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译注于长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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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子译注于长春- 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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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生存。”颜回又问:“什么叫没有哪个起点不是终点?”孔子说:“万物
生灭变化无穷而不知如何相互更代,哪里知道它的终点?哪里知道它的起
点?持守正道以待其变化就是了。”颜回又问:“什么叫人与天是同一的?”
孔子说:“有人事之变化,又无不受天支配;有天道变化,亦出于自然。人
不能支配天道,这是其本性决定的,圣人安然体悟天道常行不息之性而终其
天命。”

庄子游于雕陵之樊(1),睹一异鹊自南方来者,翼广七尺,目大运寸(2), 
感周之颖(3),而集于栗林(4)。庄周曰:“此何鸟哉!翼殷不逝(5),目大不睹

(6)。”蹇裳跛步(7),执弹而留之(8)。睹一蝉方得美荫而忘其身,螳螂执翳而
搏之(9)见得而忘其形。异鹊从而利之(10)见利而忘其真(11)。庄周怵然曰(12): 
“噫!物固相累,二类相召也(13)!”捐弹而反走(14),虞人逐而谇之(15)。庄
周反入,三月不庭(16)。蔺且从而问之(17):“夫子何为顷间甚不庭乎(18)?” 
庄子曰:“吾守形而忘身(19),观于浊水而迷于清渊(20)。且吾闻诸夫子曰:
‘入其俗,从其俗。’今吾游于雕陵而忘吾身,异鹊感吾颖,游于栗林而忘
真,栗林虞人以我为戮(21),吾所以不庭也。”
'注释'

(1)雕陵之樊:陵园内植粟树,外有篱笆围护。雕陵为陵园名,樊与藩通,藩篱之类。
(2)异鹊:异乎寻常之鹊。广:长。运寸:径寸,指鸟眼睛很大,直径有一寸。
(3)感:触碰。颡(sǎng):领头。
(4)集,群鸟栖于树上。泛指鸟儿落下。
(5)殷:大。逝:往,飞走。
(6)不睹:看不见人,以至触碰庄周额头。
(7)蹇(qiān)裳:提起裤角。躩(jué)步:蹑足而行,生怕惊动鸟儿。
(8)留之:佇立伺便发弹而射之。
(9)执翳(yì):用树叶遮蔽自身,以便偷袭猎物。翳,遮蔽。
(10)从而利之,指随之从中得利,可趁机捕到螳螂。
(11)真:真性,本性。忌其真:忘掉自己的本性。如鸟目大能视而下见,翼长能飞而不逃,不
知避险保身,即是忘其真。
(12)怵(chù)然:惊惧警惕的样子。

(13)相累:相互军累。蝉为美荫所累,螳螂为蝉所累,异鹊为螳螂所累。万物皆为利累而忘害。
二类相召:不同物类相互召致。利与害、祸与福、忧与乐、得与失等等相与为类,相互对立,又是召
致对方的条件。如螳螂之利在捕蝉,专注此利忘记异鹊在后;异鹊之刊汪螳螂,专注于此而忘记乎持
弹弓藏在树下的庄周。此利便成为召致彼鲁的条件,只有无求才能远害。
(14)反走:返身跑回去。
(15)虞人:看管陵园之人。逐:追赶。谇(suī):责骂。以其为偷粟之人。
(16)三月:应作三日。不庭:不快意、下开心之意,庭,“庭”读为逞。
(17)蔺且(Iìnjū ):庄子弟子。
(18)顷间:近来,近期。
(19)形与身皆指人自身,庄子言己虚静时知守形,动作时则忘身。如蝉、螳螂、异鹊在没有外
利引诱而静处时知警觉,一旦专注外利而动作时,警觉便消失,从而忘记自身之危险。
(20)此为庄子自喻。言其能冷眼旁观世人追名逐利之危险,却不懂自己应当避开之道理。
(21)戮,辱。
'译文'

庄子在雕陵里面游玩,看见一只奇异的鹊鸟从南边飞来,翅膀长有七尺,
眼睛的直径有一寸长,触碰庄周之额头,而落在栗树林中,庄周说:“这是
什么鸟啊!翅膀长而不飞去,眼睛大而不见人。”便提起裤角蹑步而行,拿
着弹弓伫立伺机发弹击之。看到一只蝉正在浓密树荫下而忘记自身的危险,
螳螂躲在树叶后伺机偷袭,见得而忘记自身的危险;奇异之鹊随之而从中得
利,见利而忘记其真性。庄周惊博警惕悦,“唉!物类本来是相互牵累,二
类对立而又构互召致。”丢下弹弓返身跑回去,看管陵园的人以为他喻了东
西,在后面追赶责骂。庄周返回家中,接连三日不快意,学生蔺且因而问道:
“先生近来为何很不快活呀?”庄周说:“我静能守形,动却忘身,我能看
破世人追名逐利之危险,自己却不知躲避。而且我听先生说:‘人乡随俗,
服从禁令。’现在我在雕陵中游玩却忘了自身,奇异之鹊触碰我的额头,游
于栗林而忘记真性;栗林的看守人因而责骂我,我所以不快意呀。”

阳子之宋(1),宿于逆旅(2)。逆旅人有妾二人,其一人美,其一人恶(3), 
恶者贵而美者贱。阳子问其故,逆旅小子对曰(4):“其美者自美(5),吾不知
其美也;其恶者自恶;吾不知其恶也。”阳子曰:“弟子记之,行贤而去自
贤之行(6),安往而不爱哉!”

