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日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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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昭日月- 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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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妙儿贴身的小厮们多少怕这舌尖嘴厉的三小姐,也不敢多言,妙儿却委屈道:“三表兄督导妙儿读过了几日的窗课,要比老夫子讲得有趣的多。日后妙儿只同三表兄学文章。”

    妙儿坚持说。

    春晓心里气恼,她知道昭怀对皇上满腹怨气化做自暴自弃,这些日不是游山玩水,就是同大哥去赌场豪赌,有时宵禁后才翻墙归来,还做爹爹不知,不过是爹爹不便发作而已。

    她无法斥责昭怀,只得一把擒了妙儿的腕子拖他去两宜斋书房,妙儿读书的所在,扔他在书案前有意考他的文章。

    翻开案上妙儿读的《左传》,却是那段著名的“隐公元年郑伯克段于鄢”,妙儿倒也聪颖,背到“不及黄泉,无相见也。”时,滴水不漏。还给春晓生动的讲述郑庄公的弟弟共叔段想篡位,其母偏护共叔段。庄公故意纵容放任他起兵造反,罪名确凿后出师有名,一举歼灭。这个著名的姑息养奸,谋而后动的例子被妙儿娓娓道来倒被有生趣。

    昭怀负手进来,奚落的一笑道:“我的徒儿,岂是你能考倒的?”

    春晓同他对视,眼前人令她难以琢磨,不过这些时的桩桩件件后,她见到昭怀反是心里总有些慌张不安,不知为何,就是那一阵风吹散荷叶般的摇摆不定。

    “表妹若不服气,但凡自己开考考妙儿。”他不容分说牵住春晓的手向书架去。那执了腕子的手燥热有力,她慌得抽手,却被他紧紧钳住,一阵惊羞又不敢叫嚷,再用力时,他笑了回头问:“表妹怕得什么?真金不怕火炼,就是想考昭怀文章,怕他聂惊澜都未必能有几分胜算。”

    那自信的神色不减当年,同她逗笑间眉宇飞扬。她只急得要抽出手,他却拉她紧贴身边,随口吩咐妙儿:“去!研磨来,我倒要考考你三姐姐的学识,看看聂侍讲的高足是何等斤两?”

    春晓总算奋力抽出手,却惊见门口立了一人,一身直裰宽散了摆没有束丝绦在腰间,错愕般的打量她,也不言语。

    “澜哥哥。”她惊叫,百口莫辩,面颊绯红。

    “烦闷,来寻本书籍看。”惊澜声音喑哑,垂了眸也不正视他们,一手扶了腰,一手撑了墙费力向书架旁移步。春晓知他几日前遭了爹爹一顿鞭笞,下地困难,疾步过去扶他,却被他一把甩开手,轻声道:“不必!”

    冷玉幽光般的面色,额头密汗,痛苦的神色,让春晓看得揪心般痛,想帮他,却被拒之千里。她想牵的手无法牵住,她想甩开的手却纠缠更密。难不成造化就永远如此作弄?

    她尾随他出了书斋,担忧的目光紧随他身后,她不敢向前,怕他拒绝好意,眼睁睁见他蹒跚着伤痛的步,徐徐挪去寝室。

    那扇门嘎然关上,砰的一声,切断了她心中那段牵挂。仿佛人进了门,腿被夹在门外,悲从中来,珠泪盈盈,立在原地呆愣愣的无语,却听到惊澜的书童墨雨同菡萏的声音在竹林另一方。

    “公子从腰到腿的伤逢了天热,有些溃烂,这两日疼得整夜睡不到个囫囵觉,生生煎熬呢。偏是二小姐没个眼色,日日来定闹着要为公子擦洗伤口,人还没嫁进聂家,仿佛公子就是她的人了,烦得公子一听她的脚步就周身打颤。”墨雨的抱怨,春晓听得更是心碎。

    明驸马应召进京,长公主要带了子女去大悲寺烧香祈福住个半月的光景。

    大悲寺毗邻慈度庵,春晓本是无心同往,却因惦念着娘亲总想伺机中途借道去探望娘亲。

    听昭怀透露,疯皇叔已经为二夫人针砭治病,不过病去如抽丝,虽然暂缓了些病痛,除根还是要多待些时日。她心里记挂娘,常常是夜半入梦。如今逢了契机,自然是不肯放过。

    只在临行那日的早晨,她去向长公主请安时,兄弟姐妹列满堂,她兀自一惊,似是大家应召而来,单单落下了她。

    “晓儿,前番我去京城,家里就是你帮忙打理,也算井井有条。如今为娘要去大悲寺礼佛半月,你还是留在家里吧。”长公主变了初衷,春晓不由心惊,一阵失落忍不住问:“母亲的话,春晓理应从命,只是偌大个府宅,爹爹也不在府里,剩春晓一人独自看守宅院,多少心里恐慌。”

    她哀哀的样子,那委屈的眼含了惶然恳求长公主,若英却酸酸的紧扇纨扇讥诮道:“莫不是知道了小澜子也要同往去大悲寺疗伤静养,你心里巴巴的舍不得了吧?”

