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风在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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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风在唱歌-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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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郁芬到底有没有听见我这样的白目告白,当我再想到这问题时,人已经在澄清医院了。
   “你去送个咖啡机,结果送到两个人一起进医院,这是怎么回事? ”猫咪问我。
 
  坐在医院的硬质塑料椅上面,我对着旁边的猫咪说明经过。
  就在我对郁芬说了那段话之后,她的车忽然倾斜,我们已经到了东海麦当劳的路口,碰巧遇到黄灯,郁芬用力扳下剎车,结果前轮打滑,又掉进了一个水坑里面,剧烈震动之下,郁芬这次没抓牢把手,车子往路中央偏了出去,一辆由后面快速奔来,看来颇想闯过这个路口的机车,朝我们撞了上来,我只听见 “碰 ”的一声,然后整个人甩了出去,而跟我一起摔的,还有郁芬的身子。
 
  摔车这种事情,我跟猫咪都很有经验,所以我的左手护住自己的脑袋,右手揽着郁芬的肩膀,避免让她头部受到撞击。结果她头上的安全帽重重敲上了我的胸口,今天我没被抱枕打中,却捱了一记安全帽。而我的左手则在地上擦破一大块皮肉,血水跟泥水沾满了我的衣服,郁芬摔在我身上,没有受到重伤,但是右脚却被翻倒的机车压住。
   “于是,我的左手挂彩,她的右脚脚踝骨折。 ”
 
   “对方呢? ”猫咪问我。
 
   “不知道,好象跑了。 ”
 
   “跑了? ”他瞪大了眼。
 
  其实我根本没有去注意到撞上我们的是谁,因为我更在乎的,是躺在我怀中的女孩。
  路人过来扶起我们的机车,对面派出所的员警也跑了出来,可是当我们被扶到路边时,才发现那台从后面撞上来的机车居然不见人影了。
   “他没死喔? ”
 
   “应该没有,是我我也会逃的。 ”我说。
 
  猫咪很怀疑,对方这样撞上来,应该会撞烂自己的机车,怎么可能逃逸无踪呢?我跟猫咪说,不要忘了,有一年我们也曾在台中市为了看辣妹,结果发生了一场把FZR都撞烂的交通意外,那一次,趁着别人去救人时,我们也一样是牵着机车逃掉的。
   “报应。 ”这是他的结论。
 
  车祸发生后,我请警察帮忙叫了出租车,再扶着郁芬上车,直接到澄清医院来,不去荣总的理由,是因为我打电话给猫咪,叫他来接我时,他说他不知道荣总大门在哪里。郁芬也打了电话给她室友杨妮,然后我被带去洗伤口、擦药,她去挂急诊看脚。
   “所以她还在里面? ”猫咪问我。我点头时看见杨妮跟另一个男孩走了进来,明亮的医院大厅里面,那男孩的一头金发很耀眼。
 
   “郁芬呢? ”杨妮很严厉地问我。
 
   “还在看脚,右脚踝骨折。 ”我无力地说。
 
  那男孩很高,他站在我面前,用一种不屑的语气问我是谁骑的车,我照实回答后,杨妮跺脚大骂: “你不知道她很好强吗?白痴!这么不会体贴,你凭什么想追她呀?! ”
 
  这是关键句吗?当杨妮叫出这句话时,猫咪睁大了眼睛,一脸非常诧异的表情,我也瞪着眼,感觉全身血液在一瞬间停止流动似的,至于那个高大的男孩,他算是镇静的了,他只是皱起眉头,瞄着我而已。
  我想,最震惊的人应该是郁芬吧,她刚好从急诊处被护士小姐搀扶出来,她不用瞪人,眼睛就很圆了,而且她的嘴张得很开,这句话让她傻了眼。
  是的,说起来杨妮还比郁芬了解我,光是一下午的几次短暂眼神交会,她就看穿了我喜欢郁芬的心事。
   “你没事吧? ”我们几个人,同时说出了这句话。不过说完之后,大家又是百般滋味各不相同,杨妮是殷切关心,猫咪连这句话都没讲,他只是冷冷看着我们,那男孩是一脸言不由衷,而我则是万分悲痛。
 
  悲痛的理由,不只是因为我没有保护好郁芬,害她脚受了伤,更让我了无生趣的,是我发现了郁芬看着那高大男孩时,眼神中流露出来的光芒。
  果然幸运女神还是没有眷顾我们这种好男人,又开了我一个天大玩笑。
  阿泽先生的脸色很难看,但不是因为我的左手包了一大包,影响了工作品质,而是因为纾雯对我说: “多休息,我会很担心你。 ”
 
  所以他跟我说: “徐老师,既然你手不方便,那就帮忙打电话吧,这些是本周缺课的学生,请你跟他们家长联络一下。 ”他递给我的资料,比电话簿还厚。
 
  猫咪叫我干脆辞职算了,反正事多钱少,主任又刻薄,没理由去受人家侮辱。
   “多熬一点,多学一点,改天搞不好我自己开补习班耶。 ”
 
  当我这样说的时候,猫咪正好将咪咪整只翻过去,用力搓着牠的肚皮。
   “听见了吗?连咪咪都在笑你。 ”
 
