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骧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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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骧录-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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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徽策马来到荒原上,发觉缇辛一直紧紧随在她身边。   
  “你不必来的。”九徽无可奈何地看着她,“何必跟着我涉险?”缇辛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她拾起马缰轻轻一扬,便飞快地奔了出去。   
  “这么快便学会了骑马吗?”九徽望着她的背影,喃喃着笑了,“是……你答应过我,会一直很坚强……”   
  蚩尤站在帐前,迎着风,眯起眼看着来人。   
  九徽下了马,看到他眼圈发黑、胡子拉茬的样子,没来由地叹了口气。   
  他的目光掠过她繁复华美的衣裙和发际大串的珍珠,声音平板。   
  “原来是公主驾临,蚩尤未能远迎,还请恕罪。”“都是故人,将军何必客气。”九徽不卑不亢。   
  “故人?”蚩尤嘲讽地扬起了眉毛,“公主居然还记得山野陋民,真是教蚩尤不胜感激。”九徽淡淡一笑:“你又何必如此?”蚩尤欠身作了个请的手势,将九徽和缇辛让进帐中。   
  九徽静静地看着他,直到他关上帐门,她才坐下。   
  蚩尤踞案而坐,淡淡问道:“黄帝是叫你来劝降的吗?”她点点头:“父皇说了,只要你肯停战,涿鹿以南、蕲水以北,都会成为你的属地。”“涿南蕲北现在都已是炎帝的领土,黄帝有什么资格封给我?”九徽冷笑一声:“父亲既容忍你一直打到涿鹿,自然有赢你的把握。”“是么?”他嘲讽地笑了,“若他果然能赢我,为什么又让我一直打到涿鹿?”“我不是来和你斗嘴的。”九徽淡淡地说,“我只问你,你到底愿不愿停战?”“这不像是劝降的语气。”蚩尤为自己倒了一杯酒,“黄帝若果真要停战,应该亲自来见我。”她冷冷一笑:“如果他亲自前来,你会答应么?”蚩尤也笑了:“我已经连你也不再信任,还会信任他吗?”九徽的嘴唇刹那间变得煞白。   
  蚩尤的表情意味深长。   
  “既然如此,我也没有必要多说了。”她立起身,“你好自为之吧。”走到帐口,蚩尤却突然挡在了她面前。   
  她惊愕地看着他。   
  她看不懂他的目光。这样焦灼而痛苦,令她无所适从。   
  他的声音很低,低到她心里去:“九徽,你应该是有苦衷的,对么?”“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孤傲地抬起头。   
  “你背离南天,背离了我,应该是有不得已的缘故吧?”她听着他熟悉的低沉的声音,忽然想流泪。   
  可是她的声音,却是一如既往的冷漠。   
  “你不要误会了,从来都没有人逼我。我是自愿回到中原的,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他的眼中隐约有着痛楚的神色。   
  “九徽,如果你能解释清楚,我会原谅你的。”她冷冷地说:“没有什么可以解释的。你从一开始就错信了我,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我根本就不值得你信任,我很早就对你说过,你太容易相信别人,总有一天是会后悔的。”他的手紧紧抓着门,浓浓的皮革与马的气息几乎令她晕眩。   
  她声音沉静:“好了,放我走。”他沉重地喘息了一声,顺从地松了手,她一掀帐门便走了出去。   
  荒原上,两匹马并驾而行。   
  九徽紧紧牵着缰绳,咬着唇不让眼泪落下来。手掌被勒出了血痕,粗砺的绳刺扎进了伤口,她却麻木得感觉不到疼痛。   
  缇辛的眼睛里却已经含着泪光:“你为什么不解释?你明明是因为害怕羌姒娘娘遭黄帝毒手才回到中原的,可是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九徽的笑容恍如颓败的蔷薇。   
  “既然他已经不再信任我,我再解释也是多余。”缇辛急急地说:“可是等他知道真相之后,一定会原谅你的!”九徽摇摇头,目光中有悲凉的意味。   
  “如果他真的了解我,刚才就不会对我说那些话。缇辛,你知道么,他根本就不可以怀疑我!我可以容忍任何人对我的不信任,可是只有他……只有他……”她凝视着荒原尽头那片淡红色的朝霞,终于疲倦地笑了:“既然他已经说出这样的话来,我解释得再多也没什么意思……”她的唇终于被咬破,迸出几星血珠。   
  舌尖漫过一阵咸苦的血腥气。   
  很咸,比眼泪还咸。   
龙骧录45 
