腡恤短裤,这才发现自己已是在异国街头。
侧眼见着一旁的乞丐正横着眼睛打量自己,忙套近乎似地挪到他身边坐下,张开嘴想说些啥,吐出来的却是来之前唯一抢学的中国词儿:平等……平等……平等。
那乞丐听了这词儿,顿时一脸惊诧地瞪着他,直到街边路灯噌然燃亮,这才收回目光,拍拍屁股起身收工,路过贡丸身侧,眼也不抬地陡然甩下五块钱:“老子要了十年饭,外国同行倒是头次见,嘿~新鲜~,钱不多,就当见面礼了,给你买两煎饼啃去。”
贡丸觉得要就这么灰溜溜回了国也忒丢人,掂了掂手里的银两,就在街巷里露宿上了,一时倒也结交了不少三教九流的朋友,整日无事闲磕牙,没多久一口的虞景土话已经说地倍儿遛了。
睡大街的中国人自然不稀奇,睡大街的外国人贡丸倒蝎子拉屎独一份儿,彼时常常有晨练的人上前观摩,排上一溜纵队有次序地啧啧赞叹:“哗,果然我大国泱泱,引得三界八荒蛮夷来朝,唔……好一介外国流民的哟。”
虞景古来就是都城,城里老少爷们大小媳妇儿多少沾了些皇城子弟凑闲趣的恶习,惯常就爱耍个斗鸡走狗看个奇淫技巧,于是乎,这事儿没几天就当一新鲜碴子传遍全城。电台电视台也纷纷不甘落后地架着长枪短炮上前探访。
要知道这世上近猪者痴,近商者油,贡丸在自己一众小贩朋友的灌输之下,彻底用中国市井知识体系大清洗了曾经的热血愤青脑。借着这股邪行劲儿,跟一出版商合作,出了本《法国佬那些事儿》,该书甫一诞世即刻畅销全城,至此,贡丸同学瞬时蹿红娱乐文化两界。
万能老干妈(2)
贡丸同学这次上网络直播,为的是替自己新近出版的第二本新书《爱生活爱吃饭》做推广宣传。
梅诺心在意念里把这件事儿想象得非常简单,无非也就是宾主二人呲着两口白牙,做自由女神像状举本小破书深情款款地生捧一番。既然横竖也躲不过了,也就索性气势如虹地闯进直播间去熟悉地形。
等到一脚踏进直播间,眼睛瞬时就立起来了。
直播间里端端正正地摆放着一系列疑似锅、碗、瓢、盆、灶台、调料的物事,梅诺心一把扯住身边跟着的视频部主任:“这这这都什么啊?”
“道具啊,一会儿贡丸会在现场演示他自己研制出来的几道菜。你啥也不用做,就在边上他递个工具搭个话,顺带吹捧几句就得了,这够简单吧。”
梅诺心非常希望自己此刻能够眼前一黑咣声倒地。
然则所谓奇迹,指的就是从不会在自己身上发生的好事儿。比如梅诺心,就只能活生生地迎接贡丸同学的到来。
“早安美女~”贡丸甫一出场,就以一副惊世骇俗的扮相成功出位。
“早……啊……”梅诺心抖着嗓子回应,面前这海拔一米八多的瘦老外,剃了个三七分阴阳头,却穿着一身绣着外国字母跟喷火飞龙的中式长袍。也不知道合的他奶奶的那一路数的中西之璧。
赶上这两人都是天生自来熟,没白话几句就已然勾肩搭背端差要纳吉请期,拿着事先预备好的本子对了下词儿分了个工,就欢天喜地地抱团上了直播间。
贡丸这次要做的菜名叫“麻小不小薄荷虾”,梅诺心分派到的任务是煮虾剥壳去肠,她在心里暗地庆幸了一下,觉得这活计尚在能力许可范围内。自信满满地捶胸上阵,对着摄影机也不怯场,插科打诨浑然天成,开篇开地很是完美。
然而梅诺心只是忘记了一点,她可是一个统合失调患者哟。
如此精彩场景,此症岂可错过!
接下去的事态如果一定要用文字来形容,那就只能是江湖流传已久的八字囧文:似魔似幻,风中凌乱。
被熟虾烫了一下的梅诺心一蹦三尺,顺手掀翻了满锅开水+虾,开水陡然泼满贡丸半身,他一个不防备手里装满酱料的碗咣声落地,当是时,食材飞溅异香扑鼻,只可让闻者色变观者心惊。
此情此景之下,贡丸居然放下搅拌勺淡定地摆摆手,示意摄像机给他个大特写:“吃饭的真谛不在于吃的属性,而在于生活属性,对于生活来说,最重要的是态度。”
他说着唰一下亮出本书在手里:“这就是本书《爱生活爱吃饭》想要向大家传达的新理念,解放你的味觉,解放你的思想,摒弃那些昂贵等于好吃,味道大于一切的腐朽想法,即使您的厨艺比咱们今天的主持人还烂,即使您今天吃的只是馒头夹鸡蛋,也能够拥有一个完美的吃货生涯。”
梅诺心站在一边,心里默默流下两条海带状的眼泪,无限希望能抱住他的大腿放声疾呼:“英雄!您太能扯了。”
直播完了是例会,例会完了又是单独项的思想政治教育。
好容易熬打到下班,肠炎未愈的梅诺心同学因为一整天水米未进,出门时候连步子都踉跄起来。
刚踉跄到公司大楼门口,一眼见着桑未燃正站在车外朝着自己这边张望,忙快走两步到他面前:“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脆弱的小心灵需要人安抚不。”
梅诺心念头一转,知道他说的是昨天去蒲临川那儿采访的事儿,抬手一挥:“脆个屁,都能当弹丸打了。”
桑未燃盯着她脸看了会儿,又伸出手探探她的额:“脸色怎么怎么不好?肠炎又犯了?”