  依然是那一叠纾雯给的资料,依然是我没翻开的第一页,很奇怪,我就是完全没有兴致去碰它,躺在床上,感觉自己被日光灯晒得很晕。
  打电话给郁芬,她说这几天比较麻烦,动弹不得,连去医院换药都得坐出租车。我觉得很自责,让她受伤的事情,对我来说是很大的愧疚。而这样的情况下还要去上班,我会更烦闷。
  其实我知道这里并不适合我,或许我该考虑换工作,补教业的确如纾雯所说,需要的是口碑与宣传,成全的只是财富,无关乎梦想。但是我很难说要走,因为这工作也是纾雯介绍的,而且我不想让阿泽先生称心如意地拔去我这个眼中钉,这不是争风吃醋,而是面子问题。
  星期四下午,阿泽先生召集所有职员开会。他提了一些招生的计划,要我们分小组,准备到各学校外面去悬挂补习班布条,并且在周末到学校教室去摆传单,以求增加本班的知名度。
   “徐老师? ”
 
  旁边的同事轻摇了我一下,让我回过神,我才想起来,原来 “徐老师 ”是在叫我。
 
   “你的手受伤了,要跑校不是很方便,不然的话,你就跟我同一组吧! ”我看见阿泽先生用他招牌的鳄鱼笑脸,对着我咧嘴而笑。
 
   “那我可不可以不去呀? ”愁眉苦脸地,我对纾雯说着。
 
   “你们两个人一组? ”她很讶异。
 
  其实没啥好讶异的,不用想也知道阿泽先生的用意是什么,能够操死我的机会,他没有轻易放过的理由。
  我们坐在火车站前广场的栏杆上,昨晚纾雯打电话给我,聊着工作,也聊到了我受伤的事,她建议我去买美容胶来贴伤口,以免留下疤痕。
   “男孩子身上有点疤痕,你不觉得比较有男人味吗? ”
 
  我说着,一边用左边肩膀夹住电话,一边用右手按着键盘,看着郁芬在她个人板上面,向大家宣告她受伤骨折的事情。
   “才不会,那难看死了,你明晚下班之后,在火车站外面等我,我拿美容胶过去给你。 ”
 
  于是我在打了一整晚的访问电话之后,很卖力地骑着小凌风,一路兜到火车站来。她把美容胶交给我,我们坐在栏杆上面,一起点起了香烟。
   “所以你决定还是跟他同一组? ”纾雯问我。
 
   “这好象不是我能决定的,你得去问小鳄才行。 ”
 
  今晚的云层很厚,不晓得周末下不下雨。十点半的火车站附近,人潮正要散去,我们像与世界无关的两个人,就这样安静地坐在路边抽烟。
  纾雯今晚的脸色有点沉重,不像往日的悠闲与自信,仿佛连她身上的白色外衣都黯淡得很。
   “你的心情似乎也不大好。 ”
 
  纾雯吐出一口长长的烟,看着火车站对面闪烁的霓虹。
   “还记得我们聊过的梦想吗? ”她问我。 “因为我哥哥是补习班的老板,所以我没有熬太久,就当上了教务的职位。本来我以为这会很有挑战性,可是我错了。 ”
 
  纾雯告诉我,她毕业这一年来,在这里学到的,居然只有 “讲客套话 ”而已。
 
   “这一行没有太多技巧,有的只是同行之间斗争的心机,也不太需要任何规画与计划,稍微打听其它补习班的做法,截长补短之后,就是自己的特色了,剩下要做的,就是把大笔金钱砸下去,砸出设备、砸出榜单,然后建立口碑,以后的就只是扩张地盘而已。 ”
 
  今晚的风有点小冷,我把外套披在纾雯肩膀上,但她却又拿了下来。
   “让我吹点风,呼吸一下自由的空气吧! ”
 
   “你不自由吗? ”我问。
 
   “我有钱、有车、上下班时间很随意,但是我不自由。 ”她说: “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没有圆满,所以我不自由。 ”
 
  我记得纾雯说过,她认为女人跟男人一样,最重要的东西其实都相同。所以我不再追问,因为我懂她的意思,她的梦想与爱情,都还不够圆满。
  沿着中正路,走到人潮已经散去的第一广场前。纾雯说最近补习班有扩张的打算,她哥哥正在研究彰化地区的补习班,及当地学生的特色,有打算到彰化去开分班。
   “你知道吗?我在这里,一点都不快乐。 ”
 
   “看着自己家的事业进步,自己也能够尽点力量,难道不是很有成就感的事情吗? ”
 
   “我想要的是挑战性,还有我主动争取来发挥能力的机会,而不是空降成为一个连锁补习班的教务,更何况,这里其实用不到我的能力与专长。 ”
 
  我记得猫姐说过,她和纾雯是大学同学,她们念的都是企管系。可是猫姐现在是个中型企业的小秘书,纾雯走的却是另一条路。
   “你哥哥,也就是我们这位大老板,他知道你的想法吗? ”
 
  纾雯苦笑着说: “你面试时就听他讲过他的梦想,他要的是怎样的补教王国、怎样的事业伙伴,我要怎么跟他说? ”
 
  她一个人在空地上踱步,唱起了我没听过的英文歌,唱完之后告诉我,她想到国外去念书。
   “是真的念书,还是借机逃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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