'注释'

(1)阳子:阳朱,见《应帝王》篇注。
(2)逆旅,旅店。
(3)恶:丑。
(4)小子:年育人,指旅店主人。
(5)自美:自以为美。
(6)自贤:自以为贤。
'译文'

阳朱去宋国,寄宿在旅店里。旅店主人有两个小妾,其中一个漂亮,一
个丑陋,丑陋的被尊宠,漂亮的被轻贱。阳朱问这是什么缘故,店主人回答
说:“那个漂亮的自以为很漂亮,我却不知她那儿漂亮;那个丑陋的自以为


丑陋,我却不知她那儿丑陋。”阳朱说:“弟子们记住,品行贤德而又能丢
掉自以为贤的想法,哪里会不受爱戴呢!”


田子方

'题解'

本篇取第一句的前三字“田子方”为篇名,是以人名为篇名,与篇义无关。本篇宗
旨与年篇和《至乐》、《达生》、《山木》等篇相近,重在阐述人生哲理,描述了几个理
想人物形象,如东郭顺子、温伯雪子、减丈人、老聃等,供人效法。同时较系统地阐述了
死生相待,莫知所究的生死观,以及天地阴阳“两者交通成和而万物生焉”和天地万物统
一等宇宙论问题,是对内篇中有关这类问题的明确表述。

全篇粗略划分为八段。第一段,田子方与魏文候对话,描述保持人性纯真的东郭顺
子神态,认为这样的至德君子是无法称颂的。而那些可以称道的人,连同“圣知之言,仁
义之行”,与其相比皆如土梗一般微不足道。隐含批评儒家有为,颂杨道家无为之义。第
二段,通过温伯雪子之口,批评儒学“明乎礼义而陋乎知人心”,为知未不知本。而孔子
见温伯雪子“目击而道存”,揭示道不可言,即在人的整体情态气象中,可使人一望便知。
第三段,通过孔子与颜渊对话,说明亦步亦趋的模仿只能得到道之迹,只有遗忘这些有形
之迹,与天地变化合一,才是真正悟道。

第四段,通过老聃之口。对口不能言,心不能知的道作了系统表述。即天地阴阳“交
通成和”而生万物,万物处于死生转化的无限过程,万物统一,得此则为至美至乐,则为
至人之德,至人之德为本性自存,不假修为。第五段,包括庄子见鲁哀公,百里奚爵禄不
入心,宋元君发现真画师三个故事。其共同点是强调纯真的重要,衣冠、爵禄、礼节都是
外在形式,是靠不住的,抛开形式才能发现真心。第六段,通过文王与臧丈人的故事,描
述一个推行无为而治,而又功成身退的理想人物。第七段,伯昏无人评论列御寇之射箭是
有为之射,不是无为之射。至人“上窥青天,下潜黄泉,挥斥八极,神气不变”,才是射
之极致。第八段,包括肩吾与孙叔敖对话,凡君论存亡两段故事。通过孙叔敖对爵禄得失
不喜不忧,凡君视存亡为一,说明得道者忘记得失、贵贱、存亡,才能获得精神上的绝对
自由。
田子方侍坐于魏文侯(1),数称谿工(2)。文侯曰:‘谿工,子之师邪?”

子方曰:“非也,无择之里人也(2);称道数当(4),故无择称之。”文侯曰:
“然则子无师邪?”子方曰:“有。”曰:“子之师谁邪?”子方曰:“东
郭顺子(5)。”文侯曰:“然则夫子何故未尝称之?”子方曰:“其为人也真,
人貌而天虚(6),缘而葆真(7),清而容物(8)。物无道,正容以悟之(9),使人之
意也消(10),无择何足以称之!”子方出,文侯傥然终日不言(11),召前立臣
而语之曰:“远矣,全德之君子,始吾以圣知之言仁义之行为至矣。吾闻子
方之师,吾形解而不欲动(12),口钳而不欲言(13)。吾所学者直土梗耳(14),夫
魏真为我累耳!”

'注释'

(1)田子方:姓田字子方,名无择,魏文侯之师,魏之贤者。魂文侯:名斯,战国初年魏国君主。
(2)数,多次。谿工:人名,魏之贤者。
(3)里人,同乡之人。
(4)称道:讲说大道。数当:常常恰当,合乎道理。
(5)东郭顺子:魏之得道真人。东郭为其住地,以往地为号;顺为其名,顺子是尊称。(6)真,
真诚。天虚:心象大一样空虚。
(7)缘:顺,随顺物性。葆真:保持真性不失。

(8)清而容物:心性高洁而又能客人容物。
(9)物无道:人与事不合于道。正容,端正己之仪态,悟之:使人自悟其失而改之,不加辞色。
(10)意:惑乱背道之心。
(11)傥然:若有所失的样子。
(12)形解:身体松弛懒散。
(13)钳:钳住,口钳:曰象被钳住一样,懒于开口讲话。
(14)直:只是、仅仅是。土梗:甲土木做成的偶象,没有生命之物。
'译文'

田子方陪坐在魏文侯旁边,多次称赞谿工这个人。文侯说:“谿工是先
生的老师吗?”子方说:“不是,只是我的同乡。讲说大道常常恰当在理,
所以我称赞他。”文侯说:“那么先生没有老师吗?”子方说:“有”。又
问:“先生的老师是谁呢?”子方说:“是东郭顺子。”文侯说:“可是,
先生为什么没有称赞过呢?”子方说:“他为人真诚,具有人的体貌和天一
样空虚之心,随顺物性而保持真性,心性高洁又能容人容物。人与事不合正
道,他端正己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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