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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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岁-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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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管怎么想,我都始终认为,拧弯汤匙之类的事情应该与特异功能有关,而与阴阳师并没有什么关系。阴阳师应该是驱除恶灵、驱使鬼神的吧。肯定大家也都是知道的,可是由于阿让太过于热心了,所以大家都没有提出质疑而已。阿润在手心里摆弄着叉子说道:“特异功能也是可以的,阿让,像这样的……”
    阿润好像有些为难地看了一下周围。
    “……这种像热闹的聚会一样的事情,今后还要一直继续下去吗?”
    听了这话,阿让显得十分高兴地说:
    “是啊,假如能够让大家感到高兴的话,今后那就不用说啦!看好了,我要表演了哦。”
    阿让颇为天真地开始摩擦起汤匙的颈部来。我心想,只奉陪五分钟吧。从我看教室里的钟表开始,我把叉子举在眼前,开始用拇指摩擦叉子的根部。将近十来个初中生一起在放学后的教室里摩擦着金属餐具。春天的风从四敞大开的窗子吹了进来,吹得人身上有些发痒。
    五分钟过去了,但是仍然没有结果,而且特异功能的发功时间也已经延长到十分钟了。然而,结果仍然不尽如人意。只有两名男生和一名女生把汤匙和叉子弄弯了。可是,大家并没有怎么兴奋。因为,像汤匙被弄弯一类的事情似乎太司空见惯了。
    阿大在把没有弄弯的餐具扔出去之后说道:
    “阿让发送的功力好像对我不起什么作用啊?”
    阿润把叉子的尖利齿部弄得七扭八歪,并且四处展示给大家看。
    “我做到了这个样子。不过可不是依靠别人的功力才做到的,这种程度我老早以前就能做了。”
    的确如此,偶尔有了钱和时间的时候,我们一行四个就会造访西餐馆。在那里,只要无聊了,阿润就会把汤匙给弄弯。汤匙或者叉子这类的东西,本来仅仅依靠人的力气就能很容易弄弯的,因此,也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不像千吨冲床那样每天可以制作千台以上的汽车车身,弄弯餐具之类的事情不过是几乎没什么用处的一种能力而已。如果仅仅依靠一个初中生的特异功能就能够运转一家工厂的话,那的确是件有趣的事,可那根本是太过牵强而且无法做到的。
    “大家都能做到啊?”
    阿让与早晨一样,仍然只是让汤匙耷拉了一点儿脑袋而已,因此他不无遗憾地向大家说:
    “在这两个星期里,我从早到晚地刻苦练习是白费力气了啊。”
    阿让说完后稍稍瞟了我一眼。他再一次陷入了绝望,看上去是极为悲伤的眼神。这时候,有一个男生问道:
    “阿让,你除此以外就再没有什么会的了吗?你不是有特异功能吗?说呀,阴阳师!”
    播音委员的脸刷地一下变了颜色,好像咬了几次牙,表情严肃地紧绷着脸。突然,阿让大喊大叫起来:
    “我什么都会!就算是在天上飞,我都会——!”
    我听到了许多叹息声。阿大嘀咕了一句:
    “啊——啊——,他疯掉了啊。”
    刚才那个男生开始拍手起哄了:
    “飞呀,飞呀,飞呀……”
    渐渐的,喊叫声越来越大,就连女生们也都加入了进来,最终变成了一场大合唱。我一直关注着阿让。只见阿让的脸一阵儿红一阵儿青,但是脸上好像依然带着羞臊的笑容。最终,他将双手举过头顶,自己来把握调子了。
    “飞呀,飞呀,飞呀……”
    阿让拼命地瞪大了眼睛,竟然和大家一起狂吼起来。当他站起来的时候,立刻将右臂伸直,接着大叫道:
    “我,关本让,就要飞啦!”
    这时,他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了淡淡的笑意,与此同时还向我这边瞟了一眼。阿让快速地穿过一排排桌椅,跑出了教室。我也赶紧慌慌张张地从后面追了过去。
    我们初二的教室在三楼,而月岛中学的校舍是四层建筑。阿让任凭黑色的斗篷在风中飘扬,径自在走廊上飞奔,好像他的目标是位于校舍两边的楼梯。
    “等一等啊,阿让!”
    我朝着飞奔着的背影大叫起来,可是阿让连头也没有回一下。在我身后其他的同学也追了上来。阿润焦急地喊道:
    “那个家伙,他想要干什么啊?”
    然而,没有一个人回答。只有焦躁的情绪在不断地升温。当我们跑到三楼楼梯的时候,阿让已经跑过了楼梯中间的休息平台。我一步两个台阶地向上飞跑,手死死抓住扶手,然后在楼梯中间的休息平台上来了个急转弯儿,试图一口气登上就要到四楼的那一段路。然而,就在那一瞬间,我看见了。
    阿让两手抓住敞开着的四楼的窗户框,毫不犹豫地仿佛是体育项目中跨栏比赛一样轻轻地跳跃过去了。在窗口外面那个显得有些迟钝的五月的天空里,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少年横躺着,漂浮着。乘着柔和的风儿,阿让好似在悠闲地休息着一般。风儿温柔地抚弄着斗篷的下摆和那狼头造型的发梢儿。追上我的同学们都在高声尖叫着:
    “危险!不要跳啊!”
