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骧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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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骧录-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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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父皇棋盘上的棋子。只不过你的作用,或许还远远在我之上。父皇……只是担心你不听他的话而已。”九徽抬起头,忽然笑得妖媚如花:“用我母亲来威胁我,不怕天下人耻笑么?”“做大事的人,从来都不会顾惜太多事情。”玄嚣恢复了冷漠的神色,转身便向黄帝寝宫走去。   
  九徽看着他的背影,笑着笑着忽然便想流泪。   
  而此刻,玄嚣已站在了黄帝面前:“禀告父王,九公主已回长庚宫了。”“怎么不先来见我?”黄帝有些不悦。   
  “九公主急着见母亲,也是人之常情。”玄嚣谨慎地选择着措词,“况且,她还从南天带来了一个贴身婢女。”黄帝饶有兴味地笑了:“是上一封密报中那个叫缇辛的女孩子吗?”“父王圣明。”玄嚣恭顺地一欠身,“我安插在南天的眼线对我说过,九公主与她虽为主仆,却情同姐妹。”“情同姐妹?”黄帝的笑容有些高深莫测。   
  “父王?”黄帝淡淡的笑容中透着冰冷的锋芒:“玄嚣,你要记住,情这个字,既可以成全一个人,也可以断送一个人。”   
龙骧录40 
为什么忽然想回南天一趟,连颛顼自己也说不清楚。   
  向外人说的理由太冠冕堂皇,就算瞒得过为人敦厚的伏羲,却骗不过他自己。   
  颛顼斜斜靠在车壁上,听着车轮辘辘的响声,面上没有一丝表情。   
  宓被河伯掳去后不久,便被东天封为洛神。这也是出于颛顼的意思,既然事情已无可挽回,那么何不做得豁达一些?   
  颛顼不是斤斤计较的人,尽管心中不悦,却也只有一笑了之。他回到重华宫后不久,便听说伏羲生了病,赶到东天六合宫的时候已是仲夏时分。伏羲的病已经痊愈,却又谢绝访客,闭关卜卦。   
  颛顼一生中很少佩服什么人,却只有两个人是例外。   
  一个是蚩尤,另一个便是东帝伏羲。   
  他与伏羲熟稔多年,深知他性喜清静。听说此时伏羲正在闭关,便也不去打扰。每日惟在六合宫中品茶听琴,倒也自得其乐。   
  六合宫与别处帝宫不同,少有曲檐回廊的浮华装饰。宫殿一侧便对着东海,每日潮升潮落,为这不大的宫室平添了几分壮阔的气象。伏羲闭关的所在正朝着大海,不知为何却将四壁的窗都用垂帘遮得密不透风。   
  伏羲极少过问政事,所幸股肱之臣句芒一直忠心耿耿地替他照料着东天的大小事务,数十年来也没出过太大的纰漏。没有人知道伏羲为何自步入中年以来便一心参道,每日唯摆弄些蓍草龟甲,连一向钟爱的琴也不再触碰。   
  闭关出关的时候本是不应有人打扰的,这一次,伏羲却破例将颛顼请到了密室中。   
  本来并不算狭小的宫室,却四处堆满了龟甲、兽骨和一卷卷绢帛。伏羲逆着光坐在案前,脸庞罩在帷幕的阴影中,显出从未有过的苍老。   
  颛顼走到近处,才看清案上散落着几枝苍绿的蓍草。他暗自数了数,足足有十二枝,每枝都不甚长。   
  伏羲叹了口气,道:“我占了两卦,两卦都是坤。”八卦是伏羲晚年所创,几道简单的线条里便包含了天地万物的玄机。颛顼与伏羲交往多年,对卜卦也已略通一二。听伏羲如此说,不由有些吃惊:“同一件事,羲皇为何要算两卦?”“上卦取其因,下卦取其果。”“是何因果?”伏羲颤巍巍地指了指蓍草:“坤卦为阴,是至顺至柔之象。”“颛顼知道。”“坤阴无主,听命乾阳。”颛顼沉吟片刻:“……也就是说,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切,都当顺应天时,不可妄作。”伏羲点点头,又说:“此卦卦主,在第二卦的第一爻。”“此爻何象?”伏羲深深吸一口气,每个字都吐得分外清晰:“龙战于野,其血玄黄。”“有战事?”颛顼蹙眉而思,忽然有些焦灼:“是中原和南天吗?”伏羲点头道:“卦上虽未明示,意思却昭然若揭。”颛顼却仍有些疑惑:“前次炎黄一战,双方损伤过半。若要再战,只怕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伏羲看着他,却淡淡地笑了:“这一次,与前次不同。”老人拈起一枝蓍草,眼中忽然闪过一道犀利的光芒:“这一次,将是蚩尤首先发难。而蚩尤一出,整个苗疆也会参战。再加上炎帝麾下三大神将的力量,接下来的这场战争,只会比上一次更惨烈。黄帝能否一统天下,便看此役的成败了。”苗疆……念容此刻正是在苗疆。颛顼的身体剧烈抖动了一下。   
  伏羲却错会了意思,徐徐道:“是啊,你也知道,这一战无论谁胜谁败,势必是流血千里,生灵涂炭啊……”颛顼急急地问:“依羲皇之见,最后胜的会是蚩尤还是黄帝?”伏羲的声音很肯定:“蚩尤。”听到这句话,颛顼却还是不放心:“何以见得?”伏羲悠悠叹了口气:“可是,若历史选择的不是他,结果就很难预料了。”颛顼退到门边的时候,几次都打不开门。   
