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珠楼主_黑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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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珠楼主_黑孩儿-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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晒衣服时走的。此行系陪伯母往访一位老长亲,今天也许不会回来。只留小燕一人看家,可要进去,坐上一会?”元礽越发失望,本想进去与小燕谈上一会,因黑女欲往别处,只小燕一人在内,又觉不便,只得罢了,黑女也自别去。
  元礽便往柳善人家中赶去,宾主相见甚欢。元礽本意在柳家住上一日,再往秦家访看意中人归未。鉴于昨日冒失,好在柳家存有衣服,便取了两身,打成小包,推说山中有事,相隔大远,必须半夜起身始能赶到。半夜上路,乘着晚凉与将近下弦的月色,一路山风阵阵,花月交辉,林峦清澈,幽景如绘,走得比昨日较慢,自觉凉爽非常。本意天明赶到,远看斗转参横,残月欲坠,秦家所居坡崖已然入望。天还未亮,只东方仿佛有一点淡红影子,心想此时尚早,不宜叩关,便把脚步停下,寻一山石坐定。半夜奔驰,又当为时尚早,坐定以后忽然神倦欲眠,便把双目闭上,心中想事,见了意中人如何说法。只顾寻思,时喜时虑,不觉过了些时。忽听面前有一少女说道:“徐相公,怎跑到这里睡来?”
  元礽睁眼一看,正是小燕,一轮红日已离地面,四野晓烟溟蒙,尚未消尽,对面几树榴花殷红如血,迎着晨曦分外鲜艳,才知天已早亮,方才起雾,故未看出,忙道:“小妹妹,小姐回来了么?”小燕笑道:“你昨日来过,今日又来作什?”元礽推说感恩,意欲面谢。小燕低鬟抿嘴,微笑道:“你真不怕辛苦。夜间行路还好,今日天气更热,看怎么回去。”元礽惊问:“小姐未回来么?”小燕道:“小姐回来早着呢,前些日她还谈过你几次。为何昨日才来?恰又在她起身之日。据我想,十日之内不归,便过中秋也难说了。”元礽想起西陵寨之约正是中秋,心疑心上人此行有关,再四盘诘。小燕一味支吾,后才说道:“徐相公你自用功,小姐便往西陵寨,也有人暗助,并无他虑,还是用功要紧。你那一手三暗器练好了么?好在事情须到中秋,只有志气,终可如愿,暂时见面,有什意思?”
  元礽先因昨日秦瑛行时,自己正在山下晒衣。明知为她而来,暑日奔驰,竟如未见,也未令人致意。自己为防撞上,穿有长衣,并未赤体。她为人大方,向无拘束,就说有事远行,不便延往家中相见,匆匆立谈,也慰相思,似此淡薄,使人气短,每一想起,便自心凉发酸。一听这等说法,又觉有了希望,心情大慰,慨然答道:“我新学会猿公剑法,暗器却还未练。但我无论如何必把前言做到,只是相隔太远,每日用功,好容易告了两天假来此道谢,不料小姐远出。十日之后再来拜望,如尚未回,望祈小妹代向四姑探询小姐去处,感谢不尽。”小燕笑道:“你打听小姐去处作什?莫非还想寻去么?”元礽道:“你小姐虽是女中英侠,毕竟人单势孤。听说敌党势力强盛,甚是猖狂,如若孤身远行,实不放心,再要深入虎穴,更是可虑。我受小姐救命之恩,如何置身事外?她不去西陵寨便罢,如若先期赶往,便你不说,也必跟踪寻去,惟力是视,成败利钝非所计也,”小燕笑道:“徐相公说话老是文绘绉的,如遇四姑,岂不又要笑你?我这人实话实说,别的不必明言,只请照我的话做去。小姐就去西陵寨,也要过了八月初十,决不会打草惊蛇。回去埋头用功,什么话也不要说,时机一到自然成功。否则你恩报不成,还要受人轻视。”
  元礽闻言好生感谢,也没有进屋,便谢别回庙。到后一看,师叔石云子已然回转,忙即跪下,苦求传授,云子先颇和善,只是微笑不理,也不命起。元礽一味苦求,跪了一个多时辰。云子面色一沉,说道:“我生平心口如一,当初你师父曾向我说,原有传授之意,你偏不听话,我才中止。传授容易,但是我收门人,事前照例须效三月劳役,你能应么?”元礽一想,只肯传授,休说三月,三年何妨?现只五月初九,三月期满,刚刚中秋,怎能赶上?继一想此老最护门人,只允传授,有了师徒情分,决不坐视,何况初见时已然谈过,譬如坚决不传,又当如何?方自盘算,偷觑云子面色已然不快,忙即说道:“弟子侍奉二位恩师,虽死不辞,敢惜劳苦?只是身受秦师妹救命之恩,已然允她相助,往报父仇。西陵寨之约正在中秋,恐赶不上。弟子不敢违命,只求到时赐假十日,事完回来,赴汤蹈火均所不辞。”
  云子冷笑道:“就凭你一套剑法,就操必胜之券么?我决不误你行期,能否如愿却在你自己。我房后放着有一个特制锡瓶,你每日将它去往小赤壁上流发源之处,与我汲取山泉,早晚两次,供我品茗之用。满了八十一日,如无过失,我便收你。但是此瓶随我多年,从无残毁。那地方的水泉含有玉石精气,不能多延时候,更不能见天光。第一途中不可停留,更不可捧抱奔驰,等泉取到,必须用三指捏紧瓶纽,步法要匀,不可摇晃。否则我一尝出水味不对,便须重汲。看是小事,并非容易,你能应么?”
