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过‘中文屋’吗？”徐森眸光清亮。
“呃？”
徐森淡淡一笑，他告诉范卡，“中文屋”是一些人认为能证伪图灵测试的一个有名的假想实验。
它大概是这样的一间屋子：将某个不懂中文的外国佬关进一间像主机机箱一样封闭的屋子里，外面有人不停地向屋子里塞进去用中文写的问题纸条。里面的外国佬对中文一窍不通，但屋子里有一本英文说明书（相当于程序），从中可以找到相应的规则。他按照英文说明书写的规则做事，把作为答案的中文符号写在纸（相当于存储器）上，并输出到屋子外面。
这样，看起来他能处理输入的中文问题，并给出正确答案（如同一台计算机通过了图灵测试）。但是，他对那些问题毫不理解，不理解其中的任何一个词
也就是说，即使此人不了解语义也并不妨碍正确结果的输出，他对中文依旧是一无所知，整个中文屋的测试过程中没有理解现象。我们所设计出来的机器人也一样，仅仅只是一个“输入…转换…输出”的盒子，不存在任何诸如理解，自我意识等真正智能的表现。
从“中文屋”实验中可以得出，即使人工智能与人类智能有着完全相同的外在性质，也不能说明二者有内在的同一性，更不能将二者等同。就像玩具里的情感芯片一样，充其量只是反映了机器智能的本质是对人类智能的模仿。当然，也仅是模仿而已。
所以图灵测试什么也不能证明，机器人的自我意识只不过是一种假象
“机器的方便之处，其实不就是即使不理解什么叫‘难过’，也能做出难过的表情而已。”徐森瞟了一眼地上的玩具熊，语气中故意带着醋意。
“呜呜……”sorry熊做出了委屈的表情。如此的生动，如此的逼真，怎么看也不像是忽悠人。
不过它被人忽略了，连范卡也一时没注意到它可怜巴巴的神情。此刻她只是愣愣地望着徐森，眼中透着淡淡的茫然，黑黑的眼瞳却似乎深不透底。
若是，就算不懂爱，也能去实现爱……那么玩具对人类的爱，算不算是真的？
“没思考能力的机器，纵使能运算出正确答案并能忽悠人又怎样？”徐森倾身靠近范卡，看她有趣的表情，“……还不是一样没自己的思想。”
范卡安静地听着，似乎在认真整理着大脑的思想。
“它们知道自己听到的是什么吗？它们知道自己回答的是什么吗？它们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是什么吗？”徐森轻敲了敲范卡的后脑头。
“你说……”范卡疑惑地想了想，微微张嘴，“那个被关在屋子里的人不理解中文？”
“嗯。”徐森点头，淡淡笑。
“那他必须理解英文，是吧？”范卡问道。
“……嗯。”徐森愕了一下，似乎也想到了什么。
“机器不理解中文写成的问题，它能理解的只有二进制的机器语言，是吧？”范卡望着徐森。
“可以这么说……”徐森想了想，尝试理解范卡的思维方式。
“那两者有什么区别？”范卡微微侧头。
“这是……不，差点被你忽悠了。”徐森注视着范卡，眼中闪过一丝讶然，语气中竟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不确定，“中文屋的测试就是说明，就算机器能做人类会做的事，也不能说明它们有思想”
“如果，图灵测试也无法检测得出机器是否具有自我意识，那是不是说，若机器真的产生意识，我们也无法知道？”范卡慢慢地输出了最后的问题。
徐森愕然在地，似乎不知如何给出答案。
他凝视着范卡的双眸，是那么的清澈明净，却似乎又深不露底无法让人看透，纵使知道范卡思维有着不同常人的聪慧，有时依然会令他有意想不到的诧然。
似乎，她就像程序的代码，往往能用简单来构建起令人讶然的不简单。
“小卡，”徐森轻轻抚着范卡的脸庞，心里有种微妙的感觉，“如果我用中文对你说，我爱你，你懂不懂？”
“我不知道……”范卡抓住了徐森的手臂，微微仰头望着他，眼眸中竟掠过一丝莫名的不安和忧虑，“我被困在屋子里了。”
“那么，”徐森凝视着范卡，眼底下是深邃的温柔，“想不想测试看看？”
徐森低头，吻在了范卡的唇上。
………
☆、三定律
范卡没想到，徐森出差没多久后她就被调到了研发部帮忙。
事情始于早上的时候，对于一上班就进入‘玩偶乐园’游戏的范卡来说，突然接到部门经理陈建仁打来的内线电话确实令她有点意外，而当她接完电话回来后，更是惊讶地发现她的虚拟玩偶贝贝熊在自由活动中被符博的小火龙霸道地带走了，而且也不止这一次，就像是不停地来抢走一只它喜欢的布偶……玩具。
恍然了片刻，范卡才记得退出游戏，然后过去经理办公室。
