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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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宋- 第7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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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话白纸黑字写在上面,天下便是翘首相盼,若然不诺,于军心民心打击之大,可想而知。况如今大名府屯兵近十万,深州近在咫尺,若有万一,吾辈必成过街之鼠。但如今宣司内的意见,游景叔力主持重,只知道劝丞相不可因一城一军之得失,而乱大计,失分寸,只欲诸道大军聚齐,再与契丹决战。他倒是不怕深州丢,他恨不能契丹大胜拱圣军之后,志得意满,我们再示敌以弱,引着契丹前来大名府送死。唐康时与孙正甫原本主张御敌于深州以北,此前虽然失策,致拱圣军再度被围,但现今却愈加的坚执己见,唐康时已是几度请战,想要亲领一两万人马,北上增援……”

“明人面前不说假话,唐康时若是想带骁胜军、神射军北上增援,下官虽不敢苟同,亦不至于如今着急。”和诜倒是十分坦白,“但他自知难以驾驭这些殿前司的骄兵悍将,反与孙正甫商议,要领着环州义勇与我的雄武一军北上——便这点兵力,冒然北进,岂非以卵击石?若平心而论,下官是赞同游景叔持重之法的,不过,我亦看得清楚,如今之情势,必不可能容得下咱们在此持重不发。救是非救不可,但断不能如唐康时、孙正甫的那般救法!”

“契丹明明是要引虎出山,咱们其势不得不出,也就罢了。但若还分兵冒进,为其各个击破,却未免也太蠢了些。”和诜一面说着,一面留神折可适的反应,见他始终凝神倾听,便又继续说道:“若依下官愚见,要解深州之围,亦不必轻易动摇大名府防线。只须骁胜军北进冀州,再令真定之武骑军东出击辽军之侧翼,河间之云骑军牵制辽军之东翼,辽人纵不能解围而去,亦不能集中兵力攻城。我军便可从容等至诸路之师大聚之日,再列阵北上,辽军久困于坚城之下,若不遁去,必败无疑。”

听到这时,折可适算是听明白了,和诜虽然振振有辞,所献之策也不是全无道理,但是归根结总,他无非是不愿意他的雄武一军离开大名府的坚固城寨,去与辽军野战而已。

他因笑着点点头,敷衍道:“昭武所言,确有几分道理。”

和诜却以为折可适赞同他的意见,喜道:“既是如此,待丞相在宣司会议,还望祭酒能据理直言。下官人微言轻,但若是祭酒所言,丞相必然采纳。”

折可适下意识的点点头,方欲回答,却见一个随从急匆匆的进来通报:“宣台有官人求见。”

“快请。”折可适连忙吩咐随从,须臾,便见一个节级快步进来,朝他行了一礼,道:“折将军,紧急军情,丞相有请!”他说完,才抬头看了一眼和诜,又躬身道:“原来和将军亦在此,那便省了小人奔波了。”

和诜瞅了来人一眼,却是眼熟的,只是一时却想不起名姓来,因问道:“可知是何事如此着急?”

“这个小人实实不知。”

和诜也知道宣抚使司虽然初立,但规矩甚严,两天之前,便有一个小吏只因为嘴快泄露了宣司之内石越的两句无关轻重的话语,便被斩首示众,因此也不再多问,只转头望了折可适一眼,道:“祭酒的车马只恐仓促未备,不如便乘下官之车同往?”

折可适亦不推辞,抱拳谢道:“如此便恭敬不如从命。”

第一百二十三节

二人不敢耽误,同乘一车,很快便到了宣抚使司衙门。只见宣司内外,到处都是刀甲鲜明的羽林孤儿,马车远远便被截停。和诜的亲兵报了二人身份,便有几个班直侍卫过来,引着二人下车步行,进了宣司。折可适留神观察,却见宣台之内的文吏与武官往来匆匆,脸色上却都透着紧张。那几个侍卫引着二人到了一间大厅,二人才发觉仁多保忠、李祥、陈元凤、孙路、游师雄等人皆已在座,范翔正与众人在说着什么,见折可适与和诜到了,范翔连忙起身,引着二人至座位坐了,折可适方留神观察,见宣台谟臣中,却独独不见唐康,和诜却早已出声相问:“范机宜,到底出了何事?怎的不见唐康时?”

范翔未及回答,已听门外高声唱道:“右丞相驾到!”

众人连忙起身肃立相迎。便见着石越身着紫衫,由楼烦侯呼延忠、石鉴等人簇拥着,自门外而来。

折可适这几年虽在汴京,官位亦不算低,但也不是时时能见着石越,便有朝会,二人不在一班,他多数也只能远远隔着百官,望见石越的背影而已。此时屈指一算,离上一次见着石越的面,竟已经有一年之久。

一年之前,他见着石越时,石越神采焕发,但时隔一年,再次相见,这位大宋朝的右丞相,却显得疲倦而少神,显然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过过好日子了。

他目送着石越到帅位坐了,众谟臣参拜已毕,便听石越开口说道:“不到半个时辰前,宣台接到馆陶的急报,几天前进驻馆陶县的骁胜军,突然拨营北上了!”

