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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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宋- 第4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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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稷、蔡京等辈,威望资历不足,像他们这样资历的人,在大宋朝廷以车载,以斗量,数不胜数,那是提都不用提。

“倒是有个人选。”潘照临眯着眼睛望着石越,缓缓说道。

“哦?”石越的眼皮忽然跳了一下。

“不过,他本人未必愿意去,还须有一个得力的说客。”潘照临没有马上说出那个人的名字,“而且,这是一招险棋。”

差不多同一时刻。吕惠卿府。

“巡边观风使?!”陈元凤端茶的手不由自主的一抖,“只怕文彦博、司马光不会这么容易善罢甘休。此辈定是要借此大做文章,相公万不可掉以轻心……”

“我自有万全之策。”吕惠卿笑道,“不过,此事还要辛苦履善。”

陈元凤连忙把茶杯放回桌上,欠身道:“但凭相公差遣。”

“我便知履善能助我。”吕惠卿满意地点点头笑道,又看了看四周,见下人都远远地守在厅外,方放心说道:“观风使之任,明里我会举荐蒲传正(即蒲宗孟。),蒲传正曾经察访荆湖两路,奏罢辰、沅役钱及湖南丁赋,朝野颇着令誉,皇上曾几次当着我的面夸奖他……”他说到此处,忽见陈元凤嘴唇微动,似乎有话要说,不由停了下来,问道:“履善可是以为有何不妥么?”

陈元凤忙道:“倒并非不妥。只是蒲传正由知制诰至翰林学士兼侍读,而今又是同修两朝国史,皇上信任有加,外间传说蒲传正迟早要进尚书省,学生担心他未必愿意去……”

吕惠卿赞赏地点点头,笑道:“履善所虑极是。不过履善却有所不知,蒲传正这人爱穷讲究,每日三餐要吃掉十头羊十只猪,每晚要费烛三百枝,连舆洗都有什么小洗面、大洗面、小濯足、大濯足、小澡浴、大澡浴之别,每洗浴一次,要五斛热水……这些虽然只是小事,但偏生如今正是国库拮据,皇上屡次三番削减宫中用度之时,而司马君实又荐了几个血气方刚的御史,这些人一进兰台,便弹劾蒲传正酒色无度、奢靡、营造房舍逾制,弹章迭上,证据确凿。皇上便不因此定他的罪,但他若还想固宠,便不能不多立些功劳。否则休说入主部寺,他这个翰林学士究竟还能做几天都难说。况且当年益州之事,蒲传正当年也是极力赞成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果真出了事……”吕惠卿淡淡一笑,不再多说。

“原来如此。”陈元凤笑道:“这般说来,他必不会推辞。他原是益州阆州人,做过夔州观察推官,熟知西南情势。而他察访荆湖两路,又是皇上赞可的。若再加上治平年间,因水灾地震,他上章论事,斥责大臣、宫禁、宦寺,皇上自那时候起,圣心便已认可他是敢言之臣……这的确是极好的人选。依学生看,今上是极重君臣之义的,又极爱惜人才,蒲传正如今正是宠信将衰未衰之时,皇上信得过他的人品才干,说不定正想再他一次机会……”陈元凤一面替吕惠卿分析,一面连连赞叹道:“妙哉!妙哉!”

吕惠卿含笑望着陈元凤,心里不由得闪过一丝警惕,不过旋即释然。做了这么多年的宰相,他的门生党羽不少,但真正入得了眼的,不过区区数人而已。而陈元凤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其能举一反三,触类旁通,称得上聪明过人。只是有时候略嫌轻佻。不过,最要紧的是,吕惠卿知道陈元凤的前途,都系于自己,并不担心他会背叛自己。但饶是如此,面对这个心腹门生,吕惠卿说话还是颇有几分保留的。

“不过,单单蒲传正一人,还不够稳妥。”吕惠卿道:“我回想今日之事,总觉有几分不安。文彦博与司马光一定也会在这人选上做文章,若以履善看来,此辈又会推荐何人?”

陈元凤沉吟半晌,方道:“莫非是吕公着?”

“吕公着?吕公着……”前同知枢密院事吕公着,也是旧党名臣,一向反对熙宁归化。因为族人经营湖广军屯出了点问题而被弹劾,被吕惠卿赶到了大名府做郡守,并顺便监修附近装有火炮的要塞群。吕惠卿默念着这个名字,皱眉沉思,良久,断然道:“不是他。吕公着是因得罪而去的大名府,此时启用他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看文、马想的是快刀斩乱麻!”

“若是快刀斩乱麻……”陈元凤忽然眼前一亮,道:“会不会是司马光本人?”

“文彦博也好,司马光也好,朝廷现在还离不开。皇上也不会准。”吕惠卿摇了摇头。

“若是冯京呢?或者,或者是石越呢?”

