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无法逃离:美国高中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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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无法逃离:美国高中往事-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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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lec还没等我张口就大声对那个黑小子说道:“二对二,21分,你们选两个人吧。”在说话时他脸上仍旧是那招牌式的自信微笑,只是此刻笑中有一丝当仁不让的意思。

  高个的黑小子听罢努力地张开嘴笑了几声,露出两颗阳光下白的晃眼的门牙。他叫上爆炸头,然后毫不犹豫地把球扔给Alec。

  “中国佬,发球!”

  在Alec接球的同时我立即加速跑向篮下,同时回头要球。谁知Alec在弧顶接到球后竟然拔起就投,防他的高个完全没有做出反应。球向后旋转着,沿一条完美的抛物线飞向篮筐,空心入网。

  我在心里高兴地喊出一声。

  “那是两分吧。”  Alec问高个。

  高个很不屑地哼了一声:“运气球。”

  Alec站在罚球线上,一罚在蓝框上弹了两下后勉强坠入网中。

  “可以一直罚下去吗?”Alec和气地问。

  “如果你能进的话,随便罚。”

  于是Alec就又连着罚进了18个球,比赛结束,21比0。

  这时我发现场边已围起了一群人。高个的黑小子大喊不服输,站在原地嘟囔着Alec骗他。

  Alec笑着说:“我刚才还问你呢。”

  高个说:“光会罚球算什么本事,有种我们单挑。”

  Alec一口答应。

  四人中一个一直没开口的矮胖子这时帮腔说:“我兄弟可是德鲁伊山高中的JV(Junior Varsity,校二队)后卫。”

  此话一出,围观的众人皆哗然,德鲁伊山是湖滨高中自建校以来的死敌,这帮人不知为何跑到湖滨高中的地盘上来,还如此嚣张。

  只见Alec不紧不慢地说:“嘿嘿,只是JV啊,又不是Varsity。” 。 想看书来

第十五章
我驾驶着银色的Lexus SUV平稳行驶在积雨的路上。 亚城的天空一如既往地在下午四点整准时落下霏霏细雨。雨水冲刷尽了都市的喧嚣浮华。葱郁的树木,冰冷的楼宇,以及空旷的街道都被涂上一层深沉的色彩,在移动中的视线中逐渐融化。

  但我在这个隔绝的空间内并没有心思去欣赏车窗外的一切。在我脑海中不断重现刚才的那一幕——Alec充满自信地面对着自己的对手,他看似漫不经心地缓缓运起篮球。四周没有一丝交谈声,众人的目光集中在Alec以及他手中的篮球上。球弹起又落下,清脆的击地声敲打着每个观看者的耳膜。我距他不远,仔细看着他的每个动作。球不断穿过他双腿之间,来回于两个手掌,慢速旋转着。仔细看去,好像慢镜头回放。我甚至能够看到球在地上溅起的石子飞散,听到他的球鞋踏地发出的轻微声响。他的身影穿梭在球场上,随之的是球擦网入筐的“唰唰”声及喝彩声。高个始终只能在从捡起篮球时碰到篮球,面对Alec的快速的假动作和精准的偷懒,他变得不堪一击。

  高个紧憋着脸,一言不发。他很明白,在球场上,只有用实力来说话。而现在的比分是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料到的。他仍在努力地试图阻止Alec反复冲至篮下并得分。但他的脸上却无法掩饰自己懊悔的心情,如果没有方才轻率的挑衅,也不会招致这样惨败的下场。

  “原来这就是德鲁伊山校队的水平!”Alec转向人群,大声喊道。

  随之而来的是各种嘘声与嘲笑声。Alec已用比分彻底地羞辱了面前的对手,但这句话更像把尖刀,狠狠地扎了下去。

  车在红绿灯前停住。我透过后视镜看躺在后座的Alec,他用纸巾捂住了手臂上的伤口,但仍有鲜血缓慢渗出。他察觉了我的目光,脸上空无表情。我觉得他有些不开心,他平时都是面带微笑的。或许是因为他的伤口仍在疼痛,也或许只是阴天给我的错觉……

  Alec突然向右加速,高个黑人紧跟着他移动,但很快被Alec一个假动作骗得失去了重心。Alec一挥手把球抛了出去,高个儿转身去看球,眼看着球重重砸在篮板上,又弹回到Alec手中。等高个儿反应过来时,Alec早已带起球从他身旁跑过。Alec开始加速,在距篮筐三步左右的位置高高跃起——仿佛我第一次见到他时那样。我准备好了听人群接下来发出的尖叫。此时高个儿已追至Alec身后,看见Alec将球握在右手中,高高举过头顶。谁知高个儿并没目睹Alec将球扣进篮筐,而是跳起同时一只手扯在Alec身上。只见Alec在空中失去了平衡,球被他重重扣在篮筐上,击出巨大的声响。Alec随着球一起向后腾空飞了出去。他在空中挥舞着手臂,仿佛仍想抓住刹那之前离他咫尺的篮筐……

  “下个路口左转。”Alec低声说。

  车子转上了一条穿入茂密树林的小路。顷刻间光线暗下来,树木遮蔽了本就阴暗的天空。车子以二十英里的速度行驶着。放下车窗,清新气味扑鼻而来。小路蜿蜒至树林深处,愈加昏暗,若不是不时出现分岔小路和立于路口的铁皮信箱,我会认为我们早已驶离了都市,闯入鲜有人迹的境域中。片刻前的那些骚动、叫喊早已抛在脑后,淡化成另一个时空的记忆。