“啊?!”顿时,议事厅中,一片哗然。

折可适亦是深感意外,不由抬头望了和诜一眼,却见和诜也是张大了嘴巴。

石越的脸色铁青,“这是刚刚接到的骁胜军都指挥使李浩李大人给我的书信。”他一面说,一面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书信来,“啪”地一声,摔到桌子上,“李大人道:冀州有警,仓促间不得请示,因此,他便先斩后奏了!”

“为防骁胜军孤军深入有失,我已急令唐康率环州义勇北上,一则策应万一,一则了解冀州究竟发生何事!”石越说这段句时,语带讥讽,辞含深意,但语气毕竟又稍稍缓和了一点,“今召诸公至此,便是为此事……”

一时之间,议事厅内,一片死寂。

这厅中绝大部分人都知道,此事并不寻常。

骁胜军都指挥使李浩,字直夫,也曾是熙宁朝有名的西军老将。他不仅仅是将门之后,而且少年时代,就参加过破侬智高之役,立下过人的战功,其资历之深,如今禁军活着的老将之中,无人能及。更麻烦的是,此君乃是一个新党,熙宁初年曾以《安边策》上王安石,在王安石执政期间,深受重视,转战南北,不仅在陕西与西夏作战,而且还曾随章惇在南方打过仗。直到王安石罢相,他以反对石越主导的兵制改革,先调到河北做过总管,后来又被远远打发到了广西路任提督使,兼管厢军屯田等等事务,竟无缘宋夏之战,直到绍圣初年,才因为王马和解而被调回。章惇为兵相,因他是陕西人,本欲让他守兰州,但由于李浩一直主张对西蕃持强硬政策,司马光怕他生事,便折衷将他留在汴京,统领骁胜军。而除此之外,只有诸如折可适、仁多保忠等少数人才知道的是,李浩是极受小皇帝信任的将领!当今的皇帝在学习熙宁年间的政事时,便已经读过了李浩的《安边策》,并大加赞赏。而且,李浩一生自始至终,对一切的“蛮夷”,都力主持强硬态度,更得皇帝欢心。他又能征善战,无论是对西夏,还是对国内的叛乱蛮夷作战,一生未尝败绩……折可适甚至还听说过一些传闻:骁胜军离京前,皇帝曾经召见过李浩,加以勉励——汴京便有人风传李浩受了皇帝的密旨!

即便这些传闻只是无稽之谈,李浩与石越之间的恩怨,也是一桩令人头疼的事。李浩虽然颇得章惇的赏识,但他一生戎马,却没能立下大功,不仅官爵迟滞十余年不迁,亦很难进国史馆立传,这种种际遇,不能说与石越无关。而他对石越的怨恨,在汴京已有数年的折可适亦早有所闻。

但另一方面,禁军诸将之中,换任何一个人敢不听调遣而擅自行动,石越都能毫不犹豫的斩了他。惟独李浩,他不能不投鼠忌器。

李直夫的资历、他的新党背景、他在皇帝心中的地位,甚至他与石越的恩怨,都让他能做出不服石越的举动,而石越却必须小心处理与他的关系。

故此,即便李直夫已经擅自率军北上,石越遣唐康率环州义勇前去,明明是为了追回骁胜军,兴师问罪,但话语之中,仍然要留下一些退步的余地,而并没有给李浩轻易就扣上一个罪名。

统率诸军,有时候,不是仅仅靠着纪律严明,赏罚分明,严刑峻法便可以做好的。历史上,同样是申明纪律,有些人就成为名将,成就功勋;有些人却背上暴虐少恩之名,最后兵败身死,成为天下的笑柄……因此,石越的话音一落,猜到石越心思的折可适便已经在思忖周全之法。

但最先打破沉默的却是游师雄。

“丞相恐怕失策了!”游师雄一开口便将众人吓了一跳,连折可适也不由得抬头觑了石越一眼,见他并未动怒,方才放心,但游师雄却只是自顾自的说下去:“丞相令唐康时去追李直夫,下官却怕连唐康时也要一去不返。”

游师雄的话,便如同一声惊雷,响在众人的头顶。

折可适本是虑不及此,被他一语道破,也不由得呆了一呆。

“只怕,只怕……”和诜一面说,一面迟疑地望了望石越,“只怕游大人所言,不无可能……”

折可适悄悄看了众人一眼,众人脸上的神色,显然都觉得游师雄说的,的确是有可能发生之事。

唐康是力主增援深州的,他原本只不过担忧难以驾驭骁胜军而已,而如今,却对唐康实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以他一贯的胆大妄为,他顺水推舟,反与李直夫一道北上……石越显然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他转头望向游师雄,“那景叔以为当要如何应对?”

“依下官之策,不若将错就错!”

“将错就错?”

“正是。骁胜军之事,深州之拱圣军才是症结所在。这数日间所议,拱圣军也是一块心病,如今正好一并去除。只须丞相给下官一纸之令,下官愿单骑北上,解此连环。”

“如今拱圣军困守深州,实是如同鸡胁,下官以为本不当为一城一池之得失,而乱大计。然若丞相以为深州不得不救,那倒不如便趁势而为。骁胜军与环州义勇既然已经北上冀州,下官愿至军中,请二军于葫卢河之阴盛陈疑兵,接应拱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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