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2006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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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2006年第4期- 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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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半天的时候,他们将锯下的几十根圆木扛到下葬的地方,挖雪刨泥的搭成棺材状,等着后天安葬时用。 
  三班带着几个伐木者回到德宏叔家院子时,已快到吃晚饭时间了,几个人是这次丧葬里做重活的,便被让进屋,热水侍候着净了手脸,盘腿坐在火炕上喝酒。蓝海碗里盛满了散装烧锅酒,大盆的粉条子炖猪肉,热气腾腾刚出笼屉的馒头。喝进去一碗之后,所有的乏累便都跑得无影无踪了。 
  大先生老邱进来跟三班说,德宏婶子让我问您,下葬那天带几样陪葬品行不行?三班说都陪葬些个啥?老邱贴三班耳根子小声地说,好像有猎刀、熊胆、桦皮烟盒等家常用的物件。三班沉思了一会儿说,除熊胆外,其他的可以,熊胆可是政府明令禁止过的,稀奇的药材呢,跟她说要是不想留着,就拿到镇上去卖掉,葬了可惜了。 
  老邱顿了顿,等三班喝完一口酒后才接着说,就是很小的那么一个,据说德宏叔很喜欢。 
  三班便沉了脸压低了嗓音说,你们下葬时小心点不就完了嘛,一点芝麻般的事也婆婆妈妈的,烦死了。三班说完就拿了一只海碗,倒上酒递给老邱说,你也忙了一天了,来陪咱们喝一碗解解乏。 
  老邱说他还先不能喝,还有些个事情要落实呢。 
  老邱出去后,三班举起酒碗说,来啊爷们,喝了这碗酒,吃得了就回家里休息,明儿一早我们还得去割冬柳枝呢,编棺材好派用场。屋里便有了叮叮当当的碰杯声,酒碗相磕碰的声音清脆悦耳。 
  由于大家伙的齐心协力,德宏叔的丧事就料理得差不多了,明天再熬上一天一夜,后天就可以安葬了。事情做得顺,捞忙的人心里也踏实了几分,三班也因此多喝了几杯酒,回家后,倒头便睡了。半夜里醒来,口渴得厉害,喝了婆娘舀来的井水后,脑袋才清爽了一些。 
  两人睡不着了,就抱到一起弄事。三班有一个女儿在镇上读高中,住校不回来,家里一铺大炕就任由他们两口子折腾。三班借了酒劲把婆娘弄得兴起,哇哇叫上几声,便把三班那点雄猛泄尽了。三班滚到一边喘粗气,边喘边说,咋就这么累呢?比伐木头抡斧头还累,真是邪了门了。婆娘却意犹未尽,三班却任由婆娘怎么挑唆都勇敢不起来,只好服软。 
  两人便躺着说话。 
  三班问婆娘家里还有多少积蓄。 
  婆娘说还有几千块吧。 
  三班想了想说,明儿个给我拿两千块,给王昌梗和袁大炮手家各送去一千块。王昌梗的婆娘刚生了个娃,袁大炮手的爹病了,吃着药呢,先帮他们一回,到伐木队结账时我再给你扣回来,三班说完便点着根烟吸起来。 
  三班的婆娘说,还得托人给小芹捎去几百,快交下学期的学费了。 
  三班说你就自个儿掂量着办吧,家里头还不是你主事。 
  两人说了会儿话才睡去。 
   
  张河来伐木队是另有原因的。 
  张河原来的真实身份是挖煤的伙计,先在国营矿当采煤工,后跳槽到了一家个体小煤窑,主要是奔工资给的相对高一些。可去了不到一年,却发现那家个体小煤窑的老板竟是个远近闻名的煤霸。别说高工资,就是下力气该得的基本工钱都压着不给你。一两个月行,半年五载的便不得了,挖煤汉子们得吃饭得养家糊口啊,就找老板吵,挑头的几个便被老板的手下打伤了。 
  挖煤工们都是敢怒不敢言,张河先是也不敢声张,后来实在憋不住,便跟他一个在报社的表妹说了,原本是撒气痛快痛快嘴的,没想到他那个表妹竟去暗中做了采访,写文章见了报。 
  那家小煤窑便被煤监局查封了,不知是谁跟小煤窑的老板透了风,他们便认定了张河就是坏他们事的人,决计要收拾他一顿。 
  煤窑的老板便通知给工人们开工钱,并把张河排在了名单的最后。 
  挖煤汉子们多多少少的领到了两三个月的工钱,出矿回家等着开工的消息,到张河时,戴眼镜的会计说没现钱了,得去另一间屋的金柜里去拿,叫张河先在工资单上签了名,便把他领到了后院矸石山旁边的平房里。哪有什么金柜,有的是小煤窑主和三个壮汉。他们不容分说便把张河用绳子捆了,让他吃了一顿拳脚。 
  张河便知道他挨打的原因了,嘴里却喊着你们凭什么打人。 
  小煤窑主说,你不是能找记者给咱煤窑曝光吗?今天就让你补偿老子的赔本,停业整顿三天,每天能生产十吨煤,三天就是三十吨,一吨合三百块钱,三十吨两万块,扣掉你一年的工钱,你还欠矿里一万八千零五百元钱,把零头那五百块钱给你抹去,还欠一万八千块,限你一个月内还清,否则扒了你的皮,把你扔废井里淹死。 
