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锦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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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锦劫-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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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一会宇文忧就匆匆赶了过来,一袭淡金色的精棉袍子,袖口滚着雪边,在月光底下很是俊气。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就把我往外拖:“你在这发什么愣,不是叫你去西拱门等我?”我被他拖着踉跄了两步,这才想起来:“我的包袱还在——”话没说完就被他一口打断:“包什么包,你想要什么跟我说,我一样不落都给你添置全了。”我那个心疼啊,这几个月我揩的油水可全在那个小包裹里,就被他这么简单一个陈述句给废了。

    我使力挣开他的手,他没防备被我甩了个刚刚好,我折回头去:“不行,做人怎么能这样浪费!那可是我的血汗钱啊。”还没走两步又被他拽住了,看来他今天是跟我对上了。

    他狠狠地看着我,凤眼里深不见底的全是墨色:“你就在跟我倔是吧?”我一听顿时觉得糟了,这家伙又误会了,我是真心疼钱啊,谁有那空闲工夫老和他对着扛啊。

    我苦笑着说:“三爷,小人这几个月被打赏的东西可都在里边……”他眼睛虚一虚:“那你倒说说都有什么?”

    我想了想一一数来:“娘娘赐的缎面衣裳,还有顺手捡来的金珠如意……还有半掌大的流光璧玉……”还没数完就听他面色不善地打断:“流光璧玉?那不是四弟的东西么?”我刚来得及点个头:“是,就是四……”便被他以大力拖拽着往前继续暴走起来,那气势汹汹的,简直一点余地都没有。

    “不许回去拿。”他一字一句地说,似乎还咬着牙。做人有他这样不厚道的么?讨厌我就见不得我赚点外快了?我正心疼那么好的一块玉就这么在小荒地儿里给糟蹋了,就听他又说了一句:“给我回去,什么青光玉红光玉杏光玉的每样我给你一块,别想着去拿那块流光玉。”我试探着问了句:“您给的玉比流光璧玉大么?”他貌似气过了头,好久都没了动静。

    许久,才听他依然咬牙地说了一句:“是!每块都是它的三个大。”我这才放下心来:“您早说不就行了,成,那可别赖账啊。”他回头白我:“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几块玉而已,你以为都跟你似的那么没出息?”我顺着他的话说:“您还真说对了,谁叫我没过过好日子呢。”

    俗话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嘛。

    谁知道这句话又不知哪儿刺激到了他,居然给我来了句:“你怎么这么斤斤计较?我都说了要好好对你了。”瞧这话说得没头没尾的,我好像没少在他面前抱怨过这些,哪次不是被他冷眼驳回去外加一句“就凭你如何如何”,今天怎么这么反常连“好好对你”四个字都说出来了,什么毛病啊这人。

    坐在车里我还百思不得其解,绞尽脑汁冥思苦想间终于想通——可能是他把我那句“表真心”的话当真了,然后对我内疚了。忽然觉得手心一凉,被人拽过去握住。我一惊抬头,那双凤眼正绝对全神贯注地凝着我,眼底流动着什么情绪,夜色深了我看不清。

    他像下了好大决心一般地说:“你以后就搬来我卧房住。天冷了不能住在竹林后边。”我一听心里头这个抖呵啊,赶紧问:“您父皇不都知道了这事了?不成,我可不想老睡外室。”就他这种高兴了让我一半床不高兴了一脚踹下去的,我还不如住小偏院里呢。前几个月是因为要引起皇帝的注意,不得已而为之,现在皇帝都知道了,还粘这么紧干吗。

    他似乎被打击了一下,许久才闷闷地道:“我不是叫你睡外室。”

    我说:“地下就更不行了。”他声音更闷:“我也没说要你睡地上。”我奇怪地看他:“以后隔个三五天找我去一次就行,何必搬过去。您父皇已经知道了我们的事,难道这还不够?”他沉默了一会儿,咬牙道:“不够,当然不够。”我问他:“还有什么不够?”他握着我的手一下子大力紧了起来。

    许久,他才放松了手劲,有些拉不下面子似的含糊说了句:“他……他还没跟我道歉。”唉,你说人怎么就不知道适可而止呢,非要把他父皇逼到道歉的地步?一个九五之尊开口和儿子道歉?我看那时候他父皇也应该被内疚折磨得差不多了。说实话我真同情他爹。

    他一句话打断我的迟疑:“协约上写的清清楚楚,这两年里你可要尽力配合我。”我一下没了语言反驳,是啊,做生意最忌言而无信,于是只能点点头:“搬就搬吧,无所谓。”

    车轮碾地,轱辘轱辘地作响,他垂了眼不再说话,只是手还一直拽着我的。力气不大但是挣脱不开。其实我住哪里不是一样,戚回风一定还是跟着我到处乱转。夜里找不了我,他也可以白日趁旺财不在前来勘查。
二十四 我倒是想和他搞好关系。我行吗
    屋外的门轻轻扣上,咔哒的一声听得我心里头一颤,还没来得及把摊了一床的乱七八糟稍微拾掇一下脚步声就近了,淡淡的声音一如既往地优雅得体:“你在做什么?”

