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暮月映潭 作者:田可心(晋江2012-04-06完结)》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沈暮月映潭 作者:田可心(晋江2012-04-06完结)- 第76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当年的澹台太守如今已是五州总督,侯门深沉似海,薛庆元根本无法面见父亲。当然,他也没打算直接去和这个当年的负心人相认,主要打的是曲线救国的主意。
  于是他混迹于总督府衙之间,打听到了不少关于父亲的消息。不知是不是当年休妻弃子作孽太多遭了报应,澹台先生十几年来只得一个独女,名叫念卿,比薛庆元小三岁,是年十五,刚刚及笄,尚未许配人家。
  薛庆元远远的见到过几次澹台念卿,她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两人的境遇却何止天壤之别。薛庆元对她嫉恨得两眼充血,满心里都想着她现在所享有的一切原本都该属于自己,于是对父亲的仇恨一大部分都转移到了妹妹的身上,薛庆元决定,这个报复就从澹台念卿身上发起。
  起初他也没什么具体的计划,只知道要伤害她就得先接近她。就在他不知如何入手的时候,机会突然从天而降。这澹台念卿从小信佛,常常前往靖阴城外的净禅寺烧香,有一次出城的路上,她的软轿突然被几个劫匪拦下。
  这一幕自然被远远尾随着她的薛庆元看见了。薛庆元从小被粗养着长大,约略会几下拳脚功夫,再加上为人心狠手辣,没费太多力气就将劫匪打跑,救下了澹台念卿,就此获得了同她接近的契机。
  或许是兄妹间本就存在着情感上的契合,薛庆元又是以英雄救美的形式出现,情窦初开的澹台念卿很快就对他萌生了情愫。薛庆元发现这一点的时候原本惊骇交加,转念细想之后却意识到,这不正是一个报复她乃至她一家的天赐良机么?
  于是,薛庆元顺水推舟地接受了澹台念卿的情意,开始与她频频私会。一切顺理成章地发展到了澹台念卿对薛庆元非君不嫁的地步,薛庆元确认她已经泥足深陷之后,残忍地狞笑着告诉她:我们俩是不可能的,因为我们是亲兄妹,而且我从来都没有真的爱过你,连对妹妹的关爱都没有,我痛恨你,巴不得你死!
  薛庆元的初衷是让澹台念卿得知真相后于羞愤交加中自尽,然而他所不明白的是,怎么对她说出那番痛快淋漓的话之后,自己心里却揪痛到有如刀割?
  而澹台念卿也比他想象的要坚强很多,也许是因为从小知书达理念经礼佛的缘故,她对红尘中事比一般的同龄女子要看开得多,感情上的挫折并没有将她彻底击溃,她只是搬到了净禅寺旁的庵内,削发为尼。
  这净禅寺旁的小庵一直都没有名字,因为它就是附属在净禅寺下,本来一个尼姑也没有,净禅寺修起这进小屋纯粹是为了供女居士使用的,于是澹台念卿成了庵内的第一个全职尼姑。因为她是总督的独女,且雪肤花貌倾慕者甚众,许多富家公子都等着有一日求亲成功能将她迎娶进门呢,不料她却为了一个穷小子遭受情伤而剃度出家,这件事前两年在靖阴城里颇引起过一场不小的轰动。而澹台大人在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之后,郁怒中呕了几口血,就此萎顿下去,没多久就命归黄泉。
  薛庆元的报复完成之后,怀着一份两败俱伤的复杂心情回到了故乡,不料等待着他的却是一个令他但觉五雷轰顶的消息——
  他根本就不是澹台的儿子!

  受屈的陈世美

  原来当年澹台之所以那么坚决地休妻弃子,双方都没有说出口的原因是薛庆元其实是他母亲和别人怀上的,澹台不堪其辱,宁愿担一个抛妻弃子的骂名也不愿说出真相;而薛庆元的母亲自知理亏,也不敢说出自己的丑事,默默接受了丈夫的安排之后,于愧悔交加之中早早就撒手人寰。
  如今这山一般沉重的愧悔之情又传到了她的儿子身上。
  薛庆元在大恸之余,重新梳理自己的感情,这才明白在澹台念卿爱上自己的同时,自己又何尝没有对她情根深种?他重新回到靖阴城,来到澹台念卿修行的庵外,长跪不起,求她原谅自己,重归红尘,与自己情结百年。
  薛庆元一连在庵外跪了三天三夜,水米不进,而澹台念卿也是个刚烈女子,她坚决不肯见他,甚至不肯放出只言片语。这件事很快就被净禅寺的香客带回城内,自然就传入了澹台家人的耳朵里,澹台夫人本就对薛庆元气死丈夫害惨女儿的行径恨之入骨,先前是碍于丈夫阻挠才没有同他追究,现在丈夫已不在人世,又见他自己送上了门来,当下派出几个打手,将他乱棍打死在庵前。
  澹台夫人原以为这样就是告慰了亡夫的在天之灵,也为女儿出了口恶气。谁知澹台念卿从庵内赶出来,还没来得及说上几句话,就眼睁睁看着本就奄奄一息的薛庆元死在自家家丁的棍棒之下。她当即一言不发,一把夺过一名打手手中的利剑,自刎在薛庆元的尸身旁。
