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风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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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风歌- 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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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说的也是,朕也就不强留你了。”皇帝稍一思考也就同意了。

张淮深行礼后退到了外面,此时等候以久的崔琅早就焦急不已了,见他出来松了口气,连忙遮掩着他出了宫回到了义宁坊。

到了宅中后,崔琅就告辞回家了,张淮深则在用了晚饭之后一个人躲在房中细细思量明日的应对,边想边写,最后整理了份条陈收在身上,直到深夜才入睡。

第二日上午,他换好了衣服等待崔琅前来带他入宫,但直等到中午崔琅方才前来,而且一进来就说道:“今天不行了,陛下要接见回鹘来的使者,这一两天都没有空暇,早上家父廷议回来后传陛下的话,让你后日再进宫。”

“哦,是这样啊。”张淮深有点失望,点点头道:“那好吧,也只好等了,你要是有事先回去吧。”等崔琅嗯了一声之后,他起身回到了房中,好一会儿才出来,身上也已经换上了一般武将出行时常穿的骑装便服。

这时崔琅尚未离开,见张淮深这样打扮随口问道:“你这是要出去么?”

“是啊,既然回来了,又恰好无事,我打算去清源公主府里看看,两年没见,也不知她如何了。”张淮深答道,言语之间透着股虽淡实浓的深情。

听到了一番话,崔琅忽然神色一变,急急地说道:“你这次微服回来,我看还是小心一些,公主府里人多眼杂,难保不会让有心人知道,还不如在宅子里好生歇息歇息。”

“不了,既然都回来了要是不去,恐怕她会埋怨我的,无论如何我都要去看看她。”张淮深并不理会劝阻,一边走出大堂一边说道。

“将军身系两万弟兄的安危,还是谨慎些为好。”看到张淮深执意如此,崔琅惶惶然地跟了出来,在他的身后竭力劝阻道,竟用上了公事的敬称。

“怎么了?”因为崔琅平素从不在这等小事上执意要忤张淮深的意思,此时突然坚持几见不免令张淮深感到惊讶,所以他问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没有,没有。”崔琅连忙否认道。

“那就好。”既然他不愿意说,张淮深也就不打算问下去,只是叹道:“你也知道我和公主两年不见,久别之下心中着实牵挂,难得有空,我怎么能不去看她。更何况过几天又要回去再上沙场征战,也不知能不能再见上一面,我怎能错失今日良机呢。”

见张淮深打定主意要去,崔琅只得叹了口气退在一边,让开道路。等见到张淮深牵着马出了门口,崔琅脸色数变,终于高声道:“公主这几日并不在府中。”

张淮深一怔,本已淡去的疑心再度大起,他拉着马缰回首问道:“你怎么不早说呢,那她现在在哪里?”

对前面一个问题崔琅避而不谈,只是答道:“现下公主正在骊山别墅避寒。”

“哦。”张淮深深深地看了崔琅一眼,见他脸色虽然平静,但在自己的烁烁目光下还是低下了头不敢正室自己的眼睛,心中更添疑虑,只是崔琅是自己的心腹,他既然回避那就不便过于追问,因此只是淡淡应了一声,转身跃上马,双腿一夹,纵马而去。只留下崔琅在原地望着他远去的身影。

直到见不到那一人一骑,崔琅脸上终于浮现重重的忧容,复又低头,踏着沉重的步伐离宅而去。

一出春明门,张淮深就放开脚力纵马飞驰。通向新丰、渭南的官道两侧白雪皑皑,此时正是岁初严冬之际,寒风扑面,行人稀少。因为急于要见到朝思暮想的人,因此他一路扬鞭策马当真是疾行如电。

马行良久之后,在冷彻入骨的风刀侵袭之下张淮深的脸早已僵冷刺痛,出门时的热切如今也有些平息了下来,适才崔琅含糊其词的神色慢慢浮现在了心头。

“崔琅他好像话中有话,为什么他要阻止我见公主?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公主在骊山?为什么他说话的神情那样古怪和犹豫?”不断冒出来的疑问此刻正盘桓在张淮深的心头,适才并没有引起深思的迹象如今却在他的心中渐渐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阴影。

“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崔琅他知道却没有告诉我?”思考了许久,张淮深在心中问着自己,但他却立刻告诉自己:“没有这事,崔琅他是如今难得的正直之人,待人诚挚,他既是我的同袍也是朋友,要真的出了什么大事怎会有意瞒我。”

虽然是这么想也这样告诉自己,但心中的阴影还是挥之不去,崔琅的种种举动和公主的不在府中使得张淮深的心中隐隐约约地浮现出一些蛛丝马迹,但潜意识中的恐惧却令他不敢去想也不愿意去想,他宁愿就这样装糊涂下去。

马行甚速,一个多时辰后,一人一骑已经来到了骊山脚下。公主的别墅在华清宫的附近,位于有禁军把守的禁区中。张淮深不想让人知道他回了长安,因此在山脚下找了户人家寄放了自己的马匹,只身一人左趋右避,闪过了一重重的关哨,从小道密林之中来到了山上。