  元礽应诺起立,初意一个锡瓶用以取水,有什难处?走到屋后一看,平日茶灶旁边,果然多了一个大锡瓶,过去伸手一提,不禁大惊。原来锡瓶形式奇特,高约二尺,形如枣核,底部平整,中段约有一尺五六方圆,两边无耳,壶项作圆锥形,虽有瓶纽,大如半枣,瓶盖另有机簧启闭,通体平滑,内膛甚小,约有三四寸厚,容水不到两升,看上去沉重非常,拿着跑路,一定十分吃力。元礽把浑身之力运在手指之上,始能凌空提起,才知事甚艰劳,为了心上人,也就不作畏难之想,当日便提出庙,往小赤壁走去。两路相隔,往来约有十五里,去时空瓶,可以捧抱,回来只凭三指紧捏着尖滑细小的瓶纽,单手提起,悬空而行,内里装水,又不许晃动。路未走上一半,手臂酸痛欲折,万分难耐,没奈何轻轻放在地下,另换一手提了前行,似这样换了好几次,才得回到小山顶上。云子笑问:“你今日便上工么?”元礽并不隐瞒,告以途中停顿之事。云子答说:“无妨,由不换手之日起算便了。”
  元礽不敢回答,诺诺而退。次早因昨日用力大过,越发酸痛,志终不懈,一起身便往汲水,比起昨日更要艰难。仗着近日内功精纯,为了中途停止,当日便不能算,暗忖多耗一日便要缓走一日,想了又想,决计下苦勤习,非要做到一口气提回不止。当日强忍苦痛,在烈日炎天之下往返跋涉,竟达十次以上,到晚方始歇息,人已累得力尽筋疲,手臂麻木发抖。方想照此情形,明日如何能行?着急了一阵,神倦睡去。醒来觉着有人摸了一下臂膀,睁眼一看,天甫黎明,云子背影似在门外一闪,连忙起身。一心惦念取水之事,又觉臂痛略止,忙赶了去,伸手一提瓶纽,竟比昨日要好得多,心中高兴,忙往小赤壁赶去。回时因事有望,不似前两日心焦发愁,心气一沉稳竟好得多,途中只歇了一次。到后,云子正在室中打坐,便令取水烹茶。元礽恭禀道:“弟子不敢隐瞒,此水曾在途中停顿,不知合用与否?”云子笑道:“你倒诚实无欺,其实途中停顿上一两次,只不摇动,有时也难分别。你几时不在途中停顿,可说一声。”
  元礽诺诺而退,心想次日当可做到,哪知到了明天仍是不能一次到达,没奈何也只得作罢。接连十日过去,至多只到庙门而止,算计日期,决赶不上。好在师叔有不会误期之言,到时再与恳求,至多无什传授,践约必可成行。又想起连日只顾取水,每日往返十余次,剑久未练,便把剑取出,试一用功,觉着膀力稍增,中有一招飞剑出手,照例剑到人到,刺伤敌人以后,那剑仍要就势撮回才算到家,为猿公剑法中最难之招。元礽练了数月,只此一招不能百发百中,当日竟能得心应手,连试几次俱是一样,出手追去,只手指稍微搭着一点剑柄,立即撮回。心中奇怪,师父行时曾说此招最难,连日未练,怎会有此境地?细一寻思,想起取水情景,忽然大悟。次日再往,因疑云子借此试验,就便传授,内中含有深意,心志越坚,又悟出许多道理,竟将锡瓶一口气提到庙内。云子见面笑道:“孺子可教,竟不怠慢。我再传你换手之法,就不累了。”元礽拜谢,如言行事。云子又说:“每日原限两次,如取四次,日期便可减半。”
  元礽越发喜慰,因此一来,也无暇再去秦家访看,心中苦思不已。这日恰值云子外出,实忍不住,特意未明便往取水,毫不休息,等把水取完,便往秦家赶去,快要到达,突遇杜良。双方只见过一面,并未交谈。元礽因黑孩儿月余未见,杜良少年英俊,早想亲近,连忙上前,笑问:“杜兄可自秦家出来?见着王大哥与秦师妹么?”杜良朝元礽上下一看,面有忿容,略一沉吟,始笑答道:“你说那两人,昨日已然起身,好似往西陵寨去。听说阁下为了代人报仇,苦练猿公剑法,并在烈日之下,每日冒暑奔驰,练那三暗器的手法,她们行踪应该知道,怎来问我?”元礽见他词色不善,心中奇怪,杜良已转身走去。
  元礽心本有气,继一回味所说之言,提瓶汲水竟是练暗器的基本功夫,自己每日劳苦,尚在鼓中,杜良竟听传言。双方素昧平生,如以师门来论,应是神交,他偏如此厌恶。再一回忆遇救时黑女之言,好似杜良曾向心上人求爱,只为意志不投,因而疏远。照此情事,分明杜良有了妒意,所以视己为仇。此人尚且得知底细,心上人定必深悉用心之苦。想到这里不禁转怒为喜,越想越高兴,心疑秦瑛和黑孩儿不会这早起身,杜良所说不实,仍然往秦家走去。刚刚绕过山脚,忽见一条人影如飞鸟下坠,落在面前,正是小燕,手里也提着一个新制的锡瓶,比每日汲水的锡瓶约小一半,见面便笑道:“徐相公不必到我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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