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霜雪飘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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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霜雪飘时-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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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中,出类拔萃者在江湖上亦已略有微名。我知道师父年轻时曾经娶过夫人,育有一女,不幸妻女被仇家所害,虽然后来师父手刃仇人,为亲人报仇雪恨,但是斯人已逝,无法复生。从那以后,师父便始终孤身一人,不愿再牵连亲人。我入门几年后,师父收养了远房亲戚留下的一名孤女,闺名林绣云。也许是身边的孩童让老人家有所眷恋,师父终于决定退隐,不再过问江湖之事,不再招收弟子。他带着我和林师妹迁至归闲庄,安安稳稳的颐养天年。 
  “平时长住庄内的少年人,除了仆役侍从,就只有我和林师妹。各位师兄虽然也常带家眷弟子回来居留多日,但是其中的少年却都比我俩矮着辈分,言语举止多少还有顾及。所以师妹只与我最亲近。 
  “我与师妹一同长大、一同玩耍、一同学艺。我比她年长几岁,自然处处让着她,师父也格外宠爱她,当她开始习武之后,师父更把当年女儿留下的一柄宝剑“晓露清风”给了师妹。不过师妹并未因此骄纵任性,她心地纯良,性情爽朗,我实在很是疼爱她。 
  “五年前,有一位郭老爷带着小公子千里迢迢从沱阳来到归闲庄,说是久慕师父大名,务必请师父收下郭公子为徒。这位郭公子,年已十六七,大概先前跟家中教师学过一些花拳绣腿。师父本来立意已决,不再收徒。但是无奈郭氏父子苦苦相求,其心诚肯可嘉,郭老爷更不惜赠予黄金千两,重礼若干。尤其是师父见到郭公子天资聪颖,纯朴虚心,勤恳好学,如得遇名师指点一二,未尝不是可造之材。因此师父心下松动,收了郭公子做了关门弟子。我叫他郭师弟,师妹年幼,还是称他郭师兄。当初讲好,授业五年,不得归家,五年后,师徒双方再做商议。 
  “这五年来,师妹过得很开心,至少身边多了一个玩伴。而我年岁既长,渐渐在江湖上走动,间或外出替师父办事,因此有时不在庄中,有郭师弟陪在身旁,我也不必担心她一个人感到孤单。 
  “郭师弟身世不俗,品行端方,尤其可敬的是他勤学好问、踏实耐劳,连我也时常自愧弗如,师妹以前贪玩,跟着郭师弟反倒着实下了不少苦功夫,武功颇有长进。 
  “和我比起来,郭师弟的年龄与师妹更为相当,脾性相投。他们自幼所遇的情境大不相同,互感好奇,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郭师弟始终养尊处优,自然不像我这般对师妹处处担待,时而吵吵闹闹,反而感情日深。 
  “后来,师妹很快乐地告诉我,她和郭师弟已经情投意合、互表心迹。她从小有什么话都对我说,有些话她不肯告诉师父,但是从不避我。”玉庭不知想到了什么逸事,情不自禁的露出笑容。 
  “其实师父对师妹向来都是有求必应的,归闲庄中也没有诸多繁文缛节。但是郭师弟出身名门,家教严谨,他不肯背着父母私自许约,他说自己对师妹情真意切,他年学满出师后必会据实禀告父母。他们平素相处也是守礼有节,除了我,再也没有旁人知道他们的事。 
  “我心里自然很替师妹高兴,你情我愿已属难得,郭师弟这样的人品,也颇可托付终身。你不必疑心我另作他想,我和师妹朝夕相处十几年,彼此心中手足之情已远胜于寻常骨肉。” 
  少蟾始终一言未发,听到这里,微笑着点点头。玉庭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似乎余下要说的话不易出口。 
  “转眼之间,五年期满,郭师弟的武功大有成就,师父也十分满意,应允他可随时回归闲庄再来讨教。郭老爷亲自从沱阳赶来接公子,再次遗以重金,对师父千恩万谢。这一次,郭老爷见到了林师妹,无非出于礼节说些赞赏的客套辞。 
  “郭师弟就这么走了。三个月之后,郭府差人送来请柬,说郭公子聘下某家小姐,某年某月某日在沱阳城行礼成亲,恭请授业恩师、同门师兄盛驾光临云云。此外,郭公子走后再无一言半字单独寄予师妹。 
  “师父对其中的内情丝毫不知,自然欢喜,时常提起郭师弟夸赞一番,还与我们商议何时上路,如何备礼。师父说他闲居已久,正想动动身骨,沿途顺路探访旧日故友,看看世间变迁,况且郭家不在武林中,婚嫁俗务更非江湖中事,并不违背誓言。 
  “云儿当着师父的面当然只能顺意奉承,只有我才知道她心里有多么难过。” 
  玉庭低下头,咬着嘴唇。 
  “云儿也不能让旁人看出她的变化,因为庄里的人都知道她多言爱笑,也对她格外照顾,若是有人见她不快,关心问起,她无法据实以对,所以云儿的谈笑举止与往常一般无二。到她独自一人的时候,真想不出她会如何……” 
