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4莱蒙特:福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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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4莱蒙特:福地- 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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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烦恼和对一切都觉得没有意思之外,没有别的。”
  “你遇到了什么倒霉的事?”
  “没有,可是我预料会有坏消息来到,我的预料是从来没有错的。”
  “我也是一样,可是我却羞于承认这一点。”梅拉喃喃地说。
  “此外,我今天还在一些穷苦人家里呆过。人的不幸我真看够了,连我自己也感到昏昏然了。”
  他象害了神经病似地摇晃着身子。
  “你患了悲天悯人的病,正象贝尔纳尔德所说的。”
  “贝尔纳尔德!”他高声叫道,“他经常发酒疯①,对所有的人吐唾沫。他象一个瞎子,对人都说世界上什么也不存在,因为他自己什么也看不见。”
  
  ①原文是拉丁文。
  “你遇到的是些什么穷人?可以帮助他们吗?”梅拉问道。
  他把亚斯库尔斯基一家和其他几个工人家庭的情况告诉了她们。
  她表示同情地听着,并且记住了他们的地址。
  “为什么有的人该这么受苦?为什么?”她嘟囔着。
  “现在我问你呀!梅拉!你是不是在哭了?”
  “别问,你不用知道这个。”
  她低下了头。
  他没有再问,于是看了看她的脸,陷入了沉思。
  他看着由一排排路灯勾画出来的空寂无人的街道,和一排排象睡在自己身边的一些怪物的石头脑袋一样的房子。这些房屋的窗玻璃在街灯的照耀下,可以看见它们在不停地震动,仿佛它们正在做着一场痛苦的和惶恐不安的恶梦。
  “她是怎么啦?”他想道,以激动的眼光瞥着她的脑袋。他觉得她也很悲伤,她的悲伤更增添了他的痛苦和不安。
  “你们难道非得在戏院里玩吗?”
  “非得在戏院里,爱情的力量是很可怕的。”鲁莎说道,她好象要道出她进一步的想法,“这个萨福①受了多少苦呀!她的一切呼叫、恳求、她的所有的痛苦我都记得,我现在还能想起它们。爱情使我感到可怕,是因为我不理解它,甚至不得不对它表示怀疑。难道可以这样多情善感,完全献身于爱情,和陷入其中而不能自拔吗?”
  
  ①萨福(约公元前七到六世纪),古希腊女诗人。
  “可以的,可以的……”梅拉睁开眼睛低声地说。
  “到我这边来,维索茨基!把手伸给我。”
  她拿着他的单瘦的手,把它紧贴在她的额头和燃烧着的脸上。
  “你不觉得我在发烧?”
  “烧得很厉害,干吗要去看这些给人增添烦恼的戏呢?”
  “这么说,我能做些什么?”她痛苦地叫喊着,同时睁开了那双挂在脸上的眼睛,“你对我的烦腻也没有提出解脱的办法。我讨厌这日常的应承①,我讨厌到城里去游逛,我讨厌出国去旅行,因为我过不惯旅店的生活我去戏院的时候更少,因为我受不了那精神上的刺激,我只希望有什么能使我的内心激动。”
  
  ①原文是法文。
  “梅拉怎么啦?”他没有听见她说的话。
  “你马上就会知道。”
  “不!不!不!”梅拉听到他们的提问和回答后,表示反对道。
  他们走进了门德尔松住宅的灯光闪闪的门厅里。
  “恩德尔曼先生在家吗?”鲁莎问一个仆人道,把自己的帽子和长长的围巾也交给了他。
  “在猎人的房间里,他请老爷们到那里去。”
  “我们到猎人的房间去吧,那里比客厅和这儿要暖和些。”她说完后,随即领他们走过了一排房间。这些房间由于没有点灯,单靠仆人拿的那支放在六臂烛台上的蜡烛的照耀,显得不很明亮。
  那间猎人的房就是斯坦尼斯瓦夫·门德尔松、莎亚的小儿子的住房。它的名称的产生是因为这间房里的地毯和门帘是用虎皮做的,家具是用牛角做的,上面还缀着长长的、浅灰色的马尾巴。在墙上一个有许多肩胛骨形的大角的鹿头的周围,还挂着许多武器。
  “我等了整整一个钟头了。”贝尔纳尔德说道,他坐在鹿头下面喝茶,没有和他们打招呼。
  “为什么你没有邀我们去戏院?”
  “我从来不走戏班子,这你是知道的。它对你们来说,才是有趣的。”
  他表示轻蔑地撇了撇嘴。
  “故作姿态!”鲁莎也轻蔑地说道。
  大家都站在桌子的旁边,可是谁也不愿说话。
  仆人摆上了茶。
  深沉和令人憋闷的寂静泛滥在整个房间里,由于贝尔纳尔德时时刻刻要点他的纸烟,这里只能听到擦着火柴的嘎吱声,或者外面传来的打台球的碰撞声。
  “谁在玩球?”
  “斯坦尼斯瓦夫和凯斯勒。”
  “你和他们见面了?”
  “我在那里马上就感到厌烦,可他们却玩得更加起劲了。
  你们说吧!”
  可是谁也没有开口。
  梅拉心里很不愉快,她忧郁地看着鲁莎,不时擦着她的泪汪汪的眼睛。
  “梅拉,你今天可不好看呀!哭丧的女人就象一把湿伞一样,不管是撑开还是收起,它都掉水。我看不惯女人的眼泪,因为这不是表现虚伪,就是愚蠢,只要一点微不足道的理由,它就可以流出来骗人。”
  “得了吧!贝尔纳尔德。你今天这个比方没有什么意思!”
  “让他去贫嘴吧!这是他的专长。”
  “好,你,鲁莎,你今天神色也不好。你的脸好象在穿堂里被人使劲地打过,吻过。这甜蜜的一吻来得很猛,也落到了最好的地方。”
  “你今天一点也不高明。”
  “我说的不是这个。”
  “那么你为什么说这些蠢话?”
  “我这么说,是因为大家都要睡觉了。你,维索茨基,看起来就象放在安息日用的桌子上一支不断冒烟的蜡烛,把自己的忧愁滴落在美丽的苏拉米特①的身上。”
  
