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开口说话了?太好了。”红衣女子的欣喜那么明显地写在脸上, “你昏迷了好几天,我还担心你醒不来呢。大夫说你肋骨断了三根,内脏也有伤,而且饥饿、干渴、劳累过度,能醒来就是奇迹。瞧,这不醒来了?我就说你不像个短命的人。”清脆的嗓音喋喋不休地说着,如珠落玉盘,流泉叮咚,煞是好听。
“还不是多亏小姐你花大价钱买的千年人参,”玲儿嘟着嘴咕哝, “要是还不醒来就太对不起人了。”
“你这死丫头,”红衣女子媚眼一瞪, “再多话我就把你卖了抵人参的钱。人参再值钱,有人命值钱吗?还愣着干什么,看人家醒了,不知道去把药端来吗?”
玲儿还想开口,看小姐柳眉都要倒竖起来,似乎真的要生气了,虽然小姐对她好得没话说,可脾气来了也够吓人的。只好忍下了口边的话,白了杜立平一眼,转身走了。
“你别在意丫头的话。”红衣女子热络地说,朗朗大方,丝毫没有陌生、扭捏。 “她没啥坏心眼,就是有点小气,舍不得银子,又爱唠叨点。”有时候她都不知道谁是小姐、谁是丫环了。
“姑……娘,你……”杜立平想问她这儿是哪里,她又是谁。
“哎呀,你别说话,也别乱动。”红衣女子按住他的肩,制止他挣扎着想坐起来的举动。”大夫说你还要好好休养。”
“你……你是……”他想知道她是谁家的千金,一开口却虚软得冒出了冷汗。
“你想说什么?”
“小姐,药来了。”玲儿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还不端过来,喂公子吃下。”对这丫头不凶点,她就要爬到头上去了。
玲儿咕哝着谁也听不懂的话,一脸不情愿地帮小姐一勺一勺地喂杜立平吃药。她决定把今天这一切都算在这个臭男人头上。
“谢……谢谢。”喝下一碗药,杜立平感觉身上暖洋洋的,有了一丝说话的力气。
横他一眼,玲儿只是冷哼一声,又端起粥碗,舀起一勺粥,送到他嘴边。
看起来这个丫头不愿意服侍自己,杜立平歉疚地想。乖乖张口吞下一口粥, “对……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哼,自己知道就好。”玲儿一点也不客气,让杜立平感到一丝尴尬。
“玲儿!”红衣女子简直哭笑不得,板着脸娇喝。
对于引起这一对主仆的矛盾,杜立平只能报以歉疚的目光。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在床上躺了几天,杜立平以为自己骨头都快要发霉了,每天都是玲儿臭着脸端来药、饭。令他满心歉疚,觉得自己为她们添了不少麻烦。只盼自己快点好起来。但一想到每天都能看到红衣女子那美丽、热情的笑脸, 他又矛盾地希望自己不要好得太快。
杜立平尝试着起身,一动,胸口疼得他出了一身冷汗,但他强忍着疼,费了半天工夫,终于下床站了起来,已经是浑身汗湿,头昏眼花,虚软无力,只好扶着床喘气。
“哎呀,你怎么起来了?”门一开,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一个红衣丽影裹着一阵香风走进来, “快躺下,大夫说你还不能下床呢。”说着伸手扶他,香腻的气息直扑他鼻端,令人心荡神摇。
杜立平脸有些发热,只好顺着她的手力坐下,又躺回床上。
“这个死玲儿,到哪去了?也不来照看着,怎么让你下床呢。”红衣女子连抱怨的声音都那么柔腻好听。
“别怪玲儿姑娘,她天天照顾我也累了。”杜立平生怕她责骂玲儿。 “是我自己觉得闷得慌,想下床来走走。”
“也难怪。”红衣女子为他盖上丝被,笑道: “要让我一动不动地躺上几天,我不闷得发疯才怪。对了,奴家弹琴给你解闷可好?”不等他回答,已经是一阵香风又卷了出去。
杜立平刚想开口婉言谢绝,她已经没了踪影。不由摇头微笑,这个姑娘真是个急惊风。
不了会儿,女子抱着瑶琴走进来,一边把琴安放在矮几上,一边问: “公子想听点什么?”
“怎么好意思麻烦姑娘……”
“不麻烦,不麻烦,你想听什么曲子?”
“这个……随便吧。”杜立平体贴地说,万一他点的曲子她不会弹,岂不让人尴尬?
“随便?哪有随便这首曲子?”红衣女子一翻白眼,她最受不了扭扭捏捏、不干不脆的人了。偏偏上她这来的大部分都是这样的人,总喜欢先文绉绉地礼让一番,再卖弄一下文采。看样子这个半死不活的也是个瘟生(她在心里把文人书生一律称作瘟生)。
“这……”杜立平脸一红,他从来都是谦和守礼 的,可是看样子这个爽直的姑娘不喜欢太讲礼节,只好不再客气了。 “那就有劳姑娘弹奏一曲《清平乐》 吧。”这首曲于流传极广,这位姑娘也许会。
“好吧。”花想容手指一拨,锉锵有力的琴声回荡在室内。
她的琴艺竟如此之好,杜立平聆听着琴声,看着她端坐抚琴的优雅姿态,一线发丝垂在俏丽的脸侧,更添妩媚的风情。心中微微发热,这样一位才貌双全、心地善良的女子,就是书中的颜如玉吧?
