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主流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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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主流之爱-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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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场的气氛很热烈,人们围上去,在她身旁七嘴八舌,似乎她是一个幸福的使者,自己一定能从她那里拿到什么幸福的秘方。
  林诗雨在一旁冷眼旁观,心想:如果申红创一个什么教,入教的人一定不会少吧?
  盛琴笑着过来问道:“怎么样?有意思吗?”
  林诗雨一笑,说:“又一个‘以理杀人’者!”
  “‘以理杀人?’怎么讲?”
  诗雨倘未答言,盛琴的手机响了,她一接起来,脸上的笑容顿时全死了!
  电话是她小姨打来的,说她母亲的心脏病犯了,已经下了病危通知,让她赶紧赶回上海去!盛琴上台向大家解释了几句,又草草交待了手下,便开车直奔机场。
  盛琴见到母亲的时候,母亲已不能说话了。她身上连着各式各样的管子,只有眼中还淌着眼泪。盛琴与母亲的关系一直不大好,她受不了她身上的小市民气,很有些看不起她。可她毕竟是母亲惟一的孩子,这个时候自然是伤感的。
  小姨在她身边不停地哭诉她母亲的命苦,又痛骂她那没人心的父亲,最后将她大大地抱怨了一通,说她跟她父亲一个德性,不要太没良心哦!
  盛琴看着这个与她母亲如出一辙的女人,不耐烦地提醒她不要在母亲的病床前说这些个话。
  到下午,母亲的精神好了一些,盛琴以为她会缓过来,准备打电话订回程的机票——这个地方她是一刻也不想多呆的。正在她在走廊里打电话的时候,小姨的声音突然凄厉地叫起来,她心里一惊,跳起来冲进了病房——只见母亲睁着双眼仰面僵直在床上,脸上已经死灰了。
  她过去抓住母亲的手,手还是热的,这时医生进来了,护士们忙乱着,请她们到门外等候。
  盛琴扶着痛哭的小姨,茫茫然不知身在何处,她还没有经历过这样的阵仗。
  她的母亲是上海弄堂里出身的姑娘,虽然长了个美人胚子,却一直郁郁不得志。恢复高考那年,她做过进象牙塔的梦,可命运不济,一考不中。父母的唠叨又在耳边挥之不去,她也确实老大不小的了,底下的弟弟妹妹们还急等着她腾房子呢!万般无奈之下,她只好在那年的冬天草草地嫁了人。
  盛琴的父亲是个独子,解放前家里也算得上是个旺族,文革那几年因为出身和一些海外关系很受了些白眼,养成一副玩世不恭、不思进取的脾性。他一时贪恋盛琴母亲的美貌,想法将她弄到了手。可结婚没两年,他就厌倦了,这时候,正赶上他有个机会去香港继承一笔遗产,便扔下她们娘儿俩一去不回头。
  盛琴的母亲哭干了眼泪,骂尽了世上所有骂男人的话,最后只得独自承担起抚养盛琴的责任。
  盛琴长到了七八岁,才见到那个她应该称作父亲的人。那还是她父母办离婚的时候,而她父亲的身边早已有了别的女人了。
  听小姨讲,她母亲这次离婚很敲了一笔,但她一毛不拔,手紧得厉害,惹得娘家人怨声载道。盛琴就是在这种众叛亲离的环境里度过了她孤寂的童年。
  她不知道母亲是否另找过对象,但她知道,当年垂涎她美貌的男人真不在少数,她一直弄不懂母亲为什么没有再嫁。
  就在她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中时,病房的门开了,医生出来告诉她们——人已经走了!
  母亲的眼睛合上了,她躺在那里十分地安详。她从来没见过母亲这样的安详和美丽!——她脸上惯常怨愤和愁苦的表情都没有了,同这满屋的白色一样显得那样的宁静、祥和!母亲确实是美丽的,她脸的轮廓就像一尊完美的希腊雕塑!眼角依稀的皱纹都显得那样的柔和与端庄!——这样一个美丽的女人,在这个世上竟没有得到过一个男人的关爱和怜惜!甚至连她这个亲生的女儿,生前对她也只有厌倦与疏远!
  盛琴眼中的泪慢慢地滑落下来,在她那柔美的嘴角聚积着,在她那美轮美奂的脸上肆意地划出各式各样的线条。她的嘴角剧烈地抖动着,但她一直没有象她小姨那样去肆意地嚎哭。
  安葬完母亲,她一个人在母亲的公寓里住了两天,拒绝了任何的安慰与陪伴!惹得那起有心要占这套房子的亲戚们背后抱怨不迭,骂她同她父亲一样的没心肝,同她母亲一样的小气。
  这套公寓是当初母亲为了吸引她回上海而倾囊购买的,可她在这里并没住过多少天,更没有过过一个年!她总是来去匆匆,跟母亲也没有多少话好说。前几年,她们母女还时时地争吵,母亲叨叨起她的事来没个完;可这几年,她居然安静了,见她回来不过是那几句话,该问的问了,该答的答了,两人就只剩下吃饭睡觉和枯坐在客厅里看电视了。
  她还是第一次坐在母亲的床上,这里的一切都显得那样的熟悉和陌生,摸到每一样东西,她心里都有一种怪异的感觉——这东西一定是母亲前几天刚摸过的吧?
