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学问 作者:牟宗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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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的学问 作者:牟宗三-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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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風氣,何以如此?難道說這不是生命的表現?但何以表現成這個樣子?於以見生命本身是極洠О驯模瑹o保障,亦無定準。但它可以作孽,它自作孽,它自受苦,明知受苦而想轉,但又轉不過來。於以見生命本身有其自身的一套,好像一套機器,不由自主地要滾到底。它有它的限度,也有它的無可奈何處,這是可悲的。民族生命如此,個人生命亦如此。人類的生命史是可悲的,亦是可喜的。何以會如此?這不能只看生命本身,這須透到那潤澤生命的德性,那表現德性或不表現德性的心臁@裡便有學問可講。這裡是一切道德宗教的根源。我由世俗的外在涉獵追逐而得解放,是由於熊先生的教訓。這裡開啟了一種慧命。這慧命就是耶穌所說的“我就是生命”之生命,“我就是道路”之道路。而中土拢埽瑒t願叫做“慧命”。 

  抗戰軍興,這當該是個莊嚴的神拢龖馉帯>瓦B日本人也認為民國以來無義戰,只有這次是“大義所在”,所以中國人都聯合起來了。義之所在,無論敵我,都要承認的,只是“各盡其義”而已。可是,如果我們的抗戰真是大義所在,生死鬥爭,則他們的侵略便是不義的了。他們是以利為義,這在開始就輸了一籌。我們真是義之所在。可是黃帝的子孫,中國人哪!究竟對於這“義”這神拢膽馉帲卸嗌儆X悟呢?何以是義?義的根源在那裡呢?何以是神拢可衤}的根源又在那裡呢?朝野上下並洠в卸啻蟮牧私猓瑏K洠в凶銐虻纳疃鹊挠X悟。政府在此並洠в姓暯▏囊饬x,社會上一般人對於建國亦並無清楚的意識。大家對於抗戰有清楚的觀念,因為是打日本。就是這點,還有共黨是例外,因為他們的真理標準別有所在,並不認為這是不可搖動的大義所在。對於抗戰有清楚的觀念,而對於建國卻並洠в星宄囊庾R。建國是嚴肅而神拢墓ぷ鳎敲褡濉氨M其性”的工作。一個民族不能作到政體建國,便是未能盡其民族之性。亦如一個人之未能盡其性,便不可說是一個人格的存在。對於建國無清楚的意識,這表示黃帝的子孫在本源處已經提不住了,全落在物化的機械中了。大家都不痛切覺悟到何以是義,義的根源在那裡,何以是神拢衤}的根源在那裡。所以政府一味泄沓,只是私利的佔有。知識分子認為義、神拢际翘撏拿~,因為在他們的知識學問中,在他們的考據中,在他們的科學法中,都不見有義的地位,有神拢牡匚弧?箲鹬皇敲褡迩楦卸选K麄兏撸皇琼標祝缓靡馑疾蛔叨选H舭凑账麄兊睦碇峭票龋@根本洠в惺颤N道理的。這好像希臘的懷疑論者,當他的老師陷在泥坑裡,他卻在旁邊懷疑著,我究竟救他不救他呢?救他比不救他有多少好處呢?有甚麼堅強理由使我非救他不可呢?一疑兩疑,其老師死矣。中國的知識分子亦如此,他們的學問中洠Ш瘟x,洠в猩衤}。因為他們都是理智主義者、科學一層論者。生命、情感、抗戰,在他們看來,都是漆黑一團的,洠в惺颤N道理的。如是只是順俗逃出來,讓它去,我還是我的那套意識觀念。有義而不能知其為義,有神拢荒苤錇樯衤}。不知,所以不能肯定,義與神拢汲闪丝彰~。共黨提出了唯物論,根本否定了義與神拢K麄兪且噪A級為標準,他們只是想奪取政權。他們嚷抗戰,不是以其為義之所在,他們是想利用這機會,混水摸魚。所以毛澤枺f:“抗戰十年,我們的力量就可以與國民黨等。”這是大家在不能正視義與神拢校诓荒苷暯▏校黄鹞锘赜械慕Y論。毛澤枺嬗写寺斆鳎辞辶诉@必有的結論。政府只在私利中防堵,是防不住的。如是,中國死矣。我為此而悲。黃帝子孫何以墮落到這種地步! 

  抗戰初期,生活艱困。我在廣西教中學一年。應友人張遵騮之邀,至昆明。無職業。租一小屋居住,生活費全由遵騮擔負。遵騮,張文襄公(之洞)之曾孫,廣交撸В里L儀,慷慨好義,彬彬有禮。家國天下之意識特強。好善惟恐不及,惡惡則疾首痛心。民廿六年春,吾在北平主編《再生》雜誌,彼藉買雜誌之名,親到社中相訪。相見之下,推障嗯c,遂有往還。未幾,七七事變,北平淪陷,彼走天津,吾亦旋到。彼言其父已去長沙,彼即將前往。留一地址,囑有緩急,可相告。吾旋去南京,不半月,京滬撤退,吾至長沙。常與其父忠蓀先生敘談。彼時北大、清華已遷衡山。遵騮隨校從讀,來函相邀撸蠋'。當時局勢危殆,有瓦解之勢。學校朝不保夕,政府無暇顧及。人情洶洶,學生多有走陝北從共黨者。教授亦多縱容之,無有為立精神之主宰者。惟錢穆先生,因富歷史傳統意識,慷慨陳辭,多有講述。吾至南帲В蜃耱t之介,多與諸生相晤談。吾以“向上一機”向有志氣有血性之青年言。而教授們則阻撓之,以為吾是為某黨作活動。馮友蘭則大忌之,彼放出空氣,嗾使在校學生不得與某言。賀麟、沈有鼎輩則譏笑之。吾見此種種,大為失望,於以知知識分子之自私,與無能為。吾人微言輕,徒有熱眨扇绾巍I钋也坏蔑枺煊砷L沙走桂林。遵騮資助其路費。在廣西一年復去昆明。 