  几个壮汉又给了张河几下拳脚,才抓着他的手在那张事先写好的欠据上押了手印,然后把他松了绑推出院门。 
  张河回家后躺了三天,觉得气不过,便找了家小酒馆喝了顿酒,趁天黑去了小煤窑,悄悄地摸进去,在靠井口的灯房子里点了把火,再趁乱翻墙跑回租住的地方,收拾了东西连夜逃走了。 
  张河当时喝酒的时候就在心里想,咱婆娘和娃也不在这儿,咱单身牛屌子一个,还怕你不成,最后便酒壮英雄胆,做了放火之举。 
  张河也没敢逃回老家,而是背行李卷直接奔了黑龙江北面的大山,走了几天几夜才寻到了三班他们所在的伐木队。便留下做了锯木工。好在他以前干过伐木头这活,便被三班留下了。 
  张河不知道,他那一把火竟一下子烧去了小煤窑主囤积的上百吨原煤,并因防火设施不合格而被消防部门又勒令关闭了。 
  当然,张河还是被那些人怀疑到了,因为小煤窑着火之后,他们发现张河失踪了。 
  小煤窑主发誓要挖地三尺,也得把张河找出来,报仇雪耻。 
   
  依西肯是个大山环抱的小村子,上百户人家,靠近二根罕山,原来属于鄂伦春公社的管辖。有一多半人是鄂伦春人后裔,属正蓝旗二佐。解放后,他们其中的一多半鄂伦春人便搬出去了,有的搬到了绥勒河流域外边的白银纳,有的搬到了盘古河左面的西尔根气。 
  依西肯村里便只剩下了德宏叔等几家鄂伦春人,他们没有搬走的原因是,第二代或第三代的子女与村里的汉人联姻了。 
  村长三班便是这样的情况,他母亲是鄂伦春族,而父亲则是汉人。 
  其实,两个民族的联姻也没什么不妥,鄂伦春人擅长狩猎,他们骑马背弓可以穿山越岭,大碗的喝酒大块的吃肉,性格豪爽耿直。而自打人民公社成立,全方位地实行禁猎之后,鄂伦春人像汉人一样种地耕田。 
  两族人极其友好地相处下来,如亲人一般的生活在了一个村落里。 
  三班跟婆娘谈对象的时候,婆娘就曾给三班偷偷唱过一首叫《心心相印》的歌,歌词的大意是,喜鹊愿落在那美丽的白桦林,我只嫁聪明能干的人,那衣耶,蚂蚁安身在高大的松树上,我只嫁勤劳勇敢的人,那衣耶。 
  三班的婚礼热闹非凡,野猪油灯笼彻夜不息,全村的人在篝火旁载歌载舞,草地上的宴席喝到了天明。 
  后来依西肯村逐渐地富裕起来。已经有一些红砖青瓦的房子取代木刻楞了,三班每年组织的伐木队也会给各家带回来一笔不小的收成。 
  这个冬天三班虽然有好多事要忙,但德宏叔的丧事他必须得回来,德宏叔不光是他的长辈,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德宏叔还是鄂伦春族人里德高望重的老人。所以他把伐木队的活交给了李福山他们,带着王昌梗回村里给德宏叔料理丧事,这也是依西肯村的传统与习俗,不能坏的。 
  三班回村的第二天,他就带着几个捞忙的男人给德宏叔的风葬做准备工作。 
  做好这一切之后,他们便又回到德宏叔家里喝酒守灵,在第二天晚上十点多钟时,李福山突然跑回来了。三班问他怎么不帮着副队长赵庆国管理伐木队,跑回来做个啥子。李福山先喝了半碗热汤,尔后才说是大家伙选他为代表,回来给德宏叔送葬的。三班见李福山说得在理,也没说什么,问了些采伐的情况,便叫人给李福山添肉添酒,让他饱吃了一顿。 
  第三天清晨,天下起了小雪。三班说下雪好,下雪才是下葬的天时。他掐准了时间,喊一嗓子后便抬棺起程了。唢呐班子鼓乐齐鸣,队伍热热闹闹地将德宏叔抬出了村子,杀鸡割肉洒酒祭了山神之后,起棺送至风葬处,再供果、祭酒、烧纸、哭祷,与死者灵魂惜别。 
  大先生老邱领着德宏叔的家里人,做足了下葬的前后礼节。 
  之前,三班叫过老邱,跟他特意交待了德宏叔随葬品的事情,他小声地跟老邱说,尽量随了家里人的心愿,做得隐蔽些。 
  午宴开得早,在德宏叔家院子里和旁边的村街上都放了桌,大盆的烀肉和大碗的烧酒是要放开量的。 
  所有捞忙的人,不论男女老少都是要吃饱喝足的,这在依西肯村叫祭宴。 
  三班坐下喝第二碗酒的时候,坐在他身边的李福山贴他耳根子说了一句话,三班手里的酒碗便放下了。三班起身走到院子外面的一个柴垛旁,李福山也跟到了柴垛旁。见喝酒的人没注意他们,李福山才怯怯地说,张河出事了,他就是为给三班报这个信才回村的。 
  李福山说,事情不是太复杂,也就是昨天下午,从山下来了几个城里人,找张河讨债,说张河欠了他们将近两万块钱。说着就要动手绑张河下山。老孙头脾气倔,喊两声没震住那几个家伙,便奔屋里抄了猎枪,比画着让他们放人时枪走了火,伤着了一个城里来的人。那伙人最后爬树干打手机报了警,晚上把林业派出所的警察叫来,带走了老孙头跟张河还有那几个人。 
  三班铁青着脸问李福山说,那人伤得重不重? 
  李福山说挺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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