  当澹台夫人哭哭啼啼地赶到事发现场,一切早已无可挽回,她这才明白这个傻女儿无论心中恨到何等地步,终究还是爱这浑小子更多。她悔之晚矣,只好命人将这二人尸身一并收敛下葬。
  而从那天晚上开始,净禅寺内的人每逢入夜就会听见一对男女的对话声。他们的声音时高时低,甚是清晰,字字入耳却无一字能懂,衬在飒飒的竹叶声中,无比凄惶可怖。有时还能听见他俩的哭声,哀哀切切直让听者顿觉生无可恋,好几个稍微脆弱点的和尚与香客都险些崩溃自尽。
  ——
  听罢这净禅寺内闹鬼的来龙去脉,暮田田下意识地侧目望向沈寂涯,果然见他也正盯着自己,脸上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
  暮田田轻轻叹了口气。在座众人里只有他知道自己会捉鬼,也只有他最了解自己遇上这等闲事是非管不可的。
  于是这天拜祭完毕回到家中,暮田田立即回屋换上男装偷偷溜了出去,前往净禅寺。
  时间恰值午后,净禅寺高踞山中,一路密林深深,绿树成荫,形态奇秀的岩石遍布山道两旁。春日的阳光穿过树荫的缝隙,在暮田田光洁的脸上晶莹闪耀。早晨下过雨,此时山中清鲜的空气仍旧温乎乎地潮润着,倒让山行者不觉疲累。
  暮田田来到净禅寺内。果然寺中闹鬼是个致命的打击,这里再也看不到一个香客,一派沉凝的静寂中间或响起鸟鸣啾啁。暮田田进了院门只看到一个扫地僧,他闻声惊讶地停帚转身,诧异地对这个胆大包天的小施主合十行礼。
  暮田田施施然回了一礼,便饶有兴味地四下打量起来。她不是真的来礼佛的,故而并不急着往殿中寻找佛像烧香许愿,而是慢慢在院子里踱着,循着那鸟鸣抬头望向树梢。
  然后,她圆起嘴唇吹了声口哨,声音并不算大,却自有一种震动心神的效果,不但一旁的扫地僧再度被引动,连庙里的和尚也三三两两跑了出来。
  僧人们惊诧莫名地看见暮田田对着树梢点点头,抬起一只手,两根指头快速晃动,比了个“过来”的手势。
  更为匪夷所思的是,居然真就有两只鸟扑啦啦飞了下来,一只乖乖停在她手上,另一只则扑扇着翅膀悬在一旁半空里,似是不愿与另外那只鸟靠近。
  暮田田摇摇头,无奈微笑,耸了耸一边肩头,冲这只别扭的鸟儿努努下巴。
  它这才呼扇一下飞扑过去,盈盈然停在她肩上,姿态优雅,倒似个风姿绰约的大家闺秀。
  而后,和尚们下巴脱臼地盯着暮田田,听她对手上那只鸟开口说出一番话来——
  字字清晰,分明入耳却无一人能懂,这根本就是每天晚上听见的那两只鬼所说的话呀!
  那群和尚顿时腿就软了,哆哆嗦嗦瞪着暮田田,心想这个雌雄莫辨阴阳难分明明一身男装容貌却美若天仙的家伙,怕不也是鬼吧?
  而且她居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顶着阳光出现,这得是多厉害的一只猛鬼啊!
  寺中胆子最大的到底还是方丈,他膝盖打颤地想回去找几件法器来把这只鬼吓跑,一回身却抬不起腿,直磕在门槛上,当即摔了个狗啃泥!
  暮田田对周遭一切恍若不知,淡定自如地对手上那只鸟说完一句话后,鸟儿垂下小脑袋,似乎想了想,随后清啸一声,拍拍翅膀消失不见!
  而后,暮田田侧了侧脸,对肩上那只鸟也说了句什么话。鸟儿歪了歪脖子,咕咕低叫两声,振翅而起,霎时间亦是隐于无形!
  暮田田无声地叹了口气,转过来对那些面无人色的和尚们微微笑了笑:“诸位师父不必惊慌,在下已将那两位客人送走,从今往后,不会再有鬼魂滋扰众位了。”
  那些和尚一听,不由面面相觑,将信将疑,一时也无人答得上话来。
  暮田田见他们一派怂样,无奈地低头笑笑,又补了一句:“师父们只管对外宣称这两位是你们自己作法超度的便好。就说佛门作法超度怨魄不似道家那般立竿见影,须得耗费时间,故而拖了这几日才凑效,父老乡亲们便不会再质疑诸位的真才实学了。”
  暮田田这根本就是在教他们招摇撞骗嘛。不过关于这件事,暮田田的考虑是这样的:本来凡人驱鬼伏魔的本领就极其有限,而且这也不是佛家的专长,就算是,那也只是佛门职能中很小的一个部分。即便他们不能真的超度灵魂,莫要断了他们的香火、给世人保留一个宗教信仰、遇上难事时能有个排忧解惑的途径,这也是一大善举吧。
  和尚们听暮田田如此慷慨,才终于确定了她怎么可能是什么恶鬼呀,是天仙下凡才对吧?于是方丈带领着众位弟子纷纷迎上前来,对她深揖到地:“承蒙施主为鄙寺解难,老衲不胜感激!”
  他直起身子,仍是满面疑惑,终于问了出来:“敢问这位施主,方才那两只鸟儿便是那两抹幽魂么?不知施主同他们说了什么,竟能将他们劝回?”
  暮田田笑了笑,这也没什么好保密的,索性落落大方地告诉他们吧:“刚才我还没进来就听见这鸟语,事实上是他们二人在对话。薛庆元对澹台念卿信誓旦旦地说,自己将要追随她到来世,以来世一生偿还欠她的情债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