    我把东西往一处推了推,转过身来笑道:“明天要搬走,这不正收东西呢。”他的眉间轻轻地一簇:“搬去三……你主子那里?”我点头:“是啊,要么还能去哪儿。”话刚说完,眼前花了一下,又是好一阵子眩晕。

    他在我身边找个地方坐下,白色的发梢顺着肩头泻下来。我听说他早生华发是试错了药的缘故,他的师父是隐居高人,传他武学医学,从小就曾以身试药。没想不知吃错了什么,十四岁时青丝骤白,一直到现在也没转过来。

    腕间一凉已被他夺过去压住,他侧着头诊脉的模样,还有清致冷然的眉梢眼角,有一点点像苏陌,我赶紧别过头硬压下这样的想法。

    “你最近做什么了?”他突然些微慌乱地转头看我:“怎么有毒发的迹象?”

    什么?毒发?我也愣在了原地:“我……我什么也没干,就是进了趟宫,你知道的。”他皱起眉不再说话,表情又惊又奇,还有一丝丝惶急,半晌才道:“你再好好想想,真的……真的没有什么可疑的人接近你?又或者你乱吃了什么草药?”我苦笑:“就是我有那份闲情,也没有那个胆量。”

    他抚在我腕上的手指轻轻颤抖起来:“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我心里一瞬间冰凉了一片:“您是说,我没得救了?”

    “救,一定得救。”他似乎在自言自语一般地喃喃,镇定倏忽不见。只是不知道是因为完成不了任务而慌乱,还是因为真的救不了我。

    我勉强抓住残存的理智:“您确定这是人为所致?”他此刻已恢复了平静,把着我的脉,锁眉颔首:“不错。你的体内被人灌进了少许慢性药毒,幸好今夜我来了,发现得还算早。”我愣怔了一下,慢性药毒?谁要如此害我?

    他问我:“你觉得什么时候开始有眩晕的迹象?”我垂眼想想:“也就这几天。”他又问:“你的膳食都是谁在管着?”我在思索,所以回答很简洁:“慧妃娘娘差银如来送。”说完这句话,蓦地脑中一片清明——慧妃?难道是她?怪不得旺财讨我时她答应的那么爽利,原来她早就算好了。若我是回来以后毒发致死,那就和她没有任何干系了。我还当她大发了什么慈悲,她还是想一手捏死我的。

    戚回风听到这个答案,也是沉默了一小会,之后撒开我的手把我背转过去,声音沉下去颇有催眠的效果:“你可千万忍忍。”我还没反应过来这话什么意思,脊椎处猛然感到被刀锋所掠,皮肉竟生生划开一寸。

    我咬紧牙关不喊出声,却疼的满头大汗,回头连声音都在颤抖:“你……你在干什么……”他表情似有不忍:“你且忍一忍,先要把渗进骨头里的毒清出来,三日之后再清血毒。”说罢手指点上几下封了我的穴,那刀锋竟又深入进骨,疼得钻心入肺,到了极致就连叫都不想叫了,铺天盖地的痛觉汹涌而来,叫人麻木。

    也不知过了多久,朦胧的神智中我感觉背后被轻柔地敷上了软膏,微微睁开眼,四肢酸麻,戚回风额前汗湿了一片,似乎比我还要辛苦。

    划出那么大那么深的口子,竟连滴血都不曾涌出,这果然不是平凡的毒,戚回风舒出一口气,方才扶我躺下,急切的表情不像装的:“你觉得如何?”

    我很想笑,原来我这条贱命竟有那么多大人物罩着。无奈疼痛余韵仍在,张张口只发出几个有气无力的音:“慧妃娘娘她……为什么要这样。”

    他站起身,擦拭匕首刃上的黑色:“毒不是她下的。”我冷笑:“你也别帮主子说话了,不是她又会是谁?”他转脸看我,桃花眼里疑惑不减:“这事情着实蹊跷,可是慧妃娘娘不可能有这般的毒……”我就稀奇了,什么毒这么有特征,张口就问出来:“这是什么毒?”

    他沉吟了很久,缓缓地道:“这种毒早在半年之前便被禁了。制毒之方也早已销毁。这原是……”他看我一眼,有些迟疑地往下说:“原应是莫家才有的毒,早在莫家满门被诛之时就应彻底消失了。”我听得脑子里净是浆糊,又把莫家扯出来了。莫家和慧妃?这也太不搭边了吧。就算莫家对不起皇上,那也是政治上的事,她一个女人家掺和什么?

    戚回风站在原地看我,看了好半天才道:“你身上中毒的原因我想过了,不能告诉你。”我定定地看他,我早就料到了,可是为什么,怕我听了会被吓跑?这样我就不跑了么,真是掩耳盗铃的一群,我懒得说他们。

    他连袖子都纹风未动,却猛然攥紧了袖口下修长的手指,桃花眼里是浅浅悲戚。

    “四皇子待我恩重如山,我不能对不住他。”他说:“你好好养着,我经常来看你。”我总算听出了个轻重缓急,原来他效命于四狐狸,而我和他的交情还远远不到使他背叛的那一步。

    我无力地挥手:“您好走。”态度出乎他意料地平淡,他后退了一步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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