    阿让的脸上有种十分为难的微笑,他在刹那间看了一下还留在校舍里的我们。那眼神仿佛是在可怜我们这些仍然被地面所束缚着的人们。随后,穿黑色斗篷的播音委员与一切地球上的物体一样,遵循了万有引力定律,开始飘落了。
    阿让,坠落了下去。
    阿润急切地叫喊着:
    “阿大,快叫老师来呀!”
    一直僵立在那里的我,听到这叫喊声,也终于想到要行动起来。我跑到四楼的窗边,急速地伸出头去,果然看到了在校园的绿色植物里躺着的阿让那小小的身影。人们正在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
    “怎么样啊?阿让?”
    仿佛失去了知觉一般,阿让一动也不动。几分钟后,我们听到了救护车的鸣叫声。那一天放学后,我们被严格地盘查了一番。基本上是两个老师负责对一个学生进行情况调查。即使是同样的话,我也不得不说了好几遍。当调查进行到一半的时候,班主任老师的手机响了起来。老师用低低的声音讲话,然后叹息着。因为像是个没有什么干劲的上班族,所以我们给老师起了个外号叫“上班族”。老师一关掉手机,就对大家说:
    “关本已经没有什么生命危险了,但是两腿受了重伤。”
    我终于稍稍松了口气。通过谈话,我也终于弄明白了,“上班族”好像关心的是自己负责的班级里到底有没有“近似于欺负人的状况”。我解释了放学后的活动内容,也就是扮演阴阳师弄弯汤匙的表演等等。尽管我说得已经非常详细了,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我们的班主任老师什么都没有听懂似的。最后,我还是强调说:
    “其实也没有发生过什么欺负人的事情。而且就连每次的活动也都是阿让自己策划的,大家并没有硬要他做什么。”
    “那为什么关本会从四楼跳下去呢?”
    这也是我在被调查情况的过程当中思考过好几遍的问题,于是乎,我就如实地回答了老师的疑问。
    “我也不知道。不过,或许只是阿让突然想要自己飞起来一次吧?”
    面对着歪着头半信半疑的“上班族”,我突然咽下了接着要说下去的话。这时候,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了飞奔出教室的阿让的笑脸。那个时候,难道阿让就没有想到自己真的会在天空里飞翔起来吗?
    不仅仅是像我和阿让这样的初中生,不管是谁,都会有一味地相信自己什么都可以做的时候。当然,这种认死理的想法是不对的,因为这样往往会急速降落到现实的地面而摔得粉碎。然而,就是在那一瞬间,真的会有一种感觉:自己什么都会!
    有这种感觉,的确是很不错的。因为,无论是单纯的认死理还是一种错觉,都比牛顿的定律更加让我们相信自己。
    似乎这些比较微妙的语意丝毫没有得到“上班族”的理解,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即便是我,也都明白这种事情并不是正常的。可是,我们有时候就会想做一些平时看来神经不太正常的事情啊。
    在月岛中学,关于阿让跳楼事件,被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地处理了。尽管也向当地的教育委员会以及警察局通报了这一事件,但也只是在学校里校长先生把所有的学生集合在体育馆,发表了一通关于生命的重要性的正式见解。
    正是因为在自己负责的班里发生了非常严重的事情,所以,“上班族”要比平时花费更多的时间来开班会了。这对所有的学生来说都是一件不折不扣的麻烦事。而且最关键的人物阿让还在住院,因此谁都不知道他跳楼的真正原因。由于其他的学生谁都不想从四楼上跳下去,所以,生命的重要性这种话语仿佛就像纸巾一般轻飘飘地从大家的头顶飞走了。那以后又过了一周,我独自一人到医院探望了阿让。我想他一定很无聊,就到附近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买了几本电视杂志。医院就是在隅田川对岸的圣路加国际医院。因为我从小就经常去这家医院看病,所以很顺利地在很像宾馆大厅的极其华丽的挂号处上了电梯,径直走向阿让的病房。这家医院虽然贵了一些,但是为了保护患者的个人隐私,所有的病房都是一个人住的单间。
    我一边从颇似船舱窗口的圆圆的玻璃窗望进去,一边敲门,而且每次都要敲三下。“请进!”
    里边传来了阿让充满活力的健康声音。自动门打开了,我进了病房。阿让的两脚被石膏和绷带固定着,靠着不锈钢管的床架欠起了上半身。我从便利店的白色塑料袋里拿出了电视杂志,放在了床边的桌上,然后就坐在了旁边的沙发上。据说,阿让的两条腿都在脚踝以上的部位骨折了。
    “不要紧吧?还疼不疼呢?”
    阿让依然是平素里的那副既悠闲又为难般的微笑,而且还轻轻地点了点头。“已经没问题了。就算是疼起来,只要一喝药,马上就不疼了。”
    “是吗。”
    我一直望着阿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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