  车停在一户人家门前。仔细打量眼前这座两层的房子,是栋典型的美国南方建筑风格建筑,但并不能称得上是座豪宅。它至少已有三、四十年光景,由红砖砌成。教堂般的尖屋顶上铺着暗红瓦片,就连门前的车道也是以红砖铺路。房前有片开阔的草地。雨已停,整座建筑置身于这片雨后的林中,几乎与四周的自然融为一物。它完全像一座南北战争时期庄园主的别墅——若不是车库前那个崭新的篮球架打破这种沉重感。

  ……我看着那座篮球架,几乎又听见了那些声音:篮筐不停地颤抖,篮球从高处坠下,又高高弹起,两个人撞在一起,狠狠地摔在地上。

  “如果你春天来这里得话,应该会比现在漂亮很多。我们要在院前载满山茱萸。”我没有察觉Alec已站在我身旁,伸手指道。

  “你住在这里?”我问他。

  “暂时是,这是我祖父母的房子,我现在与他们住在一起。”

  说罢,Alec跳上了驾驶座。

  “走吧,得让你也回家。”他也看出了我的疑虑,“没什么事儿,多亏那个家伙给我做了垫子。”

  夕阳下的85号高速路上的车流连成了一条金色长蛇,在它延伸的尽头,可见亚城市中心的高楼已是华灯初上。

  Alec打开收音机,在跳过了一些说唱歌曲后,行云流水般的钢琴曲从音响里传出。亚城的交通在每日高峰期拥都堵不堪。我与身旁的Alec在车内静静地等待着,看远方的夕阳渐渐坠入楼宇之后,直至消失不见。

  在下车前我问Alec:“为什么你要插手今天的事?”

  “因为我也是中国人。”Alec不假思索地说。

第十六章
Alec紧咬着嘴唇,手中的考卷几乎已被他攥成一团。我们大概是这间充满了化学药品和试验仪器的教室里唯一两个沉默的人。我站在课桌前,看他默视自己的考卷。

  Alec抬起头来,如释重负似地对我说:“我从没考过这么低的分数,任何一门课。” 

  一片喧嚣人声中,我的眼神游移不定,在一刹那与Alec的眼神相遇。他的眼眶很深,在他明亮的双眸内有种难以捕捉的东西,是他此时的忧思,抑或是其他更加迷离的与他未为人知的生活有关的?即使Alec试图保持自己固有的微笑,但他那线条分明的俊朗脸庞上却满是倦意。这种似曾相识的神色使我不禁发起呆来,在我能够意识到之前,思绪已肆无忌惮地开始由眼前所见跳跃至诸多无比遥远的空间——不知为什么,我的思维开始愈加频繁地在白天时脱轨,甚至在某些重要的时刻也不由自主地产生出很多无比遥远的幻想,或是曾经自认为已被忘却的记忆。

  “你看上去似乎很忧郁呢。”Alec打断了我们之间的沉默。

  “是么?可我的分数比你的高。”我将自己尴尬的神态迅速掩盖。

  我突然有种感觉:不论怎样,我都不该讨厌Alec,毕竟他身上透出的忧郁气息,以及他眼中偶尔略显黯淡的光芒告诉我,他也是个并不快乐的人。但我同样无法肯定这是否归咎于自己的幻想,毕竟我已度过那个相信人彼此可轻易将自己真挚情感暴露于他人的年龄,也已学会了对任何人都产生怀疑,去揣测表相下所隐藏的真实想法。

  大概Alec也在同时察觉到了我的颓然,那种我逐渐适应的生活态度。多少次,我挤出人群,孑然走上潮湿的马路,沿着熟悉的路线穿越这个令我感到冷漠的城市。我习惯了一个人静静地回味书中读来的一句话:“Walking in the crowd; but not of it。 (走在人群之中,但不属于它)”偶尔抬起头来,猜测故乡的天会不会一样如此阴霾或晴朗,故乡的友人是否仍在那片天空下说起我曾经与他们说过的东西。在日复一日地不与任何人交谈后,我学会了向孤寂妥协。而Denny的孤傲对于我病入膏肓的孤独生活几乎于事无补。现在想起Denny,他已慢慢成为了一个模糊的概念,甚至彼此说过的话,都已不再真实,即使那很可能是因为我不愿承认其真实性而已。

  曾经的理工学院高材生Mr。 D对失控许久的人群大喊:“嘿,各位正在歇斯底里的同学,请不要失去对生活的信心,在一周内你们仍有换课的自由。”他语气严肃,却是一脸幸灾乐祸的笑容。

  “记住,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选择留下来的同学,相信你已经知道了自己被期望的东西。”

  Mr。 D捋了捋如印第安人自留地一样日益减少的头发,接着说道:“令我吃惊的是,这次考试——完全采用理工学院大一化学课的试题——竟然出现了一个满分。”说罢他很满意地叫了声黑哥的名字,并在尝试三次后终于说出了正确发音。

  黑哥茫然地抬起头,扫视了一下周围关注他的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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