    昭怀见状笑吟吟的搭讪:“姑母还是带了三表妹前往吧,不然留在府里被野猫野狗叼了去,姑爹回府不明就里,还当是姑母亏待三表妹呢。”

    一番插科打诨,长公主无奈的叹气应允。

    上车时春晓的马车比较窄小,她同晚秋珊瑚将就挤下,翡翠只得步行尾随,颇是照顾珊瑚,反令春晓有些不忍。

    丫鬟仆人们一路叽叽喳喳,出远门都显得格外兴奋。绿衫红袖进进出出,香风拂拂,春晓静静放下车帘,晚秋似未睡醒,贴在她肩头昏昏沉沉的瞌睡。

    车马一路颠簸出城,不是哪辆车的车辕断了,就是哪辆车的辐条要更换,走走停停的,过了正午吃了些干粮,总算远远望见太白山的山头。

    “前面就是了。”春晓同晚秋隔窗望着外面的山景,葱翠的山谷,密荫遮天。

    马车停在山道旁,一阵交谈声,车夫老庄来商议:“两位小姐,这马年迈体弱了,怕拉不动这些人,能否哪位去前面二小姐的车上挤挤?”

    二姐近来对她横眉立目,她微怔,晚秋莞尔一笑爽快应道:“不如晚秋同二姐姐去凑个热闹罢了。”

    春晓感激的望她不过行了一阵,马夫叹气说:“这匹老马脚力不行了,被前面甩出了一大段,都听不见前面的乱铃声了。”

    因是日偏西山,前面的车马急于赶路,也不再停停等等,只抛下话让车夫老庄自己赶路,待小姐公子们送到了大悲寺,再掉转头来接她们。

    山色渐渐黯淡,景物也模糊眼前,刺耳的夜枭声猛然响起,吓得珊瑚扎进她怀里。

    再行过一段,暮色渐浓,老庄叹气跺脚挺住,对春晓说:“三小姐先在这里候着不要走动,这车辐裂了,我见山上有亮光,似是一户人家,我去借个灯火来,再看看有没有铜丝等物事将这车辐捆绑将就了上路。”

    春晓心惊,珊瑚扎在春晓怀里惶然的喊:“庄伯不要去,还是等了二管家遣人来接应我们罢了。”

    “这些猴崽子,怕累得不知去哪里挺尸了!”庄伯骂骂咧咧,紧紧束腰的带子,大步沿了崎岖的羊肠小道上山。

    春晓起初是坐在车里,渐渐的有些心惊,周身愈发的寒凉,潺潺的水声在脚下,天色渐黑就愈发的恐慌。

    “珊瑚,你上去看看可好?”她问,心想总要留个人在下面候着,万一二管家派人来寻见不到人可是不好。

    珊瑚频频摇头不肯,她也无奈,起身下车去看,却见几点灯火从山上移下。

    “来了,来了!”春晓惊喜道,珊瑚也下了车。

    那人影叫嚷着:“那里,就在那里!”

    “庄伯!”珊瑚惊喜的笑迎过去。

    “你们庄伯吩咐我们接你们两位小姐上山去,天冷,明日再赶路。”为首一人身材短粗,眼睛贼溜溜打量珊瑚。

    春晓立时警觉,因府里的丫鬟穿着绮丽,若是乡下人也不辨身份。她扫一眼众人,不见庄伯身影,暗想不对,怕是这些人来者不善。

    但荒山野岭,前无救兵,后有贼人,这可如何是好?



绝处逢生
 

    六名大汉将她们主仆围困当中,围绕她们奸笑着指手画脚。

    春晓周身血如冰封,惶然四顾,这荒山野岭却无处逃命,只一匹老马拖着断辐的马车在树旁悠然吃草。

    “小美人,真是水嫩嫩的大家闺秀,看这小脸蛋生得真好。”紫膛脸大汉一阵狞笑,手中双节棍挥舞两下兜风嗖嗖作响,停住手时,红滟滟的肥舌如蛇芯子一般在唇边逡巡一周,旋即深深吸口唾沫,目光贪婪的步步逼近。

    “乖乖的过来,哥哥不会亏待了你们。”

    “哇~”的一声,珊瑚惊哭,躲闪在春晓背后瑟瑟发抖。

    春晓更是六神无主,猜想老庄伯凶多吉少,这些强盗莫不是落草为寇占这山头的?

    急中生智,她堆笑故作糊涂问:“几位大哥辛苦了,和气生财,若是求财,不妨稍候片刻,我们家人随即归来定取了给你们。”

    她一边说一边用余光打量四周,极力保持神色镇定,但那汉子仍是狞笑了凑来,边走边道:“钱财身外物,只为美娇娃!”一把擒住春晓的臂,慌得春晓惊叫了挣扎,忍了疼痛奋力挣脱。

    “白白嫩嫩,定是可口呢!”肥头大汉一把箍住春晓的脖颈凑去香她的粉颊,她拼命挣扎踢打,搂紧她入怀的汉子兴奋道:“果然是驸马府里的千金,这肉香喷喷的。”

    满是络腮胡子恶臭的脸低头凑去她高胸裙上一片雪白胸颈,惊急下她一把抓向身后,直抠那络腮胡子的眼睛,就听“嗷唔”一声惨叫。

    春晓撒腿就跑,大汉们撒腿狂追,她几步就冲到悬崖绝壁间,猛的一惊,身后快意的笑声哈哈响起:“小美人,你跑不掉,乖乖回头吧!”

    “小姐,小姐救我!小姐!”珊瑚的惊哭声远去,她只见珊瑚被一人扛了沿羊肠小径向山坡上跑去,珊瑚踢踹着挣扎,忽然一声惨叫,裂帛般的“刺啦”声响,春晓不忍再看,只惊得哭喊声:“珊瑚,珊瑚!”

    “再近前我就跳下去!”春晓一声怒喝,声音劈哑,一股气支撑她立稳在悬崖边,反觉得凛然了。

    几名大汉唬住,交头接耳,话音被夜风吹散。

    春晓苦笑,回首夜风扑面,依约几点星斗,心里一阵绝望。

    莫不是命数如此?生母咫尺天涯不得相见,心中所爱却被棒打鸳鸯,如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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