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 2006年第0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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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 2006年第06期-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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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学期开始,老摸不知道干什么好,似乎剩下唯一的选择就是打麻将。老摸小时候就打过麻将,但还没跟人真刀真枪地赌过钱,所以对麻派一直敬而远之。那天早晨,第一节是上摄影课,老摸醒得有点晚,看看周围同学,似乎没人有起床的意思。他把一只手伸到床旁边的桌子上,那上面摊了一堆麻将牌,昨天晚上打完没人收拾。老摸心想摸到字牌就去上课,摸到别的就不去。结果他仔细地摸啊摸,终于感觉到自己摸的是个一桶。这说明两个道理:一是上天不让他去上课;二是他对麻将并不在行,一个一桶都要摸半天。 
  那天还发生了两件大事。一件是摄影课的老师突然进行了点名,想必是来上课的人太少,把老爷子给激怒了。凡是没来上课的学生一律除名,下学期才有资格再修这门课。第二件是,老摸第一次上庄,码好一副牌后半天没吭声。旁边的人等得不耐烦,催促说:“干吗呢?相面哪?”老摸说:“我……我……好像是和牌了。” 
  老摸的“天和”震动了全年级的麻派。很多在旁边观战的同学都说,被摄影老师除名也值,因为这一辈子,很难再有机会目睹一次这样的“天和”了。 
  也就是这两件事,促使老摸最终走上了“麻星”之路。麻将,成为他毕生追求和不懈努力的东西。 
  确立“麻星”的地位,则是因为另外的几次艰苦战斗。 
  第一次是和别的年级的同学打牌,其中有一个体育专长生,身高臂长,以前是打篮球的。他一上来就表态:“体育运动都是相通的,能打篮球,也能打麻将。”这小子在老摸的庄上来了一“杠滋”,把老摸给抽立了。他兜里那五十块钱,本准备用来给女朋友买情人节礼物,一下没了,立刻被逼上了绝境。老摸就想,如果我这个时候认输走人,不仅女朋友没的泡,以后还会给心灵造成相当大的阴影,所以必须得扳回来。他主意打定,向身边同学借了钱,气定神闲,开始了和强敌的周旋,终于在六个小时后,在专长生的庄上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来了一把“杠滋”。这一把把那个高个子打得万念俱灰。他站起来,冲老摸拱拱手,不玩了。 
  那天的情人节约会老摸迟到了三个小时,当然也没时间去买礼物。虽然没有直接导致和女友分手,可两个人从此有了龌龊。毕业前夕,他们终于散伙了。当时老摸还挺伤心的,但后来老摸遇到了女中豪杰宁彩霞,也是麻坛高手。老摸常常慨叹,要是不打这六个小时的麻将,就不会和女友分手;要是不和女友分手,就不会和宁彩霞在一起;不和宁彩霞在一起,人生将会变得多么没有意义。所以说,人生如牌局,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 
  第二场扬名立万之战,则发生在毕业前夕。眼看着大家都要离校了,有人提议来一场车轮大战,人歇牌不歇,以便给大学生活留一个难忘的回忆。这种活动当然缺不了老摸。他起手就风调雨顺,连坐七把庄,打得同学们变了颜色。最后他想,老这么赢大家就没情绪了,干脆想办法下庄吧。于是他起手做大牌,也就是清一色门清一条龙。那个意思,这牌简直太难和了,要是不和,正好下庄。谁知道牌就是这样,你越想和牌,牌就越不来;你越是无所谓,牌越上得快。转眼间老摸又落听了,一手漂亮的条牌,只等卡七条。 
  直到这个时候,老摸也没想到自己能和,因为桌子上已经扔了三张七条了。他想,不可能吧,就算是金手,也未必能抓出绝张来。就这么想着,伸手就把绝七条薅起来了,在老摸旁边看牌的同学都叹了口气,摇晃着脑袋。老摸完成了不可能完成的大牌。 
  这牌一和,大伙就不干了,说你是麻星,就别和我们瞎掺和了,再这样下去,这车轮战就没的玩了。旁边观战的秃老鸹(也就是念老摸酸诗的那位),也摩拳擦掌跃跃欲试,非换老摸下来。老摸也有点不好意思,想去给女友买生日礼物,于是就走了。 
  那是老摸在大学里打的最后一场麻将,也就是在那天,老摸最终没能讨回女友的欢心,和女友正式分手。牌场得意,情场失意,老摸想,这可不是宿命论,这是事实。 
