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住些时日。他年纪尚幼,若小阿哥真是得了天花,他是最容易被感染之人。”稍顿又道:“你再命人把事情告诉弘春,让他也往侧院守着。这样大的事,如果让崔格格一人独自承担,想来真是太可怜了。”阿醒明白,换了宫袍去了。
弘春得消息时,已是晚膳时候。他向师傅请了假,急急忙忙从尚书房赶了回来。入了贝勒府,顾不得给我请安,就先去了侧院。小阿哥吃了药又是吐,又是哭,好不容易才消停些许,睡得半梦半醒。崔格格把小阿哥抱在怀里,一刻都不撒手。她与侧福晋先前为了给小阿哥请御医一事撕破了脸皮,此时也不怕了,任谁的话也不听,连御医也没办法。
小阿哥就是她身上割下来的肉,刚出生时,她躺在床上没有抱几回,后来没多久,孩子就被侧福晋抱走了,她并不能时常得见,连抱他的光景也是少之又少。以前总认为只要他在贝勒府过得好,锦衣玉食受人待见,她忍一忍也就过去了。而此时,她已然悔不当初,就算再苦再累,再受人排挤嘲弄,她也要把自己的孩子养在身边。
弘春进屋时,她的眼泪如决堤的黄河,哽在喉口,簌簌滚落。
弘春看了她一眼,并未说话,先规规矩矩朝侧福晋请了安,方问:“额娘,到底怎么回事?”侧福晋最心疼的就是弘春,她不想让弘春以为是自己的失误,遂轻描淡写道:“前头小阿哥身上长了痘子,我就往庙里请大师求了神水给他喝,这两日已经好多了,偏崔格格来了,闹到福晋跟前去了,可不叫我为难么?”早在宫里时,阿醒遣的太监就已将来龙去脉同弘春说了,初闻时弘春也很生气,可是一路坐车过来,气已消了大半,再者,他从小与侧福晋相依为命,百善孝为先,他又如何肯朝生他养她的额娘发脾气?
他道:“崔格格也是担心小阿哥,额娘别放在心上。”
他们母子情深,崔格格默默听着,想要反驳一句,可看着弘春的模样,心里竟如死灰一般湮灭,无论说什么都觉徒劳。她轻轻往后退了数步,跌坐在榻上,凝视着小阿哥肉嘟嘟的脸颊,细细的摩挲着,除了掉泪,再无旁的法子。
弘春与侧福晋说完话,方行入内屋。外头雨停了,烟消云散,碧空如洗,露出深蓝的天幕。阳光穿透了云彩,斜照入屋,映在崔格格的身上,是一层淡淡的橙光。她垂着脸,眼光温柔,嘴里轻轻的哼唱着什么小曲,又是哭又是笑。不知是因为无法指责母亲的内疚,还是遽然涌起的父爱泛滥,弘春突然觉得亏欠了崔格格。他慢慢走近她,轻声道:“听额娘说你抱了一个时辰了,也该累了,不如把小阿哥放榻上罢,他睡着也舒服些。”
崔格格摇了摇头,抿着唇静默未语。
弘春又往前走了一步,俯下身,朝小阿哥看了又看,道:“小家伙倒是长得挺快,都这样长了。”见崔格格满脸的泪珠,不由悸动,从袖中掏出帕子,语气柔和道:“别哭了,擦擦泪吧。出痘子而已,总能治好的。”
崔格格听了,越发觉得难受,禁不住轻声抽泣,连摇篮曲也哼不下去了。
弘春从未哄过姑娘,大多时候都是姑娘们来讨好他,王氏虽爱逞小性子,但绝不敢真的生气,或是真的哭闹。而崔格格并不是哭闹,她是真的痛彻心扉,所以无论弘春怎么说,怎么做,她都觉得于事无补。她抽泣道:“谢谢爷宽慰,爷事儿多,不必管奴婢。”
人就是矫情的,她越是不动声色,弘春越是觉得欲罢不能。
他甚至扯出一个微笑,道:“御医在这儿守着,爷也在这儿守着,小阿哥肯定没事,你别太难过了。”稍顿,又道:“你想不想带小阿哥回家里?”崔格格愣了愣,倏然止了哭,抬头问道:“爷说的可是真的?”弘春道:“只要你想,自然可以的,爷给你做主。”
崔格格抱着小阿哥从榻上坐起,欲要给弘春行礼,被弘春双手扶住,道:“听爷的话,别再哭了,御医又没说小阿哥一定得的是天花。再说,即便是天花,也是可以诊治的,皇爷爷小时候就得过天花,还不是长命百岁!”他难得温言软语的安稳,崔格格受宠若惊,不敢做得太过,便咬了咬唇,道:“奴婢不哭了。”
没得一会,又有医女进屋送药,小阿哥睡得正香,只能把他弄醒了吃药。费了好大一会功夫,才侍奉小阿哥吃了药,又哄他睡下。御医说,要等到晚上再做定论。
崔格格揪着心等着,茶不思,饭不想。
弘春坐在一旁陪着她,两人从未如此安静平和的相处过,有着同一个目的,有个同一个期盼,为着同一个小生命祈福,仿佛连心也走到了一起。崔格格觉得,就算是两人同床共榻时,也未如此亲密过。不知是不是因为阿玛额娘都在身边的缘故,又或许是汤药起了作用,小阿哥难得的没有再哭闹,睡得极为香甜。