  老人的目光亮如鹰隼。   
  “颛顼……你太失态了。”颛顼蓦然回过头,却见羲皇的脸上浮出一个祥和的笑容:“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要始终保持冷静。我一直都相信,你才是天下众望所归的王。”   
  出乎意料的是在王寨门口便遇到了离渊,见他身为一方之王却在辖城内随意走动,颛顼不免有些奇怪。可是不容他多问,离渊便顾自说了许多话。   
  离渊这样的人,平时话多得近乎聒噪,可是到了危急的时刻,他绝不会多说一句废话。初识他的那一刻,颛顼便将他的性情看到了骨头里。   
  或许也只有这样明朗坚强的男子,才会令念容如此倾心罢。   
  颛顼暗暗叹了口气,觉得耳垂有些痛。   
  正出神间,忽然发觉离渊正睁大了眼睛看着他,好像在等他回答什么。见颛顼一脸茫然,离渊微微一笑,又重复了一遍:“九徽昨日便回中原了。”“什么?”他吃了一惊,耳垂更痛了,“她不打算帮念容吗?”离渊摸了摸鼻子,对他的反应有些意外。   
  颛顼喃喃道:“念容一直要报身世之仇,现在大战在即,九徽为什么要走呢?”离渊的眼睛睁得更大了。   
  颛顼忽然发觉自己说得太快了,因为战争只是他和伏羲的猜测而已。并且,就算真的要开战,事前南天也必会保守秘密。   
  果然,离渊的鼻子都快摸红了。   
  颛顼本不打算将伏羲的那一卦告诉南天,只今看来,却是非说不可了。   
  厅堂中早已灯火通明。蚩尤听完颛顼的叙述,竟是沉默许久。   
  “顺天而行?”不知为了什么,蚩尤的笑容中有凄凉的意味,“若天要亡我,我便注定失败么?”颛顼的面容很平静:“如此看来,将军是真的打算与中原决一死战了。”蚩尤微微叹气:“疑人不交,交人不疑,我又何必瞒你?”颛顼点点头:“将军好气魄。”“你可知道,九徽已回中原去了?”蚩尤忽然问。   
  “适才离渊已告诉过我了。”颛顼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不过,这几年将军对于九徽,可算是无愧于心了。”蚩尤是聪明人,何尝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那年颛顼虽只在南天待了一日,却已察觉到许多别人无法察觉的东西。他明了蚩尤心底深藏的挫败感,却也不直接点破,只是若有若无地安慰了一句,便将此事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   
  蚩尤看着颛顼脸庞上坚定而柔和的轮廓,忽然不知应该是敬佩还是感激,   
  坐了不多时,颛顼便起身告辞。走得很突兀,正如来得也突兀。蚩尤知道此人一旦作了决定便不会轻易更改,因此也不挽留他多住几日。送颛顼上了辇车,蚩尤和离渊便径直回去了。   
  车过洚水,不远处忽然有一个女子朝着相反的方向走来。颛顼勒紧了马缰,看清她正是念容。   
  仲夏的风中飘来栀子的浓香,那女子如水上精灵一样轻声吟唱。散落在肩上的长发,却迷蒙了另一个人的眼睛。   
  她原本是不经意地向这边看了一眼,只一眼,便凝住了目光。   
  绣金的玄武车幡缓缓飘近,车上的人也是看着她。   
  熟悉的脸庞。   
  熟悉得让她一度以为从此地老天荒。   
  只有一个瞬间,却仿佛对视了亿万年。   
  车轮转向另一边,颛顼不知何时轻轻拨转了笼头,移开了目光。   
  车幔如云流动,流向另一边的路。   
  车轮扬起的尘土,纵使满天疯狂飞舞,经过她眼睛时却只是轻柔地拂过。   
  一如最初。   
  眼睛里没有沾到沙尘的刺痛,泪水却慢慢从脸上滑过。   
第七章 龙战于野 
龙骧录41 
月色从不曾如此圆满。一树残柳立在池边,虽看不清颜色,柳丝却一缕缕数得分明。苍白的雾气在水池上慢慢浮动,一直漫到水亭的凉阶上,望去仿佛是凭空又涨过一场暴雨。   
  回廊修得很精致,钩连的檐角上不知雕着龙还是凤,映在硕大的月影里,竟然有着鬼魅般妖异的气息。   
  夜色低垂着滑过回廊。栏杆和廊柱在月光下散出薄薄的浅晕,静谧得教人不敢呼吸。   
  时交三更。长庚宫上上下下的灯早已熄尽,却只有一扇半掩的檀窗里漏出一抹暖色的火光。   
  秋夜的风很凉。冰凉。拂上眉头时还隐约带着霜。   
  这样的夜里,从来不会缺少秋蛩的吟唱。细小的羽虫朝生夕灭,在歌声中将生命挥霍成短暂的流光。   
  可是也许只有这个夜晚是例外。   
  如同坟墓一般的寂静,侧了耳,便只有风的声音。   
  胆怯的宫女早早便已躲进了温暖的被褥中,闭上眼便不去听窗外那场肃杀的秋风。有时候安静比什么都可怕,而单调阴冷的风声,更是足以让一个人发狂。   
  可是那扇檀窗下却坐着一个女子,静静端望着案头那盏小巧的银钅工,不知在想些什么。   
  柔和的火光在秋风里来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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