  床头柜上摆着一张她与母亲在北戴河海边的合影,这还是前年的事了!她忽然想起,这是她惟一的一次特意陪母亲出去玩!照片上的母亲笑得那样地开心,她也笑着,却是一脸的无聊。
  她拉开母亲的衣橱,里面的衣服不少,有她见过的,也有她没见过的,还有些是她送给母亲的。母亲是个讲究的人,有着上海女人天生的精明和鉴赏力,所以她的衣服都很得体,看不出是个近五十岁女人的衣橱。
  她取出一件衣服披在身上,发现母亲的身材还是那样纤细,一点发胖的痕迹都没有。她想拉上柜门,却有一包东西滚了出来——是个粉红的小包,她将包袱打开,里面是一床绣了一半的缎子被面,绣花的绷子还卡在上面。——母亲绣这样的东西做什么?这年头谁还用这样传统的被褥呢?她想。
  她将它们放了回去,准备找出一床干净的被子来盖。她记得母亲的床是能拉起来的,被子就放在床底下。她将床板拉起来,一个大红的包袱跳进了她的眼帘,她将它拿了起来。
  里面包着一件还装在盒子里的紫红丝绒的旗袍,配套的丝袜,一个精致的手饰盒里别着一枚醒目的胸针。她将旗袍盒子拿起来,红绸子裹着的一个白玉镯子滚了出来,底下还码着好几床已经绣好的被面!
  母亲藏着这些东西干什么?是准备再嫁吗?为什么要等到这时候?她将旗袍拿出来。她知道母亲一直想要一件传统的旗袍,她常说穿旗袍的女人才是最美也最女人的女人!可她又一直拒绝她送她一件,她说:什么时候穿呢?不好的没意思,好的白放着又太可惜了。没想到暗地里母亲竟自己藏了这么一件,她一定还不时地拿出来穿上,在镜前自我欣赏的吧?底下的几床被面都绣好熨过了,她抖开一床,竟是一幅百子图!她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站起来,将所有的被面全抖开,下面还端端正正地摆着两双缎面绣花的拖鞋:一红一蓝,红的上面绣着一对富有童趣的小羊——盛琴却正是属羊的!
  看来,这是母亲为她预备的,母亲一定还不时地穿上这身行头坐在这里想象着在她婚礼上的场面吧?这世上还会有谁再去做这样的梦?她觉得心里被狠狠地拉了一刀,顿时痛彻心肺!
  她抱住这堆东西坐在地上哭,她明白她现在在这个世上才真正是孤苦伶仃的了,再也不会有人这样地去牵挂和关爱她了!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样讨厌母亲说话,那些唠叨现在回想起来都不过是母亲的忧虑罢了。母亲曾几次见面提起过她的婚事,但都被她不耐烦地给挡回去了,母亲后来便没有再提,但还是在一旁细心地观察,如果发现她对哪个男孩子多说了几句话,母亲便会一盆火似的赶着人家献殷勤,为这个她们娘儿俩没少吵架。
  她把被面都哭湿了,便把它们包起来,连同那床没绣完的被面一起放到自己的行李箱上,准备带在身边做个纪念。她将床板放下来,决定今晚就睡在母亲的床上。
  枕头上还有母亲的味道,被子里也有母亲特有的体气。——她又哭了!在母亲的葬礼上她没有这么哭过,在母亲的被子里她却痛哭失声!她抱住母亲的枕头,像孩提时那样“姆妈、姆妈”地呼唤着——她记不清有多久没有这样地叫过她了!记得她第一次进门喊她“妈”的时候,母亲老大不情愿,可她偏要那么叫,甚至用京腔跟她说话,仿佛那样就能挡住她开口。如今,任她唤上千遍万遍,她也不可能再应她一声了!
  她不知什么时候哭泣着睡去了,醒来的时候,外面太阳光光,不知几点了。
  她仿佛听见母亲在外面搓洗被子,与邻居阿姨们说笑着;她又仿佛看见幼年的自己扒在窗台上朝外喊“姆妈”,接着是母亲清亮的回答;母亲甩着两只湿湿的手走进门来,一边擦手一边笑念道:“臭囡囡,丑囡囡,阿拉嫁个状元郎,状元娘子起梳头,打翻了二两桂花油!”她便“咯咯”地笑着滚进母亲柔软温暖的怀抱里。——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她竟这么清楚地记着?那时候她应该才三四岁吧?那个环境她曾经那样地痛恨着,如今还真想再回去看一看,那地方早已经拆掉了吧?
  她又想起小时候妈妈牵着她的小手去买菜,一路上给她唱着歌。母亲天生有一副好嗓子,到现在她还记着她给她唱过的好听的歌。路上有时会碰上有人对她们说些不三不四的话,母亲便站在路当中,尖着她那好听的嗓子破口大骂!她曾很为此羞惭,现在想来,母亲那样做不过是一种可怜的自卫罢了!
  母亲常常为她担忧,说些红颜薄命的话,像老母鸡似的时刻警惕着。她幼年时晚上从来没有一个人出过门,跟母亲一起也很少走过夜路。她母亲曾笼络过邻居的一位大伯,常让他陪她们出去,惹得邻居大娘很不高兴,后来就搬走了。
  她从小就招眼,身边总是不断像苍蝇似围着转的男人。她的母亲看守得如此严密,她还是经常在公共车上、大马路上、电影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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