入了夜,御医一起替小阿哥诊脉,崔格格在旁边守着,因为弘春在,她心里异常的安稳,就像有了主心骨似的,没有惧怕和惶恐。
崔格格揪着心等着,茶不思,饭不想。
弘春坐在一旁陪着她,两人从未如此安静平和的相处过,有着同一个目的,有个同一个期盼,为着同一个小生命祈福,仿佛连心也走到了一起。崔格格觉得,就算是两人同床共榻时,也未如此亲密过。不知是不是因为阿玛额娘都在身边的缘故,又或许是汤药起了作用,小阿哥难得的没有再哭闹,睡得极为香甜。
入了夜,御医一起替小阿哥诊脉,崔格格在旁边守着,因为弘春在,她心里异常的安稳,就像有了主心骨似的,没有惧怕和惶恐。
☆、第二四一章 :二格格的寿宴
第二四一章:二格格的寿宴
御医连夜守在十四贝勒府,翌日清晨才散去。我用完早膳,挺着大肚往偏院探望,侧福晋迎在廊房处,领着众丫头奴才福身道:“见过福晋。”我扬扬手道:“起身吧,小阿哥怎么样了?”侧福晋随在我左侧,道:“御医说只要照料得当,连疤都不会留,小则十天,多着半月就会痊愈。”穿过庭院,丫头掀起帘子,崔格格匆匆忙忙从里间走出,立在门槛边跪下道:“给福晋请安,昨日奴婢失了分寸,在府中大闹,请福晋降罪。”
我朝玟秋使了个眼色,玟秋会意,弯腰将崔格格扶起。我沉着脸,并未开口说话,徐步往里,道:“小阿哥是睡了还是醒着?”侧福晋道:“卯时末分吃了汤药,已经睡了。”我嗯了一声,走近榻边,挑帘看了看,见小家伙嘟着嘴唇吧嗒吧嗒的嚼着什么,实在可爱,不由稍露霁色,轻声道:“咱们出去,别惊扰了他。”
众人行至外间,我落坐正位,侧福晋斜坐下首,崔格格等人则在一处侍奉茶水。侧福晋颇觉讪讪不安,面上是在喝茶,实则眼神一直落在我身上。她甚是戒备,暗自琢磨着应对之言,就防着我追究起来,她好有托词辩解。更何况,她并不觉自己有错,甚至还以为是自己在佛祖前的三跪九拜,才使小阿哥九死一生,化险为夷。
我简而言之,道:“等小阿哥病好了,依旧回弘春府上教养。”
侧福晋双手轻轻覆盖在膝上,她在庙前跪拜伤了皮肉,正是火辣辣的发疼,听见蔷薇一说,这疼痛顿时从膝盖扩散了到了全身各个角落,连指尖都疼了起来。她满脸僵硬,唇角弯起一个比哭还难堪的笑容,道:“崔格格年幼,自己还一团孩子气。。。”
我斜眼一瞥,重了语气道:“崔格格不成,还有瓜尔佳氏,还有宗人府的嬷嬷们!”侧福晋呛得说不出话,眉头紧锁,按捺不住道:“小阿哥夜里与我睡惯了,和谁都睡不着。”我道:“他有额娘阿玛在,怎会睡不着?顶多一两日就习惯了。”侧福晋不肯罢休,欲要继续狡辩,我不耐烦了,摆出女主人的架子,道:“此事就这么定了!”
崔格格喜不自禁,屈膝道:“谢福晋恩典。”
本就是她自己的孩子,此时却要谢我的恩典。
侧福晋冷不丁狠狠一瞪,崔格格惊骇莫名,吓得身子一缩,忙低头缩胸,连话都不敢多说了。直到侧福晋送我出门,她都没再开口言语,但一想到可以带小阿哥回家,便忍不住在侧福晋身后偷偷发笑。我回到凉阁,见阿醒倚柱发呆,神色郁结,先唤来她贴身的丫头询问:“她怎么了?”丫头道:“刚才郡主收到一封请帖,是和卓大人府上的,郡主看了帖子后便一直闷闷不乐,奴婢也不知是为何。。。”阿醒不知何时回了神,喝道:“别胡说!”
丫头惊惧,噗通往地上一跪,道:“郡主饶命!”
我道:“没事,下去吧。”又笑问阿醒,道:“我的郡主哎,是谁惹你生气了?”肯定是和卓那小子呗,谁都猜得到,但我偏要明知故问。阿醒身子一扭,往庭院中走,道:“我哪里生气了?我才不要为了他生气!”我道:“他?他是谁?”阿醒随手抓下一把开得正盛的紫薇花,往前头用力一掷,花瓣儿飘落,反而随风迎面扑来。
她竟然连眼睛都红了。
我有些心疼,十几年捧在手里哄着宠着的小公主,被一个“外头”的陌生男人欺负伤害,光想想都恨不得揍那臭小子。我道:“怎么?和卓给你请帖做什么?”阿醒耷拉着脑袋,颊边垂落一滴泪,带着哭腔道:“后日是二格格的寿辰。”
她这话我不懂了,二格格寿辰干和卓什么事?
阿醒接着道:“他要给二格格贺寿,打算在郊外的宅子里办一场宴席,把咱们几个郡主县主,阿哥王子都邀请了,连他熟识的大臣子女都请了。。。”说着说着,眼泪就啪嗒直掉,伤心哭道:“他和二格格打小相识,亲厚些我可以不计较,但他现在与我有了婚约,他还要大张旗鼓的给二格格办宴席是什么意思?”不怪阿醒生气,任何人都会生气吧。
我把她抱着怀里,拍了拍她的肩,宽慰道:“那你要赴宴?”
阿醒是真正的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