“范卡，坐。”陈经理扬扬手，表情是他经典的不笑也像是在笑，“工作做得不错吧。最近在忙什么，有没有在跟进哪个产品？是这样的……”
接下来，陈经理所说的那一番话，令范卡想到了之前她所在技术部的部门主管，除了要指派范卡去的部门不同之外，简直就是同一个版本——记得之前那个地中海主管也是这样说的：“范卡，最近工作比较多，工程部上面说人手不够，所以派你上去帮忙做做事。这个难得的机会……”
事实上，从技术部抽调技术员去工程部无非就是上去帮忙打杂，比如做做测试，写写报告，修修PCB图之类的，事关到项目产品开发阶段的保密问题，真正有技术含量的事很少会让工程团队之外的人涉及。所以上来被差遣跑腿一两个月也学不到什么东西，主要是卖力做事又不加工资令人很不爽，何况也并不是每个工程师都好应付的。
当然，如果是一个做事比计算机还认真，不抱怨，少说闲话的人，那么留这么一个随时可差遣的人在部门里也并非坏事。那时，没人料得到范卡就这么一直留在了工程部里。
如今，范卡又被调派到了研发部打杂。
带着拿到的通行卡，范卡步入专门的电梯，直接上到了公司办公楼最高层的研发部，这里几乎齐集了公司大部分的精英和骨干，通常非一般职员可进入——当然，凡事总有例外。
刷卡之后，感应门缓缓开启，范卡步入了研发部的主厅。整个穹顶大厅约有三百多平方米，光滑的大理石地砖铺在脚下，所有的办公单元都用透明的钢化玻璃隔开，有的桌位上堆放着各种精密的仪表，复杂的变速箱，电子仪器，大块的磁铁，显微镜等等。期间，不少穿着白色制服的工程师和技术人员穿梭来往，中央的一个圆柱型高台正是公司智能控制系统的操作平台。
这就是控制整个公司运作的中央控制系统——【白雪公主】的宫殿了。
而且系统的操作相当便捷，此时几个研发人员零散地站在控制平台上，正对着多面型的巨大屏幕搜索调用资料。当研发人员的视线在页面上快速游移时，显示屏就自动将关键词凸显出来，若盯着页面的一个词时间稍长，显示屏就会自动弹出询问窗口，只要人眨一眨眼就能打开相关页面或者文件。
不可不说，如今的科技真的是发展得极快，这种在五年前还只是在科幻电影才会出现的场景，现在一个小小的玩具公司就已经在使用这样的技术了，而且原理简单到一个高中生也能用廉价的摄像头和网上免费下载软件来在自己的电脑上实现。另外用多摄像角度实现立体视觉也并非什么新鲜事，更别说是外国学生考二级普通话都要用到的人机对话技术了。
当然，眼前的巨大屏幕也只不过是将摄像仪和显示器集成在一起，通过分析用户瞳孔的位置和角度，再算上眼睛和屏幕之间的距离，判断出当前视线的落点，便能够将视线的落点精确到毫米级别的范围内。
“打开产品31700的EMC/FCC的测试报告看看。” 一个戴着银边眼镜的研发人员在屏幕前留步片刻，抬头看了看，“嗯……将这个测试报告发一份到QA部那边。”
“好的，已经发放。”系统【白雪】声音温雅，屏幕上也已显示着相应的文件，精准而迅速。
“嗯……再附加一份电路网络的Smith图。”研发员又补充道。
“好的。”【白雪】简练地答道。
“使用最高级权限，拆开XD软件的封装下载一份到我邮箱里。”研发员想了想，忽然又说，“对了，中午给我订一份麦德基的全家桶套餐。”
“程序已下载，套餐将会在12点15分送达。”【白雪】不缓不急，应对得体。
………
下来操控平台时，那名戴眼镜的研发人员回头看到安静地呆在一旁的范卡。愣了一下，范卡也移目和眼前的男子对视了一眼，看到他外表很英俊斯文，皮肤白皙，鼻梁高挺，但眼窝有点深，而眼睛是少见的碧蓝色，显然是个混血儿。
“范卡？！”眼镜男讶然道，看范卡一脸疑惑的模样，又露出浅浅的笑，“我叫左洋，之前在工程部我见过你和符博在一起……呃，在‘玩偶乐园’里，我的虚拟宠物是那个蓝皮肤的小矮人。”
“呃？我一直以为那是个蓝精灵……”范卡想了想，那他应该是符博那个团队的组员了，“符博还未回来上班吗？”
“今早还见了他一下，越是忙的时候越不见他踪影……”左洋扶了扶眼镜，望向范卡，“你是上来帮忙的？因为XD娃娃今天要进行试产是吧，估计就是到试验车间做一些现场记录，应该没什么大问题，有什么事就打电话上来是了。”
“哦。”范卡认真地答道。
其实范卡也知道，这款XD玩偶的研制基本上已经成熟和完善，让她到试验车间去做记录无非是走走过场而已，因为公司规定了试验生产时必须要有项目工程师在场。而范卡只不过是曾修理过XD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