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樵史演义 清 陆应旸》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樵史演义 清 陆应旸- 第47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十九这日,忽然召对。当有大理寺卿姚思孝、尚宝司卿李之椿,合词请备淮、扬;给事中吴希哲等请先防淮、扬,而次及凤、庐。弘光面谕马士英道:“左良玉虽不该兴师,以逼南京,然看他本上的意思,原不曾反叛。如今还该守淮、扬,不可撤江防兵。”马士英大声指众官道:“这些朝臣,皆左良玉死党,代他游说,其言决不可听。臣已调刘良佐的兵马,今日渡江。宁可君臣皆死于清兵之手,不可受左良玉杀害。”张目大呼道:“朝臣有异说者立斩!”弘光愀然不乐,拂袖回宫。吴希哲退班,朗朗地对众官道:“贾似道弃淮、扬矣,吾辈死无葬身之地。奈何!奈何!”朝臣多有泪下的。正是:
  苗、刘只怕韩兵至,一任淮南夜渡师。
  兵科给事中吴上一本,劾方国安、牟文绶纵兵劫掠,种种不法。马士英大怒,亟请弘光批旨道:“左良玉称兵犯顺,连破九江、安庆。国安、文绶方在剿逆,吴为逆臣出脱,是何肺肠!”是日即诏下吴锦衣卫狱。大小臣工都道:“这一番被罪,真是一凤孤鸣。”后来方国安拥兵入浙,百姓受其害的,百倍流寇。人人才想吴给事这本,果是先见。正是:
  曲突徙薪无恩泽,焦头烂额为上宾。
  御史何纶上一本,请禁四六文章,并坊刻社学。马士英攒眉道:“戎马倥偬,却奏此不急之务。书生可笑如此。”竟置之不问。
  且说清兵已到淮北,声息甚紧。惊得个刘泽清就像小孩子怕猫咬,魂飞胆落了。纵兵大掠,淮安城里城外,无不受害。席卷辎重,连夜西奔。阁部史可法咬指出血,写血书一纸。令参谋刘湘客星夜进京,要兵部大堂密奏:须早早发兵救援,若迟,不但淮安不保,只怕扬州有失。兵部、马士英怕的是左兵,全不以清兵为意。道左良玉恐有心腹为内应,实实可危;清兵有长江天堑,料然不能飞渡。
  那有二十三日,清帅率众渡淮,如入无人之境。淮安人尽行归顺。有一秀才嚷道:“我淮安人没用,也不消说了。若是镇兵有一个把炭篓丢在地下,绊一绊他的马脚,也还算好汉了。”大哭一场,投南门外城河而死。不知姓名,也不知他家在哪里。有诗为证:
  漫说当年淮水滨,汨罗悲愤未全伸。
  身沉名没谁人识?衰季累累多死臣。
  其时刘泽清已逃,文弄在任的,躲得影儿也没了,还有马前投顺的哩。只有侍郎卫胤文,抗节不屈而死,清帅买棺殓葬。有诗为证:
  常将血剑叩而镡,忍死拼生鏖战酣。
  今日矢贞骑箕尾,往从先帝更何惭。
  那时史可法正在扬州府旧城,日日选将练兵,指望再往淮安代刘泽清死守。忽闻了清兵二十三日渡淮,淮安一带地方望风投顺,史可法大叫道:“罢了,罢了。国家不惜高爵厚禄与镇将,又糜饷养军,以为可保黄河,且学南宋偏安之计。今清兵已渡黄河,扬州岂能独守!”即传令箭,齐集监军、参谋、将官、兵士,都在新城大教场演武厅前议事。又传令宰了十口猪、十口羊,准备祭旗飨士。
  自己换了戎装,跨马到大教场来。一路见跟随的人都交头接耳,像商量的模样,心里想道:“不好了,人心一惧则必散,人心一散则难收。今日且莫说兴师动众,须先激励人心,还可把孤城保守几日,以待救兵。”踌躇了一番,已到了教场,在演武厅前下马。只见监国史继迁、参谋刘湘客,总兵刘肇基、翁万裕、杨凤翥,都到了。史可法上厅坐下。史继迁立起身来大呼道:“今日之事,惟有死守孤城,保全一城的百姓。”刘湘客道:“前日阁部老大人血书与兵部。那马士英这奸贼,只怕左良玉杀来他身死家破,哪管国家大事。如今事已急矣,阁部老大人竟草成短疏,湘客虽不才,当击登闻鼓,面奏今上,以请援兵。”言之未已,厅下将官和军士,齐声大叫道:“好,好,好。请得救兵,我们也胆壮些,好去交锋。”史可法见人心如此,心下好生着忙,问管事的把总道:“猪羊可曾备下了?”把总禀称,十口猪、十口羊、香烛、纸马、果酒等物,俱已摆在教场前篷下了。史阁部带了各官下厅,步行到了篷下。只见灯烛辉煌,香烛缭绕,已摆得齐齐整整了。史阁部扑地拜将下去,大呼:“二祖列宗,在天之灵,今日臣史可法拼命与众守城,乞英灵保佑,以救扬州一城百姓。”呼罢大哭,那泪滴在袍上,都是鲜红的血。将官军士一齐大喊道:“老爷哭出血来了,我等敢不尽心效死!”也都哭起来。
  拜祷已毕,史阁部回衙门去。连夜草成血书,刘湘客赍上南京,请救兵去。有诗为证:
  阁部精忠真贯日,藩臣犯顺非甘逆。
  只因马阮误朝廷,致失封疆同弃掷。