  玉庭不住地摇头。 
  “起先云儿连对我也不肯说,只当作无事发生。后来她实在忍受不过,对我流露真心。从那以后,我时常寻机会带她外出,以避开熟识之人,只有我们二人相对时,她可以暂且不必再强作欢颜,委屈苦闷也不致郁结心中。 
  “你知道我最不会安慰人,我也从不与云儿说起郭师弟,说他坏话,或者说他本来无奈、身不由己之类。我只想让找些不相干的事来做,让她不要一直沉沦。” 
  玉庭抬起头,长叹一声,脸上微微有些红晕。 
  “也许那些时日她孤单无助,只有我可以依靠。也许郭公子的感情无疾而终,让她想到我俩自幼相依为命,从未彼此食言。也许还是我的所为过于体贴,有悖常情,以致让她再入误局……” 
  少蟾此刻才开口:“我明白。而且我能猜到你会如何回答她。” 
  “不错,我心里对云儿始终只有疼惜,而且我明白她此时心中牵挂的人依然是郭师弟,只是一时迷惘才会……总之,这次是我再伤了云儿的心,只怕还要伤得更深,因为从小到大,只要是她提出的要求,我从未拒绝过,而今,却害得她连唯一一个可以听她倾诉、给她宽慰的人也失去了。 
  “不久,师父过世了,倒是与这些事无关,云儿始终也未让师父察觉她心中的困苦。只是我们无法再赴婚宴,郭师弟自然也不能改动婚期前来奔丧,唯有互致书简表情达意。 
  “数起变故一同发生,对云儿打击沉重。她除了每日依礼拜祭外,就是躲在房中,对我也不说一句话,心中必然十分痛苦,难以自拔。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前几日你在庄中,我几次想向你请教,最终,还是话难出口。 
  “唉……这些话若是早对你讲了,你必然能想出好办法,云儿她也不至于……” 
  玉庭双拳紧握,再次低下头去。 
  “那一日,何百难登门生事。昔日他与先师数次对掌未占上风,心中一直耿耿于怀,大约近日自觉又有所成,千方百计找到归闲庄,企图扳回颜面,岂料故人已逝,复仇无路。 
  “言语之间他对先师颇多亵渎,我和云儿无可忍受,与他刀剑往来。我自知习武多年,先师所传只学得九牛一毛,然而即使在何百难掌下,也不致三五招就送了性命。那一掌百难掌,原本劈向先师的棺椁,我自然仗剑相赢,哪料到云儿抢先一步挡在我身前,硬接了一招百难掌。幸好大师兄接到讯息前来奔丧,恰在随后赶到,让何百难再次讨不到便宜,可是云儿却已命悬一线。 
  “原先我只道她护门心切,不顾性命,今日经你点破,我才明白,她以为身边亲近的人都已经一一离去,觉得了无希望,宁愿以死明心。 
  “都怪我……师父临去前将云儿托付于我,以为我能够好好照顾师妹,我却连累她性命不保……我与师父情同父子,与师妹亲如手足,如今却有什么颜面再见他们!” 
  少蟾轻轻拍拍好友的手:“玉庭,你不必责怪自己有负于林姑娘,因为你并未作过违心之事。你也不必为林姑娘的境遇感到悲伤,缘由天定,既然此番姻缘未成,说明郭公子原本非她命中应得之人。师门有难,林姑娘舍生忘死,挺身而出,以报答先师教养之恩,并救护心中敬爱之人。林姑娘如此重情重义,理应长命百岁,他日必有良缘锦程。” 
  “这么说,你有办法救她?” 
  “林姑娘的伤势虽重,根由在于心脉,苦渡大师虽然武学精湛、经验丰富,但他身处方外,早已不问人间七情六欲,自然难以察觉其中奥妙。”少蟾微微一笑,“我确实知道有一种方法可以救治心力衰竭……” 
  玉庭激动得握住少蟾的手,不知说何是好。 
  少蟾笑着摇摇头:“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此生有你   
  ——你是我所有快乐和悲伤的源泉。 
  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在梦里,有一个人,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她的心中充满了快乐。 
  绣云缓缓抬起沉重的眼皮,一片朦胧的白光中浮现出一个模糊的身影。是他么?她想向他笑一笑,可是牵动嘴角的感觉却是那么吃力。 
  那个身影伸手撩起月白色的纱帘,明媚的阳光洒进来,他微微俯下身:“你醒了。” 
  声音很柔和,很可靠,但是,不是他。绣云合上双眼,松懈下来。过了一会儿,她的头脑中渐渐浮现出一丝一缕的脉络,她又睁开双眼,眼前的人已经略略挪移身形,替她遮住直射的阳光,正耐心的看着她。 
  绣云努力想撑起身子,才发现四肢虚软、丝毫不听使唤。那个人轻轻扶着她靠在床头,将被子一直拉到她胸前,又替她将两条绵软无力的手臂好好摆在身体两侧,然后,才搬过一把椅子坐在她对面。 
  “你是谁?”绣云发现自己的声音细不可闻,想再大声一点,但是稍一用力,胸口就是一阵抽痛。 
  面前的人微微一笑让她放心,表示自己已经能听得很清楚:“我叫李少蟾,是玉庭的好朋友,你我在归闲庄见过面。” 
  “玉庭……师兄……的……朋友……归闲庄……李——少——蟾……”绣云若有若无的摇摇头,也许她的确曾经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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