黄帝不顾众人劝阻,执意要在城头观战。玄嚣久劝不效,面色便有些阴冷:“父皇,征战之事非同儿戏,若被流矢射中,岂非得不偿失?”黄帝摇摇头:“蚩尤是极骄傲的人,绝不会靠放暗箭来取得胜利。”他的唇边泛起一丝冷酷的笑容:“玄嚣,你什么时候见我做过没有把握的事?”玄嚣默然无语,垂手侍立一边。   
  远天的霞光忽然从荒原的尽头渐渐升起,漫过地平线,席卷而来。霞光蔓延到近处,才看清是南天兵士的赤色铠甲,映在夕阳的余晖里,染成一片铺天盖地的猩红。   
  城楼上的五色旌旗随即一点点黯淡了颜色,苍蓝的天空向地面倾斜。失了阳光眷宠的浓云,低垂在城头,颓如残花。   
  一骑赤如烈火的骏马驰骋在军阵的最前列。蚩尤慢慢勒紧马缰,在荒原上停了下来。军队很快排列成一弧新月的形状,严整得没有丝毫破绽。   
  黄帝清了清嗓子,沉声说出话来。声音不高,却清晰得足以让城下的每个人都听到。   
  “当年中原各部族推举我为王,我统治中原数十年来,养民以耕牧,教民以礼乐,自问无愧于天下苍生。如今南天聚众为乱,夺我疆土,戮我子民,我不愿百姓遭战火荼毒,是以一再忍让。孰料蚩尤不知餍足,一犯再犯,直至侵凌帝都,是我所不能忍。战前我曾遣使劝降,晓之以大义,他亦不知悔悟。事到如今,我中原只有奋起应战,击溃南天,保我疆土!”城上群情激昂,一迭声地重复着“击溃南天,保我疆土”。黄帝眼角余光扫过,脸上泛起得意的笑容。   
  蚩尤环顾身后神色肃穆的南天将士,缓缓道:“众所周知,五大天帝中唯有黄帝处心积虑,时时不忘一统天下。以至于屡次扰我边境,意欲挑起战争。他任凭我攻城掠地却不加制止,分明是逼南天精锐深入中原,疲我之师,骄我之兵,以图一举歼灭。”他转向黄帝,冷笑一声:“黄帝!此次我兵临涿鹿,明知正中你下怀,我也不会轻易退却。你满口仁义道德,却凌虐奴隶、压榨平民,甚至为了一己之欲,落得个骨肉离散、众叛亲离的下场!你才不及颛顼,仁不及炎帝,信不及少昊,德不及伏羲,你何德何能身居一方之帝,又妄图吞并四方,统一天下?”黄帝初时还是神态沉静,待听到“骨肉离散、众叛亲离”几个字时,面色便变得煞白。   
  蚩尤……难道他已经知道……   
  铮然一声龙吟,蚩尤长剑出鞘。身后六军雷动,旌旗翻飞。   
  玄嚣走到黄帝身边,低声问道:“父皇,我们是否出战?”黄帝却兀自凝思,仿佛没听到他的话。待到玄嚣又重复了一遍,他才蓦然惊醒。脸上又恢复了镇定自若的神色。   
  “派柏鉴出战吧。”“柏鉴?”玄嚣吃了一惊,“他是唯一能与蚩尤一战的将领,也是我们最后的王牌了。父王……你现在就要用他吗?”黄帝看着他,冷冷一笑:“我的王牌,又何止一张?”玄嚣咬了咬嘴唇,便示意开城迎战。   
  蚩尤高高坐在马背上,看着大将军柏鉴率领大军缓缓出了城门。   
  长剑腾蛇在手中闪着肃杀的光芒,他的唇边泛起一丝冷漠的笑意。红色的斗篷如同最残酷而骄傲的旗帜,在烈风中猎猎飞舞。   
  夜色沉静如水。琴弦颤动着响了几下,却始终没有串成流畅的曲调。   
  九徽独自坐在水榭中,还是平定不了纷乱的心绪。战报尚未传入深宫,此刻的蚩尤,不知是否赢了柏鉴。   
  身后响起轻缓的脚步声。她回过头,便看见了玄嚣。   
  玄嚣总是穿着黑色的衣裳,隐在黯淡的夜幕里,只剩了一张苍白的脸在空气中浮动。   
  “你来做什么?”九徽冷漠的声音。   
  “月下弹琴,看来九公主兴致不错。”他微笑着。   
  那些纷杂的忧虑终于平静下来,因为她从他的眼里看到了她所要的答案。   
  她望着他,忽然冷冷地笑了。   
  “柏鉴战败了。是么?若不是这样,你根本不会来找我。”“你未免把我想像得太不堪了。”玄嚣静静地说。   
  她却仿佛没听到:“是父王要你来的吗?”他摇摇头:“我只是听到琴声才过来的。”“你不必说谎了。”她冷冷地看着他,仿佛要看到他的骨头里去,“还是照实说吧。”他长长叹了口气,唇边浮着些笑意:“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啊……”“柏鉴输得很惨?”“一败涂地。”他笑得有些无可奈何,“他没有任何反攻的机会,因为蚩尤根本就是无懈可击。他在千军万马中挥动长剑,轻而易举地把敌人化作支离破碎的残壳。而尤其讽刺的是,他暗红如血的斗篷,即使在对手鲜血飞溅的瞬间,也轻捷得沾不到一滴血。”九徽的笑容在月色中流光宛转。   
  玄嚣静静地看着她,目光中有些凄凉的意味。   
  她低头弄着琴弦,忽然问:“所以,父王要你来找我?”他没有回答。   
  她顾自调着琴,淡淡地说:“你们打算借助炙炎之幡的力量,是么?”他的目光掠过她低垂的眼睑:“我知道你会答应的。”她抬起头,冷冷地笑了:“你凭什么以为我会为你们卖命?”他的语调很平淡,却隐约伏着危险的气息:“入夜之后,你没有见过缇辛,是不是?”她蓦然一惊,抬起头:“你们……”玄嚣淡漠地看着她:“我已经叫手下的人把缇辛和羌姒娘娘带到我的府中去了。不过你大可不必担心她们的安危,储帝府中,除了我,没有人能决定她们的生死。”手指关节隐隐泛着白,琴弦哑声而断。她竭力控制住手指的颤抖。   
  沉默良久,她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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