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不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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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喜不喜欢我-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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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这里,妹妹十分不同意自己最近的表现,作为一个头脑清醒的作家,作为一个时代的批判者,作为一个厌恶中产阶级追求这种生活的读书人,居然也如此地沉浸到这样的消费方式里,当然,这不是自己要求的,而且,她也没有跟他们一起狂欢,尽管晚上放焰火的时候,她也与大家一起高叫,甚至于笑得很厉害。可是,谁都应该知道,她虽然在叫,在笑,可是,就像诗歌里说的,她虽然在尖声地笑,她的内心却在流血。
  他们就近住在一个农民家里面。这是一幢很旧了的小院,院里堆着几垛稻草,有一群鸡在闲走,咕嘟咕嘟地叫着。小仙看到房顶上有一个很大的蜘蛛网,一只苍蝇刚好撞在上面正挣扎着向外逃。小仙找来一根树枝捅破蜘蛛网,她想救苍蝇出去,但是无奈它的身上全都被粘稠的网沾住了。她看看没有意思,便又去踩草垛,姐姐大声喝着,让她下来。
  姐夫却宽容地笑笑,什么也不说。姐姐生气了,说:
  “为什么光是笑,也不管她,就好像她是我一个人生了来的。”
  姐夫说:“到这儿来,就是为了笑,如果是为了生气,那就永远呆在北京算了。”
  “如果她摔下来了,你还笑吗?”
  姐夫说:“知道吗?小仙在挽救生命,她是为了不让苍蝇死,才上那么高的,再说,下边全是草,她摔不着。”
  “你就是挽救任何东西的生命,也不要挽救苍蝇的生命呀。它们哪算是什么生命,那么脏,那么多病菌。”
  姐夫突然不高兴了,大声说:
  “苍蝇就不是生命,肮脏者就该都死?人类的同情只对于好人吗?马勒的女儿就没有毛病?”
  妹妹笑了,她看着姐夫和姐姐把戏从北京演到了白洋淀。小仙说:
  “我根本不是在救什么苍蝇。”
  姐姐朝她大喊下来,她还想说什么,可是,那个家民正向他们走来。姐夫迎上去。姐姐紧张起来,因为她知道那是来算钱的,他们能不能省钱,跟这个农民的谈话很重要。
  屋主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四十来岁的农民。姐夫跟他谈价钱时,也显得有些紧张。两人不再吵架。三个女人在一边看着,姐夫与农民正一句句地说着。几分钟之后,姐夫走了过来,脸上有些不太快活。
  姐姐问:“怎么样?多少?”
  姐夫回头看了看后面的房屋,说:“就是说,咱们一家子住这一间房,一共收一百五十块钱。”
  姐姐说:“太贵了,这仅仅是个农家院哎。”
  姐夫说:“你没见他们的房间全都满了吗?”
  妹妹忍不住地走上前去,一说就是一大串:“农民的妻子是个会张罗的人,好像她天天都接待城里人,知道怎么让他们高兴,一百五就可以了,咱们这么多人……”
  姐姐不高兴地打断她说:“人再多,也就是住一间房,一间就要一百五?”
  妹妹不再说话。她知道,这钱又不是自己付,所以无论她说什么话,别人都是反感的。
  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并且在桌子上放了几束孩子们采来的野花以及白洋淀里最长的芦苇。晚上,农民的妻子贴了玉米饼,煎了他们捉回来的小鱼跟小虾,然后用香油、葱、蒜调成小料。屋子里一直飘逸着香气。大家吃的高高兴兴。姐夫为了报复姐姐就不停地说:“包吃包住,这一百五真是太值了。”
  姐姐立即反驳说:“那你多给他们一些呀。”
  小仙笑了。妹妹也笑了。
  但是晚上睡觉时,妹妹怎么都觉得别扭,那间房里有两张床,整个空间大是大,但毕竟没有什么遮掩,床与床的间隔又那么近。自然是姐姐和姐夫睡一张床,她和小仙睡一张床。不知为什么,她没说什么,心想将就着就行了。
  但是就在她张罗着枕头被单时,姐姐倒是说话了:“不能这样。”
  姐夫说:“是为了省钱。”
  姐姐说:“不行,省也不是这么个省法。”
  姐夫显得有些为难。但是态度不敢坚决,他怕在妻子面前露出他的别有用心。他心里想,就两张床还嫌多呢。
  妹妹说:“这钱,我自己付,另开一间房吧。”
  姐姐说:“还有小仙。”
  妹妹说着,从随身带的包里掏出了一百元钱。姐夫伸手想接过来。姐姐却说:“你还真要让她掏呀,她并不愿意跟咱们来这儿,是我让她来陪我们的。”
  姐夫有些不知所措。妹妹坚持自己掏钱,说:“我不愿意白吃,白住。”
  姐夫一摆手:“不用了,我来吧。”
  站在一旁的农民说:“一家子,怎么还说两家话?你们再加三十块钱吧,看你们也不是什么富户。那一间小房挺舒服的,谁掏还不是一样。”
  妹妹望着老实巴交的农民,笑着说:“那我跟你是一家子,这钱就免了吧。”
  憨厚的农民笑笑,说:“我可跟你不是一家子,我跟我老婆是一家子。不像你们城里人,乱套了。”
  妹妹脸红起来,本想开个玩笑,可是,却更加难堪。农民又用手指了指对面那间小房,说:“这是俺们夫妇自己住的,为你们把它腾出来,俺们住厨房。”
月光下的姐夫以及妹妹的耳光
  妹妹进了小屋,她四处看着,也许是灯光的缘故,她感到这儿有些阴森。小仙也跟了她一块进来了。这使她心里踏实。
  她们很快脱了衣服钻进有些潮湿的被单里。她们俩睡一头,也许是累了,小仙的话不像往常多,她很安静,等待入睡。寂静中,妹妹想到自己前几日每当入睡之时全身骚动着,等待着,她不想这样,但是又想这样。此刻,小仙使她的身心处在了安全状态。
  夜深人静的时候,妹妹还是没有睡着。突然,姐姐的呻吟声传了过来,没有马勒的音乐,她的声音在白洋淀的农户中显得极是可怕,就如同是一个被严刑拷打的女人所发出的既悲惨又尽力要抑制的声音。
  妹妹睁眼看看小仙,发现她的眼睛竟也是睁着的。妹妹被吓了一跳。她想跟小仙说话,却又忍住了。当她快睡着时,小仙突然说:“你听到了吗?”