公主的别墅在半山坡上,他早在会昌三年就来过,因此轻易地就找到了,记得上次前来还是因为要和豆卢着比武,望着远处的院落,想到往事,想到就是在这里他和公主海誓山盟共度巫山,张淮深的嘴角不禁露出一丝笑容,来时的忧心此时也不禁被放在了一边。

到了近前,本该是到正门报名求见,但一转念,他打消了这个主意,没有去正门而是找了个僻静的角落,侧耳查听到里面没有人走动后一个纵身轻飘飘地从高墙外跃入了公主的别墅之中。

此举颇有些偷摸摸的味道,张淮深之所以会这样,也是出于想隐匿自己行踪的考虑,另外也有些想让公主惊喜一下的念头在内,当然,盘桓在心中的阴影也是让他忽然这样做的原因之一。

这别墅乃是一座三进的宅子,并不是很大,但很精致,张淮深跳进的乃是一座别院。查看了身遭的地形,看准了方向之后,他凭着记忆向公主的平素的住处走去。张淮深本就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这里又是他记忆最深刻的地方之一,所以很轻易地就找到了正路,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公主所住的小院。

因为外面是寒风肆虐,所以一路前来并没有碰上什么人,当真说得上神不知鬼不觉。踏上院中正屋的台阶,张淮深就觉得自己的心在猛烈地跳着,两年来的相思此刻竟一发不可收拾地从心中冲了出来,他的嘴在发干,额头在冒汗,手攥得紧紧地,许久不见而带来的紧张和兴奋充斥着身体的每一处。

“近屋情更怯,不敢叩朱门。”张淮深感到自己过于激动,自嘲地在心中默诵着被篡改的宋之问的 《渡汉江》 ,踏过最后一级台阶,抬起手,握成拳,就要轻轻地向屋门叩去。

忽然,屋内传出一声腻人的娇唤:“别这样么,天还没黑呢,就这么急。”

张淮深身子陡然间僵硬了,手还是抬起,拳还是握着,还是那样要叩门而入的样子,但这声娇唤就像是定身咒语一般令他突然间如同石像一样凝住,动也不动。

“怎么回事?”张淮深此时的心猛然沉了下去:“难道,难道……”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会的,我一定是听错了。”虽然他在安慰着自己,但他的心还是在往下沉。

“那有什么,反正没事做,何不好好乐他一下。”一个男人的声音紧接着传来。

最后的一丝希望终于化为泡影,张淮深终于痛苦地告诉自己,他并没有听错,此刻,他的心终于不再一浮一沉,而是像巨石一般沉了下去,永远地沉了下去。

慢慢地提起了脚,张淮深还是跨出了最后一步,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脚会这么沉重,他几乎就想往后退,就当作没有听见,离开,离开。可逃避并不是他的本性,因为他知道,该面对的再怎么也无法躲过,堂堂七尺男儿,迎难而上方是英雄本色。因此,即便清楚这结果,但他还是跨出了这最后一步。

紧贴着屋门,他缓缓地将准备叩门的手放平,轻轻地按住了身前的屋门。微微一使劲,门没有被推开。他知道里面已经上闩了,这自然是里面的人不愿意被人打扰。

他的脸抽搐了一下,但还是出人意料的冷静。上了闩的门对他来说和纸门并无差别,要想进去真是轻而易举,但真的要破门而入吗?他内心不禁浮现一丝犹豫。

可是他的手违背了他的意愿,但说不准也正是听从了他内心深处的真正想法。

逐步逐步地加力,手上的内劲一点点吐出,里面的门闩渐渐地弯曲了,终于一声震响爆发,门闩断,屋门开,张淮深果断的身影已经来到了房中。

屋内的一男一女猛然分开,原本在屋内地毯上厮磨的两人此刻惊惶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男的一声怒吼:“哪个奴才这么大胆!”但还没等他说完,抬眼见到脸色铁青的张淮深,他顿时张口结舌,话声嘎然而断。

“你……你怎么忽然回来了?”女声几乎同时响起,只是原本的娇媚已经荡然无存,话语中只有惊异,参杂着一丝心虚和胆怯。

张淮深冷冷地扫视着面前的男女,男的衣冠不整,女的鬓乱钗横,两人脸上还没褪去的红晕明明白白地告诉着别人他们刚才在做什么。

心中一阵绞痛,脑中一阵晕眩,张淮深就觉得自己胸中好似空荡荡的,不知道该想什么,不知道该做什么,他只知道自己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只觉得自己如在云中飘荡那样的难受。

“好久不见了,公主,没想到我一回长安来看你就会看到这样的景象。”张淮深苦涩地说着,他很想让自己的话语平静些,但他做不到,他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把这句话从牙缝中挤了出来,每一个字中都透露出那压抑不住的愤怒。

清源公主口微张,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他身边的男人看到这样子,鼓起勇气踏上一步,挡在公主的面前,声音微微发颤地说道:“张淮深,你怎么可以这样放肆,竟敢擅自闯进公主的府邸,还破门而入,闯进公主的寝室,还不快些退出去。”

“你……”目中陡显腾腾的杀气,忍不住心中的熊熊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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