  ①《圣经》里的一个人物。
  “我在世界上,没有象你那样,感到这么高兴。”
  “你说得对,我觉得什么都很好。”他神经质地笑了,同时抽起纸烟。
  “这又是故作姿态。”她吆喝道,因为她对他已经很厌烦。
  “鲁莎!”他大声叫了起来,好象被鞭子打断了骨头一样,“你要么听信我说的话,要么以后就莫再见我。”
  “你生气了,可我并没有侮辱你呀!”
  “你对我的称呼叫我生气。你称我故作姿态,可是你完全不了解我。你怎么可能知道我和我的生活,没有脱离懒汉和太太小姐的无聊生活圈子的女人怎么能了解男子汉呢!你们除了知道怎么穿衣、梳头,眼睛怎么样,爱上了谁,交谊舞跳得好不好等之外,别的什么也不知道。你看到我外面穿的衣服,就要断言我的整个为人。你叫我‘故作姿态’,为什么?难道说是我有时对生活、劳动和金钱的鄙俗发表了奇谈怪论吗!如果是维索茨基这么说,你会相信他,因为他什么也没有,不得不艰苦劳动;而在我对这一切表示鄙视的时候,就成为‘故作姿态’了。如果说我、一个富人、凯斯勒—恩德尔曼工厂的股东是认真这么说的话,你又怎么理解呢?你对米勒也同样会这么说:‘小丑!’你只看见他在你这里讲一些趣话和爱情故事,闹得天翻地覆,他很风趣。可是除了这个风趣的米勒,却还有另一个米勒,他善于思考、学习、观察、理解。当然,不管是他还是我,虽然来到了你这里,却并没有把我们的理论、我们的内心的‘我’带来。我们没有对你谈过我们受到的压抑、痛苦或者鼓舞,因为这个你是不要听的。你感到无聊,要玩弄我们,这样我们就的确成了你们的小丑。而我们也乐于在一个时候扮演小丑,在一群感到无聊的罗兹鹅面前,采取各种方法闹得天翻地覆。你们把我们看成是柜台上的商品,只根据对自己是否称心来进行评价。其实,对女人说明智的话,就等于把水往筛子里泼。”
  “可能我们都太蠢了,可是你很骄傲。”
  “虽说我们没有看到你为什么要责备我,你们把我们看成和孩子一样,这是你的过错,是你们的过错。”梅拉开始说。
  “因为你们是、或者会成为孩子。”他站了起来,厉声地说。
  “即使说我们的行动不象个成年人,你干吗要这么强求呢!”
  “如果你们生我的气,我就走,晚安!”他往门口走去。
  “别走,贝尔纳尔德,请你别走!”鲁莎吆喝道,她挡住了他的去路。
  他虽然留了下来,但他走到了另外一间房里,在钢琴旁坐下了。
  鲁莎在房间里踱步,对他的话很生气。维索茨基没有说话,可是贝尔纳尔德的话仍象铃声一样,在他的耳边叮叮当当地响着,他没有打算去辨别它的是非,却看见梅拉把头靠在桌上,一双呆滞的眼睛正冲远方望去。
  “坐到我这儿来?”她瞅见他的表示热情的眼色后低声地说道。
  “你怎么啦?”他瞅着她的面孔问道。
  他低沉的话语,表现了温存和热情,使她感到格外的甜蜜、欢乐和激动,她的脸似乎这时也火辣辣地烧起来了。
  可是她没有回答。她说不出话来,因为在这一刹那的欢乐和激动之后,她马上痛苦得浑身战栗了,那灰色的眼睛里不断闪出了泪花。她用他放在桌上的手捧着她的脸,长时间想要堵住的热泪流在他的手中,好象一粒粒种子一样,洒落在地面上。
  他被她的眼泪感动了,他也不由自主地摸着她的丰满的头发,细声细气地对她说一些温柔、体贴和激动人心的话,可是他的话几乎是语无伦次的。
  她把她的头更加靠近了他,每碰到他的手,她就感到象触电似的,享受到了难以形容的甜美和欢乐。她很想把头扎在他的怀里,用手抱住他的脖子,依偎在他身边,把什么都告诉他,把她的痛苦也告诉他。
  她的柔弱的心品尝到了爱情的欢乐,可是在这个时刻,她又不敢大胆表露对他的爱,因为女性的羞怯在不断阻止这种爱情的爆发。她低声地哭了,只有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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