  妹妹装着睡着了,没有理她。小仙忿忿地说:“明明没睡着,还装呢。”
  妹妹还是没有说话。只听小仙又说:
  “他们为什么要这样?”
  妹妹还是不理她,自己闭着眼。终于,她意识到,小仙睡着了。妹妹渐渐感到有了睡意,她开始进入了朦胧妆态:那个跟踪者又出现了,他苍白的脸,矜持的笑,忧郁的眼神……她真希望跟踪者也能来白洋淀,也许她与这个男人的爱情会浪漫同时又富有哲理。水面上铺满了红色的婚纱,他们走在一只只的船上,腾空行走,周围的一切都亮得晃眼……
  突然,某种动静把她从想象里拉了回来。是有人在动,而且,朝她走来,她下意识地认为那肯定是姐夫。于是她歪了歪头,微微睁眼看了一下,月光下她看清果然是姐夫。他的身躯细长,体态优雅,缓缓地朝前走着。她连忙把眼眼睛又闭上。姐夫走到她床边,站着,看着她。
  平时她知道如果哪个男人靠近她时听到对方呼吸声急促,那就是性欲旺盛的表示。
  可是现在她无法听到姐夫的呼吸声,只觉得自己的呼吸的声音是那么重,像是拉动的锯子,一声一声,像是一个得了哮喘的病人。她知道自己快呼不上来了。她不知道姐夫会干什么。
  姐夫一直站在她的床边,离她很近。他的影子覆盖在她的被单上,压得她无法呼吸。她闭着眼睛,在黑暗中紧张地等待着,想看看这个人究竟要干什么。
  很长一段时间,周围静静的,似乎又没有姐夫这个人。她想她是不是在做梦?她轻轻睁开眼,但是马上又闭上了,她已经能感到这个男人的热气直扑到她的脸上了。
  这时,男人犹豫着,手轻轻抬起来,并开始摸她的脸。她装着睡着了,发出沉重的呼吸声。突然,男人坐在了她的床沿上,她的心跳得更紧了。
  她不知道姐夫会有什么更进一步的行动。但是好长时间,姐夫只是坐着。
  她睁眼看了看他。他正坐在她身边朝着窗外的月亮看,一动不动,月光使他看上去像一个痴呆的少年。她再次闭上眼睛,内心却有些激动,她为像姐夫这样的男人变得痴呆而有些激动和好奇。
  姐夫又回过头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直到那边屋子姐姐有了一点响动,他才像是猫一样地溜了出去。过了很久,妹妹都在怀念那一刻,因为姐夫表现得与众不同。他在月光里有些莫名其妙,可是莫名其妙的东西总是让人喜欢回忆。那真是一个浪漫的晚上,浪漫的姐夫和浪漫的跟踪求爱者,一个清晰,一个朦胧。
  第二天早晨起来的情景并不令人愉快。姐夫为了农民多收钱而生气。算起来房费一共是一百八十元,但是他们非收二百元不可。姐夫开始大吵。妹妹在旁边看着,想:这是那个昨天晚上在自己身边静静地看月亮的男人吗?这个男人此时俗不可耐,他为了一点钱,变得有些丧心病狂,他高叫着,就好像自己刚失去了最亲的人。
  姐姐帮着姐夫与农民一块吵起来了,小仙吓得躲在妹妹身后。
  不知怎么,只是一瞬间,那个干活很利落的农民的老婆拿起了菜刀,而她的丈夫拿起了杆面棍,而这边的一对也不甘示弱,姐姐顺手从院里捡起一根很粗的树棍塞到丈夫手上,眼着着马上要打起来。
  其他客人从各自的房间里跑出来看热闹,院外也来了好些个农民。那两个男人像一对公牛一样各持武器,对峙着,嘴里都在大声地叫嚷。眼看着一场流血开始了。
  如果说妹妹的人生中有那么几个场景是永远不可忘记的话,那么此刻便是其中一个。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一个箭步冲上去扬手先扇了姐夫一耳光,她觉得那么痛快,因为这个男人该打。姐夫下意识地用手捂住脸,惊诧地看着妹妹。妹妹为了掩饰自己,她又回过身打了那个农民一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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