吕惠卿顿时呆住了,陈元凤也被自己的猜测给吓了一跳。厅里瞬时变得死寂般的沉默。两人心里都明白,冯京尚不足为惧,若果真是石越……以石越今日的声望、资历,就算吕惠卿极力阻止这桩任命,成功的可能性也并不大。随着唐康的奏章递进大内,加上雄武二军的兵变,种谔病死军前,益州提督使战死这一系列的变故,皇帝对益州路的局势不起疑心是不可能的。而无论益州路的局势发展到了哪一步,若是真将石越派去,对于朝野上下也好,甚至于皇帝本人也好,都等同于吃了一颗定心丸——虽然极不情愿,但二人在心里面都不得不承认这一点。实际上所谓的“声望”与“资历”,若直观一点来形容,就是当某种危机出现时,人们看到他便会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安心感。石越拥有这样的能力,这是无法否认的。

不过……文彦博、司马光有可能举荐石越么?

若能一举扳倒自己,那旧党就可以取得熙宁二年以来最大的胜利。

皇帝不一定乐意看到这样的局面,但皇帝真正看重的,还是谁能帮他治理好这个国家。如今国家的情况较之熙宁之初已经大为好转,若旧党们能在一两年内证明自己,那么皇帝就算又偏向旧党,也并非不可能——文彦博老了,司马光也病得不轻,其余的老臣经过长时间的闲置打压,威望已极为有限,而青壮派的旧党,不可能对皇帝有任何威胁。所以,就算改变近十年来使新旧两党旗鼓相当的策略,反过来让旧党变大,新党变小来牵制之,也未必是不可能的。经过这十余年,吕惠卿早已明白,若国家能够在好的道路上前进,皇帝更希望臣子们互相牵制,而不是你死我活——熙宁初年皇帝打压旧党的举动,只不过是为了长期的政治利益而放弃短期利益的牺牲——饶是如此,皇帝还是千方百计的把旧党的元老重臣们安排在西京养老,以一种更巧妙的方式来牵制几乎独掌大权的新党。

但是,这些道理吕惠卿明白,文彦博与司马光未必会明白,就算明白,也会不屑一顾。因为他们自以为自己是“君子”,所谓的“君子”是最喜欢逼迫皇帝做他不愿意做的事情的。他们就算明知道皇帝的心意,也会不屑于迎合,而会更尊重自己内心所谓的“道理”。

吕惠卿当然唾弃这种“假惺惺”的伪善。但问题是,眼见着“君子们”有可能取得全面胜利的时候,文彦博、司马光有什么理由要让石越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一瞬间,吕惠卿感觉到自己触及到了问题的核心——无论是石越还是冯京,都不是旧党!石越自成一党,冯京则是游走于新旧两派与石越之间的中间派,他对于旧党或者石越的倾向性,只怕连他本人都很难判断究竟更亲近哪一方。

文彦博、司马光没有理由让人分享自己的胜利,更何况是石越这样的对手。石越复出,吕惠卿看不出旧党有什么人可以制衡他!易地而处,吕惠卿认为如果自己是旧党的领袖,就算再没有私心,不去刻意打压石越就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帮他复出,那绝不可能。旧党青壮派中,最有希望的就是范纯仁。范纯仁做过吏部侍郎,伐夏之役负责军需,保证了军需的供应,立下极大的功勋。有资历,有政绩,有学问,有才干,人品端正无可挑剔,本人颇有人格魅力,其父又是庆历名臣范仲淹——天然地继承了父亲留下来的那份无形的政治遗产。也正因为如此,司马光才对他寄以厚望,竭力帮助他入主兰台。而吕惠卿也将他视为旧党中除文彦博、司马光以外最大的政敌。

但就算是范纯仁,也无法与石越相提并论。

吕惠卿心中一动,忽然之间,他知道了文彦博与司马光的人选是谁!将范纯仁推进兰台,其目的就是利用兰台来打击自己。但若能将自己赶下台去,还需要范纯仁进兰台做什么?范纯仁资历、才干、政绩无可挑剔,本人文武双全,伐夏时负责军需经验丰富,也曾经几次公干到过益州,对益州并不陌生,最重要的是,他曾经做过吏部侍郎,熟悉益州的官员!朝野当中,吕惠卿还真是找不出谁比范纯仁更有竞争力!

这是文彦博的妙计!他能用什么借口来阻挡范纯仁去益州?除非……除非替范纯仁找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可这样的话,他就很难有借口再挡住他进兰台——而这无异于饮鸩止渴。御史中丞有多大的权力,宋朝每个当过宰相的人都心知肚明。

吕惠卿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背着手在厅中来回踱步思考对策。文彦博这一手太漂亮了。若范纯仁去了益州,皇帝肯定会给他更大的权力,凭借范纯仁的能力,益州的疮疤彻底被揭开自然不在话下,而范纯仁也可以借此积累更多的声望与资历,将来可以顺理成章地成为旧党的另一位领袖。就算万一有一天无法阻挡石越重返政事堂,范纯仁也有足够的资本与石越分庭抗礼。这样的话,就算放弃入主兰台的机会,也没什么大不了。将欲取之,必先予之!

吕惠卿突然停下了脚步,沉声道:“推荐蒲传正只是明里的手段,除此之外,还需履善上表推荐王希烈为观风使!”

陈元凤哪里知道吕惠卿心里已经转过了无数的念头,听他突然间又把话题跳了回去,不由愣了一下,半晌,方道:“王中正?”

“不错。”

陈元凤只在心里短暂地迟疑了一下,便抱拳应道:“相公放心。”他不知道王中正与吕惠卿的关系有多好,但他明白宰相推荐宦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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