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小旅馆见闻录 作者:[美]张索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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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小旅馆见闻录 作者:[美]张索时-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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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一天一租,出现麻烦第二天可以不续租。
    “先住一天好吗?”我用商量的口吻婉拒。
    夫妻俩说经过长途奔波想多歇几日,三天后赶赴芝加哥。去年曾住过这里,印
象很好。
    女人怀中的小天使已经睡熟,手上领着的男孩瞌睡连连,我不能说不。半月前,
一对中年夫妇带着三名子女来此也租三天。很快露出破绽,“丈夫”是街上拉来的,
我不得不让娘儿四个提前退房。不料,三个孩子天天到我这儿找娘,他们露宿于旅
馆外无主的废园,我很后悔。
    早上9点,那四口之家的男主人只身开车出去了,我预感不妙。我收拾房间时,
见她的房内换了个男人躺在床上。等这男人走了,我借故到她屋去,她明白我的来
意,请我不必担心,原订计划不变。她的男孩怯生生望着我,小天使对着我笑,她
叹了口气,娓娓谈起她的身世。
    她原有着贫穷而和美的家庭,父亲的油漆刷使一家三口经常免于饥饿。不幸,
他染上赌博恶习,从此一家人在忧虑、吵闹、恐惧中度日。为了代父偿还赌债,她
15岁时就辍学去当脱衣舞女。
    晚上跳舞,夜里不是陪客人睡觉,便是任老板随意轻薄,稍不如意抬手就打。
她的女朋友海伦愤然说,陪宿的“外快”老板吞了一半,还不如自混呢。在海伦男
友的帮助下,她摆脱舞场老板的追索。哪知,才离虎穴又入狼窟。海伦的男友经营
地下妓院,海伦专门物色“对象”,从中牟利。她被迫在那里做到期满,本想嫁人
结束卖笑生涯,可是遇人不淑,都把她当玩物。现在两个孩子要吃要喝,欲罢不能,
茫茫前路,归宿在何处?
    她失声痛哭。孩子们也跟着哭。我默默祈祷上苍赐福给这年轻的母亲。
    大多数风尘女子与其说受困于环境,毋宁说受困于毒品。换言之,若无万恶的
白色粉末,她们当中会有更多人走向新生。
    菲玛不断更换男友,每当男友走后,她总独自留在房内20分钟。先用刚刚赚来
的钱买毒品,随后关上房门吸用。她不瞒我,我既租房给她就得容她享受这片刻的
欢愉。要不是看她从不生事,我绝不租房给她。唉,这里的女性哪个清白?能保住
饭碗一定业绩好,我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菲玛记不清在什么朋友的生日派对上受了诱惑开始吸毒。她不愿碰伤心事。毒
品使她丢了工作而沉沦,唯有用自身做本钱满足代价高昂的嗜好。她又恨它、又离
不开它。如今她什么也不想,只想赚钱找痛快。还算幸运,每天100元就够。
    蒂娜毒瘾大,她微笑着告诉我,有一回一口气吞掉价值500元的毒品。所以她既
卖身又充当毒贩腿子,她说宁肯虐待肉体也不亏待灵魂。但她乐于出卖灵魂换毒品,
可惜她的灵魂不值一文钱。她用白灰冒充毒品,被买主识破,痛打一顿,夜里把她
跟狼狗关在一起,被狗咬得死去活来。快天亮时,她居然联合一名过路人把狗引出,
用皮带套住,卖到韩国城,狼狗变佳肴。她的成功秘诀是,答应事成后送给合作者
一小包毒品。
    毒品的威力生生拆散了秉性善良的费柔一家。我同情费柔的遭遇,经常给她零
用钱,让她打电话给她的小女儿。她给我看过女儿的照片,长得像莎丽·邓波儿。
费柔的同居男友不辞而别,她伤心欲碎,借“毒”解愁,越陷越深。最近她的母亲
接了电话不再转给她的女儿,说她不配做母亲,除非戒掉毒瘾,返回家门,尽到母
亲的责任。费柔向我转述时泣不成声,泪流满面。过一会儿,又去拉客赚钱买毒品
了。她被警察抓了无数次,警方治标不治本。我奇怪,为何不送她进戒毒所?如果
少开监狱多开戒毒所,将来,天堂里的人准比地狱多。

                               3。孤女奇情

    旅馆像树林一样,百鸟飞栖,这一天飞来一只凤凰。
    她身穿白色纱裙,提着裙摆走下时髦的黑色福特车时,宛如月亮涌出夜空。身
后是位中年绅士,黑发间夹杂银丝,架着金边眼镜,穿戴廉洒飘逸,显然属于老派
人物。他在Office窗口登记租房时,她远远等着,拈着一枝白玉兰,不时怜惜地嗅
着。我想,她自己何尝不是一朵娇花?当那绅士向她举了举刚拿到的6号房间的钥匙,
她款款走到他的身边,殷勤地挽起他的左臂,回眸对我浅浅一笑,颔首致意,我连
忙躬身答礼。
    激烈的谈话声划破寂静的黄昏,想不到是6号房间。我轻轻敲开房门,她和男友
为了一张百元钞票闹开了。她的男友指着她对我说:“克丽斯汀怪我不该为钱争吵。
我想,如果没有人从我的钱包里把钞票取走,为什么找不到呢?”克丽斯汀镇静地
说:“那么,你认定是我取走的啰?”她的绅士男友瞧了瞧我,没有答话。我说:
“先生,什么时候发现丢钱的?”