“还想听什么曲子?”一曲弹罢,花想容抬头又问,却见杜立平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她发呆,也不知在想什么。 “喂!想什么呢!”这个小子起色心了?哼,就知道臭男人没一个好的!连躺在床上半死不活也能转歪心思。
“啊?什么——”杜立平猛然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脸腾地一下直红到耳根。看见佳人不高兴地瞪着自己,更加心慌,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嘻——”花想容禁不住一下子笑了出来,原来只是个呆头鹅、愣小于。瞧他那手脚都不知放哪里的样子!
看她笑了,杜立平松了口气,幸亏没有惹恼了佳人,自己平时滔滔不绝舌战群儒时的伶俐口才都哪去了?真糗!
“算了,我随便弹几曲听一听吧。”纤纤玉指一划,琴声柔婉仿若春光浪漫,百花盛开,少男少女诉说衷情,旖旎柔媚,正是一曲《桃夭》。
“我弹得好听吗?”一曲弹罢,笑盈盈地问杜立平。
“这个……”杜立平觉得这话出口,会得罪佳人,但他不能看着佳人误人歧途,顿了一下,一本正经地说: “姑娘所奏的《桃夭》乃是写男女游春之作,昔日孔夫子斥为‘郑卫之淫声’。姑娘最好还是不要弹这样的曲子,有损闺阁之妇德,让人误以为姑娘是轻浮女子。当弹奏《高山流水》这样高雅的曲子,或《南风》……”
花想容起初还笑盈盈的,本来以为他就算不是出于真心,也会客套地夸奖两句,谁知他越说越离谱,竟教训起她来了。脸色由惊讶到愤怒,终于一拍矮几,站了起来,柳眉倒竖指着他骂道: “你这个死瘟生,少来这一套子曰诗云、之乎者也的。就你正直,就你庄重!我就是轻浮女子,怎样?”
“姑、姑娘……”杜立平吃惊得张口结舌,他是出于一番好心,谁知佳人竟生气了。
“我最讨厌你们这些虚伪做作的文人了,满口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教训起别人来一套一套的,从不反省自己……”花想容叉着腰做个茶壶状,还想痛快淋漓地骂几句,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人声。门猛地被撞开,一个满面泪痕的清秀女子冲了进来,哭叫道: “花姐姐,救我……”
“白莲,怎么了?”花想容吃了一惊,顾不上骂杜立平。
“死丫头,往哪里躲!”一个中年女子骂骂咧咧地追了进来。老天,她那一身装扮可真够瞧的:大红的罗裙,绣满了彩蝶,外披透明的纱衣,半露着有些下垂的胸部。发问插满了金钗、玉饰,脸上的粉足有一尺厚,笑起来簌簌往下落。此时她正一步三扭,堆着谄媚的笑,简直让人担心脸上的粉、头上的珠宝和身上的裙子会同时落下来。 “躲到哪里都没用,你这小猴儿还能翻出老娘的五指山?”
“吵什么!”花想容大喝一声,成天吵吵闹闹的,烦死了。瞟一眼一脸吃惊的杜立平, “也不怕人家笑话!有事出去说。”
看她气势,中年女人的气焰矮了半截,还是死瞪了一眼躲在花想容身后的白莲, “死丫头,还不出来。”说着一扭一扭地出了门。
“花姐姐,我怕……”白莲眼泪汪汪,拉着她的衣袖不肯走。
“怕什么,有我呢。”花想容一拍胸脯, “她不敢把你怎样的,别畏畏缩缩像个小老鼠,跟我来。”说着硬拉着白莲出了门。
杜立平看着这一幕,更是糊里糊涂,不知道那个浓装艳抹的妇人和那个哭泣的姑娘是什么人?他猜不透这是什么情形。想着想着又想到自己唐突了佳人,惹佳人生气,心中更是不安。人家救了自己的命,怕自己闷,又好心弹琴给自己听,自己不但不赞赏,反而讲了一番大道理,难怪她会生气。明天一定记着向她道歉,还有,请教小姐的芳名……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走出花想容独居的小楼,一见中年女人——花嬷嬷已经在楼下等着了,白莲吓得又往花想容身后缩。
“究竟什么事,给我说个清楚。”花想容拉着白莲, “走,去你的房间。”
一进门,花嬷嬷就迫不及待地发难: “这个死丫头,已经好些日子不接客了。推说身子不舒服,我还好心让她歇着,谁知她倒陪着个臭小子,还不要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