  老摸走后也就半个小时,学校保卫处禁赌小组出现在打麻将的学生们面前。以前学生们打麻将,都是十分小心的,学校查得松的时候在宿舍玩,查得紧的时候甚至躲到水房里去玩。估计这次是因为觉得自己要毕业了,学校不会太难为自己,于是在宿舍里大张旗鼓。万没想到禁赌小组神兵天降。结果,麻将没收,正在场子上鏖战的四个哥们儿,一人背了一处分毕业,真正留下了难忘的回忆。最倒霉的是秃老鸹,才玩了一会儿就遭此大难,冤枉得要命。而老摸却神奇地躲过了这一劫,使得自己在大学中的麻将生涯,画上了一个辉煌的句号。 
  后来老摸常常念及此事,感叹上天有灵,报应不爽。他认为随便念人家的情诗是没有好下场的。 
   
  2.老摸的工作 
   
  打麻将的人都有点轻狂浮躁,就算是平时不苟言笑,一本正经,到了牌桌上,也得谈笑风生。一般人在牌桌上话密,那是为了扰乱对手的心志,想办法让对手走神,好看不清楚牌,分辨不清形势。老摸对此却大不以为然。他觉得,说话多了,对手走神,自己也走神。而且打牌就是打牌,靠的是判断力与运气,凭着牌以外的功夫取胜,那叫胜之不武。所以老摸很重视打牌的纯洁性,觉得牌品就是人品。他看了不少香港拍的麻将电影,比如《赌神》、《赌圣》、《雀圣》之类,觉得那么玩麻将真的没意思,不就是比谁出老千的本事大吗?那还不如去练杂技得了。 
  别人话多,老摸话少,这星星的范儿就显出来了。 
  当然,老摸并不完全沉醉在麻将上,他的理想是当一名好的编辑。金庸先生就是当编辑起家的,老摸崇拜之极,但这并不妨碍他打麻将。文人从来无形,梁启超不就是很爱打麻将吗?还将他的住所特意弄出一间麻将室来。所以,老摸对待工作和对待打麻将的态度是一样的,从来认真,这世界上怕就怕认真二字。你认真了,牌也就认真了,工作也就好做了。 
  老摸和秃老鸹一起分到了杂志社。秃老鸹是背着处分来的,所以不免有点灰头土脸。人事部的头对秃老鸹说:“本来是不想要你的,可问了问情况,觉得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以后努力改正陋习即可。”秃老鸹不停地点头,孙子装得特像,老摸在旁边听着就不屑,什么时候,打麻将算是陋习了? 
  剐工作的几个月,老摸很虚心,也很上进,似乎和秃老鸹比着谁进步更快。可是逐渐地,老摸发现秃老鸹经常无缘无故失踪,也就是还没到下班时间就不见了,第二天也不来上班。对于还在实习期的人来说,这是件很反常的事情。后来逐渐听人说,是领导带看秃老鸹去郊区玩麻将去了。杂志社的领导患有糖尿病,所以不近女色,麻将就成了他唯一的爱好。一有空闲,他就带着一千人马直奔郊区度假村,开上一个房间,打上一宿。秃老鸹因为打麻将挨了处分,反而一下子引起了注意。到了一个喜欢打麻将的领导手下,缺点也就变成优点了。从这个角度想,人事部的人,也就是习惯性地想给实习生们摆摆谱。要说陋习,那怎么领导也有呢?这说不通。 
  就这样,秃老鸹成了领导身上的小棉袄。有件事情可以证明这一点:实习期还没有满,秃老鸹就领到了梦寐以求的记者证。当时老摸不明就里,还以为实习编辑都能领证了呢,兴冲冲跑到人事部,没想到人家白了他一眼,说:“你实习期没结束呢领什么证啊?明年再说吧。” 
  老摸为这个事郁闷了好几天。他心想,论起打麻将,秃老鸹算个屁,真正的麻星在这儿呢。 
  可惜,他又不好为打麻将毛遂自荐,只好听凭自己被埋没。 
  不知深浅地与领导打牌,恶果很快就显示出来,秃老鸹开始向老摸借钱了。两个人都是单身汉,又都没有女友,钱上也就不怎么分。老摸发了工资没两天,就把一半的钱给了秃老鸹,下次发工资再还,然后再借。老摸就觉得有点不是滋味,自己有一半的钱老在秃老鸹手里周转着还是小事,看秃老鸹得了好处,怎么也不想想帮着自己说话,也给弄个记者证呢? 
  有一次和秃老鸹喝小酒吃羊肉串的时候。老摸就问他:“你是不是老和周老瓢(他们对单位领导的尊称)玩牌?” 
  秃老鸹一下子紧张起来,说:“你听谁说的?” 
  “这还用听谁说吗?你老问我借钱,明摆着经常被抽立啊。”老摸嘻嘻笑着说。 
  “唉,身不由己。”秃老鸹的神色黯淡下来,很不情愿地说,“我也不想啊,可领导非让我打,我不能不打。你想,咱们初来乍到的,可不就得听喝?我也烦啊,要不下次你去得了。” 
  老摸笑而不答。这个话题也就到此为止了。当时老摸想,麻星啊能随便出手吗?怎么也得领导亲自来请一下吧。 
  因为有了记者证,秃老鸹的活动范围大了起来,他可以出差独立采访了。这一点把老摸羡慕得不行。老摸早就想出差到外地去玩,所以他对记者证非常在乎。谁曾想自己努力工作没能得到,而秃老鸹却得来全不费工夫呢。 
  机会总是为有准备的人预备的。秃老鸹出差了,恰好遇到领导要打牌。那天是周末,凑来凑去人手凑不够,领导就闯进了老摸的办公室:“小子,会玩麻将吗?” 
  老摸点点头,心里掠过一阵狂喜。 
  “你周末没事吧?”周老瓢又问。 
  老摸挺矜持地说:“本来约了同学要玩的。” 
  “那就算了。”周老瓢扭头就要走。 
  “我推了还不行吗?”老摸赶紧往回找,“老和他们玩多没意思啊。” 
  周老瓢说:“行,那下午四点你找我,我们一起坐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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