    “一小时前。”
    “租房后你们当中谁离开过这间屋子?”
    “谁也没有。”
    “我冒昧问一句,先生,你有没有单独进过浴间?”
    “没有。我们只对坐着谈话。”
    “始终隔桌对谈吗?”
    “有时拥抱一下是免不了的,”他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克丽斯汀插话进来:“我相信他的钱不是在外面丢的。可是他的钱包始终随身
带着,一刻不离,没有理由确定绝对是在这个房间里丢的。我想他可能是花完忘记
了,在所难免,谁花一分钱记一分钱账?”
    “你说得有理,”她的男友史密斯先生道,“不过,那是我今天早晨从银行新
取出的500元当中的一张。这五张百元钞票放在钱包里没动过,衣袋里的几十元零钱
尽够打发,所以我记得很清楚。”
    “地毯破裂处、马桶水箱里,我的胸罩,甚至内裤全部翻遍,仍旧找不到那张
百元钞票,怎么解释?”史密斯先生俯首缄默。克丽斯汀继续说:“你心目中的窃
贼放着五张百元钞票不偷,只偷走其中一张,为什么?难道真有所谓义贼?”
    史密斯先生困窘得涨红了脸。我替他解围说:“先生,如果你愿意,打电话报
警吧。”史密斯先生双手摊开,耸耸肩说:“好,我认输啦。再见。”回过头对我
说:“很抱歉。谢谢你。”他猛地正了正西装和领带,头也不回,大步跨出门去,
开车走了。
    三天后下午4点钟,来了一男一女两名青年。站在C旅馆停车场上面对面交谈,
然后那学生模样的穿着牛仔装的女郎,从容地走到Office窗口,掏出一张五十元钞
票,客气地请求换成零钱。我换给她了。她道了谢、回到同来的年轻男子身
    天逐渐黑下来。我发现那年轻男子依然站在靠近出入口的地方东张西望,同来
的女郎不见了。我锁上Office的铁门,走到他跟前,告诉他,我是C旅馆的经理,
并问他究竟为什么长久地站在这里。他用带着浓重西班牙裔口音的蹩脚英语,结结
巴巴地说:“我在等我的女朋友,她租完房间去买晚餐了。”
    “租金是谁付的?租了几号房间?”
    他有些紧张,而越紧张越说不出话,老半天才迸出几个字:“我的钱。3号房间。”
    我恍然大悟,对他说:“你给了你女朋友一张五十元钞票,对不对?”他点了
点头。我接着说:“她根本没有租房。她到Office窗前把你给她的那张五十元钞票
兑换成零钱,她就回到你身边了。”
    “既然没租房,她手里怎么会有3号房间的钥匙?”
    我走进Office取出3号房间的钥匙,领他来到3号房间门前。我的那一把当然打
得开房门,而他的那一把当然不合用了。我将两把钥匙凑到灯前比较,指给他看:
“你那把钥匙的牌子上没有旅馆名称。”他瞪大眼睛不知所措。“回家吧!她不会
回来了。”
    初秋的傍晚,一个又脏又丑的矮汉子,搂着个如花似玉的俏佳人前来租房。慢
吞吞的讲话大概显出我不够热情,矮汉子打衣兜摸出一叠百元钞票往登记台上一拍,
然后继续填写旅客登记卡。我视若无睹。办完租房手续,我慢悠悠递出来钥匙。他
抄起钥匙,顺手把那叠百元钞票随便往怀中一揣,搂着女朋友的腰肢,哼着小曲进
4号房间去了。
    不久,我看见有个少年蜷坐在墙角。我走过去,他很惊慌,纵身闪避开来想跑。
我温和地喊住了他,问他住哪儿。他不吭声,挥手指指4号房间。这时,4号房间门
开了,“俏佳人”抬起机警的眼睛四处搜巡,少年飞也似的跑过去,她闻声也奔过
来,在停车场中央会合。
    “他是我的弟弟,”她小声对我说,“我要租间房,可以吗?”
    “为什么?你不是有房间了吗?”我诧异地问。
    “那是他租的。我租一间给弟弟住。”我未置可否。“我有ID。我出面租房。
不会给你添麻烦的。行行好。”
    我还是没答应她的请求。旅馆不租房给未成年人;女子出面租房诸多不便,她
的身份若有问题,永远是警方的把柄。可是如果不租给女人,又要蒙受歧视妇女的
罪名,所以很费思量。
    “我会看人。我知道你心地善良。可怜可怜这个孤儿吧。”
    她要求住1号房间,我同意了。那少年冲过来抱住我,胸脯一起一伏,抽抽搐搐
地哭了。
    1号房贴邻洗衣间,离Office最近。午夜时分,万籁俱寂,各房熄灯安寝。我瞅
见1号房间的窗玻璃映出一道火光,旋即熄灭,过后又亮了一会儿。我去敲门。窗帘
隙开一条缝,尔后门开了。她坐回椅子上,那个男孩子已打着轻鼾沉入梦乡。“我
以为是你的弟弟……不放心,来看看。”
    “他早就睡下。我的朋友烂醉如泥,起码要睡到中午。我在这儿歇着。她用手
点了点桌上小纸包里的白色粉末,我明白刚才起亮光的原因了。“我很懂得你为什
么不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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