“恩,昨晚上突然开始的。”
“去医院!”
“不去!”
“必须去!”
“就不去!”
“不去揍你!”
“也成,那你揍我吧。”梅诺心绕到副驾拉开车门蹭一下蹿进去:“先回家,我还约了人在我家门口等着一块儿吃饭呢。”
“谁啊?”桑未燃眼里闪过一丝戒备。
“我大堂兄。”
“哦。”桑未燃脸色一卸。伸手去扒拉车台上架着的一个PSP:“我刚拷了一现场版相声,看么?”
“随便。”梅诺心在座位上扭来扭去,终于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着:“困地不行,我眯瞪会儿,到家叫我。”
刚闭上眼,耳边突然听见一阵熟悉声音,猛然睁眼,转头见着PSP上的影像眼睛都直了,喉头一甜,险些喷出一口鲜血来。
桑未燃阴险地嘿嘿一笑:“怎么样,还不错吧。早上给你打手机关机,打公司电话说你正在直播间里主持直播,哥们当时就抛开手头上所有事儿直扑电脑,看完后当即就下载了,转成无数格式在所有硬件终端都拷贝了份。这玩意儿提神醒脑有奇效,比风油精好使。”
梅诺心羞愤难当,咬着后槽牙恶狠狠地吐出两个字:“无!聊!”
一时到了梅诺心家楼下,果然见着个清俊男子立在路边。
梅诺心见着这人,立时跳下车直扑过去:“哥。”
“诺心。”那男子很是熟稔地揽过梅诺心,脸上露出些许宠溺的笑,一抬眼见着梅诺心后头跟着的桑未燃,伸出手去说:“你好,我是梅爻。”
梅诺心这才想起介绍两人认识,三人寒暄片刻,梅爻也瞧着梅诺心不对劲,问明了是犯了肠炎,顿时就此问题与桑未燃达成共识,一同将梅诺心押赴医院,强行挂盐水。
梅诺心对着拿着针管的白衣护士咧着嘴干嚎了阵,终于被以桑未燃为首的救人团伙制服。
“我去买点吃的回来。”桑未燃一见梅诺心被扎针成了既成事实,打了个招呼,心满意足地抬脚往医院外走。
“男朋友?”梅爻见着桑未燃走远,转头问话。
梅诺心摇摇头:“哥们。”又睨着大半罐子盐水,没好气儿地嘟囔:“你还真是一枚救苦救难的大堂兄。一来就把我摁倒在在医院,不枉你修了那么多年佛法,你佛慈悲,你佛真慈悲。”
梅爻看着她哭笑不得:“都病成这样了还贫?”
梅诺心哼哼唧唧:“唯一的乐趣了啊,再连贫嘴都抹杀了,让我如何直面惨淡的人生。”
梅爻接茬,“来,那咱俩探讨探讨你的人生。”
梅诺心听得头皮发懵,跟大堂兄谈人生,不啻于做坏事找唐僧,纯属吃饱了找拍,忙不迭推辞道:“不不不,我人生挺好的,吃好睡好牙口好,每天都龙精虎猛龙腾虎跃龙马精神,再正常不过。”
“再正常不过?那你的个人问题怎么还没解决?”
“个人问题?我个人绝对没有问题!请组织明鉴啊!”
“我说的是你恋爱问题。”
“恋爱?你们那门派不是讲随缘呢嘛,没听说哪个和尚还兼个媒婆属性的哈。”梅诺心张嘴打哈哈,又恶狠狠地瞪他:“你肯定是哪个山的妖怪变的!快说!你把我哥真身挪哪儿去了?”
梅爻完全不吃她这套:“你毕业都四年了,也不能一直跟你这样胡混吧,生活终归还是要安定下来。家里长辈每次说起你都是都着急的了不得,每年过年回去也没少给你介绍。你自己到底知不知道想要个什么样的。要不然,桑未燃我看也挺好。”
“他条件那么好,看不上我的。”梅诺心听到此处忙奋起声辩。
梅爻皱眉:“我看你打小一副混不吝的劲头,这是谁给你灌输的门第观念。”
“谁也没给我灌输。”梅诺心说着把脸别到一边:“虽说我皮实吧,也不能记吃不记打是不是。就算再是个没脸没皮的,也不至于见着个好的就自不量力地往上帖,我还没那么贱。”
梅爻听了这话静默半晌,终于叹了口气:“蒲临川的事情,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放不下么?”
梅诺心一蹦三尺:“这他妈又是谁告诉你的!”
“我认识他姐。”
梅诺心刚要开口,一眼见着走道一端桑未燃正抱着堆袋子走过来,顿时吃了下面的话,噤口不语。
梅氏长生方(1)
“朋友!你是否还在为筹集百对童男女而纠结!还在为人生难过百而唏嘘!来!敬请参观虞景市博物馆三号厅最新推出的‘长生·不老秘术’展,抚今思古答疑解惑,让你在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