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抒情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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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时代-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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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就失望,失望了我就把钱摔给她们,她们接着高兴装成激动的模样,激动一阵转
而再失望。舅爷你当那么大的官,你能治好我的病吗?舅舅朝窗外指了指,说也许
她能治好你的病。三哥看见窗外站着那个护士,护士的双颊被冬天冻得通红。三哥
说护士通红的双颊就像雪地烧着的两团火。
    在我迷恋于我的滔滔不绝的口才和笑话时,姑娘已经沉睡入梦。姑娘沉睡的头
颅随客车的颠簸渐渐地从我的肩膀倒入我的怀中。从任何一个角度观察,我们都像
一对恋人或者新婚夫妇。我明显觉察姑娘头颅的热情和大方,一种信息传入我的心
灵。或许我太过于迷恋我的笑话,明知道姑娘已经入睡已经关闭了接受系统,明知
听者已隐退,我却没有中断我的讲述。我像一个狂热的傻瓜。旅程常与机会结伴,
寂寞疲惫鼾声四起是事件的前夜,我早该闭住我的臭嘴了。
    但是诱惑就在身边欲望无所不在。我开始唱歌。我唱那些到处流行含糊不清的
歌曲,把姑娘吵醒了。姑娘发现自己躺错了地方,像犯错误似地保持端正的坐态。
我继续哼唱石头一样坚硬的歌曲,歌曲不能打动人心但是能把人砸死。姑娘说你真
会编,可惜你那个有权的舅舅和有钱的三哥都帮不了你的忙,他们不能成为你猎取
我的资本。我说你不是喜欢谈钱和权吗?姑娘说这都是男人的事,和女人无关。我
说爱情和女人有关吧,如果你感兴趣的话,我就给你讲一个绝对真实的爱情故事。
也许我们都还有很长的路途,我说。
    客车正行走在山谷深处,丛林中的代木声像乡村的小调,孤单亲切地从深处浮
出。野地腾起疏密有致的烟尘,农民们在烟尘中垦地。一些禾苗抢先翠绿,泥房的
门扉里站着惊奇的老人,睁开惊喜的眼睛。乡村的意境扑面而来。
    大郎很小的时候母亲就死了。大郎依稀记得母亲是病死的。母亲用难舍难分的
目光打量大郎,告诉大郎说我叫吴松。母亲死了很久还有人呼喊她的名字。大郎记
得母亲最后对他说:儿呀,你父亲他不是人,你父亲是一条狗。大郎不知道母亲为
什么那么痛恨父亲,母亲吴松的痛骂像一团疙瘩,一直到大郎长大成人之后才把它
解开。
    一天傍晚,大郎看见父亲喜门从地里收工回家,父亲嘴里吹着口哨面色红润。
父亲说大郎你的那块田犁完了没有?大郎说犁完了。父亲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金
莲的男人死了,昨夜他去爬到别家女人的墙头,后来狗一叫他一慌神便跌死了。大
郎说人死了怎么是好消息?父亲没有回答,父亲很高兴地饮了一碗酒。那个傍晚大
郎十五岁。那是春天的傍晚,到秋天大郎便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对于长期缺乏女性的家庭,年轻的寡妇金莲自然成为他们的话题。喜门和大郎
像谈论家庭成员一样谈论金莲,喜门掐算金莲改嫁的日子,大郎则觉得金莲像自己
的母亲。多年来村上有个大家点头的规矩,凡寡妇必改嫁出村。喜门和大郎惶惶不
安地谛听着村庄变动的情节。
    金莲并没有走出村庄,大郎和金莲有了来往。街日的早晨,人们常听到匆忙的
脚步声。金莲每天都要背一些山货到街上换钱,天未亮大郎便接过金莲的背篓,护
送金莲上路,直到天亮。因为怕人撞见说闲话,大郎的护送只限于街日黎明前的黑
暗时期。
    十五岁的大郎已经是家庭的好劳力。收工之后,大郎像一条狗坐在金莲的家门
抽烟,烟头如一滴鲜红的血一闪一间地告示人们:此路不通。没有人再敢进金莲家。
大郎以守卫者的面孔打发长夜。大郎看见父亲喜门急躁不安地走来走去,但父亲总
是蹲在黑夜的那一边,不敢靠近金莲家的大门。一个特别的夜晚,喜门喝醉了,扑
过来扯大郎的耳朵。喜门说回家主,你还是个黄花仔,怎么像一条狗一样守一个寡
妇。你每天晚上守寡妇来了,留你老子一个人我守空房,你忍心吗?大郎被喜门提
起来,大郎感到喜门铁钳似的手已经掐烂了他的耳朵。喜门把浓重的酒气喷涂在大
郎的脸上,喜问说你还小,明年我给你娶个年轻的。大郎搀扶喜门歪歪倒倒地离开
了金莲家。回家的路上,喜门的嗓门越说越高,喜门说搞女人呀,要从后面搞才叫
搞呢,就像牛一样马一样狗一样搞。
    大郎突然记起母亲吴松临终的那一句话:你父亲是一只狗。大郎于是把喜门摔