第四十回 罗公山李闯卒灭 杭州路马相潜奔
  今日山河非旧矣,楚水吴山,谁认咱和你。睡到五更,魂梦里思量,贼闯终须死。  改号称王当不起,沧海桑田,翻覆污茧纸。权相魂消将作鬼,天涯驰逐三千里。《蝶恋花》
  叹息三更醉醒余,横披野史社将墟。
  一声河满频倾泪,三叠阳关懒寄书。
  弑主贼徒桃作李,误君权相马成驴。
  千秋笑骂伊亲受,悔却生前似野猪。
  话说阁部史可法在扬州城沥血誓师,准备死守,以待调兵救援。哪知清兵突然来至,不费刀兵,新城已破。因为城中闭关坚守,遂屠其兵民。驰檄旧城道:“若好好让城,不杀一人。”史可法也不回话,只是坚守。到了第四日,清帅假说奉旨调黄总兵到。史可法从城上缒人下城询问,说黄总兵领来精兵三千,留二千在外,准备厮杀;放一千入城,同守城池。史可法信了是实,从西门放兵入城。那兵逢人便杀,才知不是黄兵,却是清兵了。史可法在城上见之,拔剑自刎。总兵刘肇基救住,同缒下北门城墙下,引四骑潜逃,不知死活。正是:
  身骑箕尾归天上,气作山河壮国朝。
  且把扬州失守、阁部丧身一段,提过一边。单说闯贼李自成,被清帅同吴三桂杀败,贼党死的死,走的走,带了侄儿一只虎李过,和七八员残将、十余万人马,迤逦从河南一路来到湖广地方。渡了大江,要投旧党张献忠,往辰州府进发。哪知张献忠的人马,已杀到四川去了。李自成到了黔阳,且把兵马也扎在二十里外。其时已是弘光改元的正月下旬了。
  当时李自成因奸杀了结发,做贼抢虏的邢氏,又被偏将高杰拐了逃去,以后没甚心爱的。在北京皇宫里,收用了宫人窦氏,册为正宫娘娘。一路宠爱异常,不离左右。朝弄暮弄,不顾鞍马奔驰,不论风霜辛苦,一味恋酒贪色。军中的事,都委侄儿李过料理。
  在黔阳城外住了二十日,地方上百姓被他骚扰,不消说起。况且献兵骚扰后,人穷财尽,苦不可言。那时何腾蛟遣官兵将到。哨马报知李自成,自成慌了,就亲往乱山里一看。只有罗公山险峻非常,广阔无量,此处结了营寨,便有千军万马,急切不能攻取。把十余万人马分作三队,结下三个大寨,为久驻黔阳之计。李过禀道:“目今钱粮不够两月的支放,还该分一支兵马,往近地没官兵的所在,打些粮草,方好接济。何抚院遣兵将来时,再作计较。”李自成准奏,差刘宗尧、刘国能两员将,带兵马二千,渡江往河南湖广交界府、县打粮。差辛思忠、杨彦两员将,带兵马二千,不须渡江,只在沿江湖广没官兵的府县打粮。次日两支人马都放炮为号,滔滔汩汩离罗公山去了。
  李自成在行营里,到点灯时候,摆宴上来。自己坐了南面,一位窦氏面西,三妃张氏、杜氏、陈氏面东,一齐饮宴。吃得烂醉,窦氏接入自己行宫去,替他脱衣睡了。睡到三更时分,李自成忽然大叫道:“杀!杀!杀!我不怕你,我不怕你。”惊得窦氏打从梦中醒来,忙问:“皇帝为何大叫?”李自成咄咄地道:“怪事,怪事。方才咱睡梦里,正坐在北京皇帝殿上,忽见崇祯皇帝带了什么范阁老、倪尚书、汪翰林,又有持刀的总兵吴襄、周遇吉等,纷纷纶纶,共有文武四五十员,赶来拿咱。咱和他抵敌,忽然惊醒了。太是怪事。”窦氏道:“想是皇帝疑心生暗鬼,不须挂心。且和我干干正经事,生个太子,后来好传位与他。”李自成虽觉得精神恍惚,也还挣扎着与窦氏云雨了一番。睡去,又见这一班儿君臣文武,喊声如雷,要拿他去。不知不觉,又大叫醒了。到了次日,头疼眼花,腰肢酸软,爬也爬不起来了。
  侄儿一只虎李过,日日进行宫问病,便与窦皇后眉来眼去,两下调情。李自成到了夜里,就大惊小怪,说许多又来拿他。一病病了四五日。忽一日,李过进行宫见他沉沉睡去,便偷空搂了窦后,做起亲亲来。李自成在帐子里忽然看见,叫唤起来道:“为何咱的老婆,个个要偷人的。结发老婆偷了汉子,被咱杀了。邢氏跟了高杰走了。你如今堂堂皇后,又想偷侄子吗?气杀我了!气杀我了!”李过慌了,往外飞跑。李自成唧唧哝哝了一会,病势越重了。那深山里面、乱离时节,哪里去寻好太医调治。到了三更时分,忽然大叫道:“我的皇帝爷嗄,饶了我罢!饶了我罢!”身子跳了几跳,眼睛睁了几睁,竟呜呼哀哉死了。正是:
  三寸气在千般用,一旦无常万世休。
  窦氏见李自成死了,忙差宫人报与他侄儿李过。李过传了众将,一齐入行宫探丧。天明遣人遍地寻问,只买得一口杉木棺材,把李自成用平天冠、蟒龙袍成殓了。也不拣安葬吉日,就乘凶摆了一坛祭,祭过了,随叫军士抬去葬在罗公山脚下。
  这夜李过就进行宫,和窦氏成其好事,似水如鱼。窦氏道:“明日就该接你叔爷的代,做了大顺皇帝。扶持我窦氏做了皇后,可不好么?”李过道:“皇帝不是好做的。待咱明日升帐,和众将官计较者。”
  次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