  時昆明在大後方,人情恬嬉如故,無復有迫切之感。既無理想,亦無憤發。民族之生死鬥爭,儼若與己無干焉。讓它去,拖著混。事後,人或以為此是中華民族之幽默,無論如何緊張,如何嚴重,而總有輕鬆之閒情。此雖可如此妙說,而究非自立之道。 

  吾在昆明,日處斗室之中,草寫《邏輯典範》。暇則散步於翠湖公園。一日,遇一面熱之人,忘其姓名。彼迎面而謂曰:汝無職業,狀頗自得,君其有辦法乎?吾曰然。其實吾毫無辦法,惟賴遵騮資助耳。遵騮亦不充裕,寄居其姑丈家。吾內心甚急,遵騮亦急。彼託人种峨叴螅靡恢v席,終不成。蓋雲大本有此缺,其系系主任某已推耍е鞂毑瑢毑啻螽厴I,亦學哲學者,與熊先生亦有關係。吾聞之,頗坦然。蓋既同道,又同是天涯淪落人,彼得之,彼可稍安。吾不得,吾暫不得安,無關也。時熊先生在重慶,函湯錫予先生謂:“宗三出自北大,北大自有哲系以來,唯此一人為可造,汝何得無一言,不留之於母校,而讓其飄流失所乎?”湯先生答以胡先生(案:即胡適之先生也)通不過。時胡氏在美,早離北大,猶遙控校事,而校中人亦懾服於其陰威下,而仰其鼻息。吾從不作回北大想,因吾根本厭惡其學風與士習。吾在流離之中,默察彼中人營營苟苟,妾婦之相,甚厭之,又深憐之。吾固為學風士氣哀。胡氏只能阻吾於校門外,不使吾發北大之潛德幽光。除此以外,彼又有何能焉?此固不足縈吾懷。求仁而得仁,又何怨哉?惟吾所耿耿不能自已者,學風士習為其所?喪耳。北大以新文化邉勇劽韧猓挛幕動,其目的當然是在復興或改革中國之文化生命,以建設近代化之新中國。這當然是中國自己的事。中國知識分子關心自己的文化與國家,無論其思想內容為如何,這超越的形式的函義總是好的。這是北大唯一可取處。人於模糊中總認為北大是中國的,而又有文化意識與學術意識的學府,不是殖民地的教會學校。亦不是無顏色臁甑募夹g教育。一般人之所以有這樣認定,實在是不自覺地就那超越的形式的函義而如此認定。但此超越的形式的函義實在只是五四時新文化邉又鮿訖C之求中國好所膨脹成的一種氣氛。原初動機之求中國好,這只是一動機,太空洞無內容了。故這原初動機所膨脹成的那超越的形式的函義並不能為人們所正視,相應如如而實現之,因此那超越的形式的函義只是留在腦後,飄蕩在半空裡。只能為有感覺的人所感到所嗅到,而一般人則為其思想內容所吸住,紛馳散亂,膠著於特殊之現實(內容)而滾下去。新文化邉又畠热菔窍麡O的、負面的、破壞的、不正常之反動的、怨天尤人的。因而與那原初動機適成背道而馳。與那超越的形式的函義相摺础_@裡並洠в蟹e極的健康的思想與義理,並洠в袝惩ㄗ约旱奈幕局约旱奈幕孕律c建國。那對原初動機無成果,對那超越的形式的函義無成果的一陣風過去了(因為其思想內容與這相摺矗匀粺o成果),人們也不講邉恿耍膊恢v文化了(亦根本無文化意識),而只隨那紛馳散亂的特殊內容而膠著了,而僵化乾枯了,而轉為湵〉那莸睦碇侵髁x,餖铮嵥榈目紦D而為反思想反義理。因為五四時的新文化邉樱緹o在生命中生根的積極的思想與義理,只是一種情感的氣機之鼓蕩。它只要求這,要求那,而並無實現“這”或“那”的真實生命,與夫本真實生命而來的真實思想與義理。情感的氣機鼓蕩不會久,自然是一陣風。而且無思想義理作支持的鼓蕩亦必久而生厭,因為其中本無物事故。此所以新文化邉俞嵋货拥肓闼榈目紦校詾槲ù丝紦绞钦鎸嵍嵵畬W問,以前之擾攘只是造空氣之虛蕩,今空氣已成,自不需再有那種思想上的鼓蕩了。他們認為思想義理只是空而無實之大話,只是造空氣之虛蕩。他們說了大話,造了空氣,自收其墮落之果,所以再不准講思想與義理了。他們對於思想與義理來一個反噬,對於“文化”與“邉印眮硪粋反噬。此即為學風士習之?喪,吾所悲者即此耳。北大之潛德幽光豈不應再有發皇乎?就那原初動機,就那超越的形式的函義,相應如如,而以真實生命與夫本真實生命而來的真實思想與真實義理以實現之,此是北大之真德與真光。這實現只有兩義:一、在客觀實邸袕突顒撛斓奈幕⒈咀员咀愿膭撛斓奈幕越ㄔO近代化的新中國。復活自本自根的創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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