倒在路旁,大郎听到一串呼喊声从地面传到头顶。大郎骂了一声脏话便回家睡觉去
了。半夜,大郎仍未听到父亲推门的声响,觉得把父亲丢在路旁对不起十多年来父
亲的养育之恩。大郎披衣上路寻找父亲,路旁已没有父亲的影子。大郎推开金莲的
大门,看见父亲翻天躺在金莲家的堂屋,金莲还坐在灯影里缝补衣物。大郎说,你
跟我爹睡了?金莲说你看你爹,醉得像滩泥,谁跟他睡了?大郎看见父亲的鼻孔里
沾着一根鸡毛,鸡毛每抖动一次,大郎就听到父亲鼻孔里传出一串鼾声。大郎说他
真的醉了。
    金莲说你把我当什么人了?你认为凡是男人我都睡吗?我算是白疼你了,我不
是婊子,我是人,我也要个好名声,乱跟人睡觉,那是作风问题,打死我也不干。
大郎看见金莲在灯光里手不停嘴不停地动作,把自己说成是一位不沾凡尘的仙子。
突然,大郎看见父亲从地面坐起来,伸了个懒腰。大郎听到父亲说,我知道你爱她,
我怎么会跟她睡,跟她睡就是跟媳妇睡,人总得讲点伦理道德。父亲说完便走了,
大郎觉得父亲的话有条有理一点也没有醉意。这一夜之后,我们看到了喜门和大郎
的撕杀。
    那是夏天里发生的事。整整一个夏天大郎都在为金莲干活,喜门忍无可忍,最
后把大郎绑在家门的木柱上。那是中午,太阳很辣,喜门剥了大郎的上衣,让他在
阳光下晒太阳。大郎对着喜门骂:操你娘。喜门从地下捡起一根竹条,照准大郎劈
过去。喜门说我娘你叫什么?你敢操我的娘。竹条不停地刷在大郎的身上,喜门听
到肉体撕裂的声响。喜门说你不爱那个寡妇我才放你,你再也不要为她干活了。大
郎说我爱她。大郎的话音未落,竹条便狠狠地落在他身上。大郎说一句我爱她,便
要咬牙承受一次皮肉之痛。终于喜门的竹条刷向了大郎的嘴巴,喜门听到哟的一声
喊,看见一股血从大郎的嘴角流出,滴落在大郎的脚面。喜门丢下竹条,呜呜地哭
了起来。喜门说我真是没用,我连我的仔都驯服不了。你爱她吧,老子再也不管你
了,从此后你不要踏进家门一步。
    秋天来了,大郎和金莲自由恋爱比翼双飞,他们发生了男女关系。一个白天,
金莲和大郎闲着无事,金莲便想干那事,金莲说大郎,我们换一个花样,你从后面
来,像牛那样。金莲躬腰等着大郎动作,但大郎没有动。大郎的脸一点一点地青。
大郎朝着金莲赤裸的屁股踢了一脚,大郎说你骗我,骗了我的爱情。大郎认为从后
面干是他父亲的爱好,金莲一定是尝到了父亲的甜头,现在又叫也像父亲那样干她。
大郎觉得金莲像一口飘荡污水的池塘,令人恶心。
    金莲穿好衣裤,说大郎你怎么了?大郎说我要去死。金莲说问苦呢?大郎说为
了爱情,我把我的爱情献给了一个肮脏的婊子,我没脸活了。金莲看见大郎朝小河
奔去,金莲一边呼救一边追赶。金莲听到大郎最后说,我死了你好叫我爹从后面干。
大郎说完投入河里,尸体三天之后才浮起来。
    在故事接近尾声时,姑娘把身子再次靠向我。姑娘说可惜这个世上,再也没有
大郎一样痴情的男子。我说有,比如我。姑娘摇摇头,鼻尖的妩媚再次感动我。我
说大郎是我的哥哥,我叫二郎。姑娘说流氓,我们结婚吧。
    清明节傍晚,麻阳县城阴雨绵绵,我和姑娘怀抱我们的孩儿走下客车。麻阳县
城被烟雾笼罩,昏暗的灯光照出几幢高楼的轮廓。姑娘说你还去为父亲烧纸吗?你
还去找你父亲的墓地吗?我说我已经是父亲了,还找父亲干什么。姑娘说在麻阳你
有亲戚吗?我说没有,你呢?姑娘缩在冷雨里摇头。我说你来麻阳干什么?姑娘说
似乎是专门为了和我相识结婚生孩子而来,我记不得我为什么而来了。我们冒着细
雨朝车站旁的一家旅馆走去。
    安置姑娘和孩子,我说现在我去买几张尿布。姑娘,你叫什么名字我还没问你。
姑娘说我叫薇冬。我想我的所有故事,都是为了勾引这个名叫薇冬的女孩。为了搜
集这些乱七八糟的故事,我专门请教了一个寡妇。寡妇用她委婉动听的讲述引诱了
我,今天找又用这些故事勾引薇冬。
    我走在麻阳县城的街道上,我要去买几张尿布,我似乎专门为买这忡婴儿用品
而来。薇冬怀抱孩子追赶我,薇冬说你不会骗我吧?我说骗你什么?薇冬说我怕你
丢下我们母子跑了。我说不会的。我看见薇冬站在路灯下,头发散发目光凄凉。我
走出好远,她仍站在那里。薇冬拼足劲对我喊:看到孩子的份上,你要回来。我感
到薇冬的喊声像一个圈套跟上我,最后勒住我的颈脖。在薇冬的注视下,我朝麻阳
县城的中心走去。

                             C、评论或广告

    此刻,写手与作品中那个自称为二郎的我完全脱离。在二郎和作品之间,写手
更关心作品的命运。写手在完成作品之后打发作品出门,作品开始了遥遥无期的漫
游。一个自称为夏苏的八卦大师告诉写手,在春夏之交的季节,你的作品或许会在
北方的某个刊物找到归宿。但是作品在遥遥无期的漫游过程中,写手收到了关于作
品的许多信函。
    写手:
    你好!我不知道那个自称二郎的流氓还回不回到薇冬的身边?但我敢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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