墙角,一直低着头。门外还有警署的一个人。施易凡走了出去,和他说了什么,他便点头先走了。
“叶咏艺?”我努力看清,惊讶地喊了出来。原来我那天想看清的就是他这张稚气未脱的脸啊。
他睁着好奇惶恐的眼睛抬起头。我已经看不清他了。眼睛里竟满是液体。
“小诺姐姐?”他声音很轻很小,小到我只听到了他带着惊讶和欣喜的哭声,那么揪心那么痛。他已经会有复杂的想法了吗?我宁愿他还想不到。只要单纯地知道自己错了,还能哭,声嘶力竭。
他真的哭了。我笑着拉过他,想抱抱他,腰部却又是一阵疼痛袭来。那次在厦门码头一位自称警察的叔叔和我们说过,他们这帮孩子是不安定分子。雨叶问,什么叫不安定分子。警察笑了,他说,是不确定他们以后是好人还是坏人。我想,我们就确定了吗?我们确定只是好人了吗?
“为什么会在机场,为什么要不小心伤到小诺姐姐。”我试图用轻松的口吻,却发现无论怎样的问话方式都能让他不停的哭泣。
“对不起!我不知道……”
“知道了,也不能你懂吗?”
他点点头,没有委屈的表情。“我欠他们钱。”声音还是轻很小。“他答应帮完这次就放了我。”
“为什么欠他钱啊?”他低着头不回答,也是很倔的小男孩。就像以前我和雨叶请他和房回几个捡破烂的孩子吃饭时,他侧过身,一动也不动。我把东西递在他碗里,他也不看,只简短地说:“我吃过了,不饿。”只是后来雨叶告诉我,叶咏艺问她,小诺姐姐怎么都没来看我时,我感动了。
施易凡还是每天来。偶尔让我坐在轮椅上把我推到楼下的公园散步。以前总在电视剧上看到一个成熟的男人推着生病的爱人,表情那么深沉却又那么幸福。
“以后我老了,也有人这么推着我,那我就想当满足了。”我转头看他,他笑了,没有说话。
“小诺,以后还是安静下来,不要东奔西跑了。”
“为什么?”
“容易受伤啊。”
“呵呵,这次是意外,要不是这样我还见不到叶咏艺,见不到你。”
他又笑着没有回答。和李尉南爽朗的笑声不一样。他的笑容总是很安静,很清澈,还有很淡的忧伤。
“以后你每天都送我去上课吧。”
“那怎么行?”
“为什么不行?”我转过头看他的表情。
“每天送你去上课,我怎么找女朋友?”
很不一样的感觉,现在的我和施易凡可以这么自如的聊天。想起初中时候,我厌恶他喜欢我追我的样子。
“其实我从没告诉过老师,你放学后跟踪我的事情。”我像是在解释一件年少时犯下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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