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娜(上)〔法〕左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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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娜(上)〔法〕左拉-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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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娜娜看见全场人都在笑,自己也笑起来。 气氛变得更加愉快了。 这个漂亮的姑娘,仍然有吸引人的地方,她一笑,下巴上就出现一个逗人的小酒窝,她等待着,毫无拘束,随随便便,很快就与观众融洽起来;她眨眨眼睛,好像在说,演戏的本领连一个子儿都不值;然而,这倒没关系,她还具备别的长处。 她向乐队指挥做了一个手势,仿佛在说:“奏吧,我的老先生!”她于是开始唱第二段:

    午夜里,爱神经过……

    她的声音一直那么酸溜溜的,不过,现在观众的胃口已被她掌握了,她能使观众兴奋得不时发出轻轻的颤抖。 娜娜一直满面笑容,这让她的樱桃小口发出光彩,浅蓝色的大眼睛炯炯有神。 当她唱到某些比较欢快的歌词时,感到美滋滋的,鼻子也往上翘起,两边的玫瑰红鼻翼一起一伏,此刻,两颊上泛起红晕。 她继续摇晃着身体,她只会做这个动作。 恰恰相反,观众不认为这种动作难看,男人们拿起望远镜对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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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看。 她刚唱完这段歌词,就连一点声也发不出了,她知道自己不能坚持到底。 而她并不慌张,将屁股一扭,屁股在薄薄的内衣下露出圆圆的轮廓,她又把腰一挺,胸部向前挺起,随后把两臂向前伸去。 这时,掌声四起。 她又马上转过身子,把颈背朝向观众,向舞台后部走去,颈背上长着棕红色的头发,就象动物的绒毛;这时响起更热烈的掌声。这一幕结束时,气氛变得比较冷落。 随后众神举行了会议,决定由众神到人间去进行一次调查,再次对当乌龟的丈夫们作出令其满意的回答。 此刻,月神偷听到爱神和战神在谈情说爱,就发誓要在下凡期间密切监视他们。 这一幕里还有一场戏,由一个十二岁小女孩扮演爱神,她对任何问题,都用呜啦呜啦的哭丧声音回答:“是的,妈妈……不是,妈妈……”朱庇特发火了,他摆出一副主人的架子,将小爱神关在一间黑洞洞的房间里,让她把动词“爱”变位二十次。 观众对结尾还是很感兴趣的,那是一场大合唱,演唱者和乐团都演得非常出色。 帷幕落下来了,雇来捧场的人发出一阵掌声,想让演员谢幕一次,但是观众都站起来了,纷纷向外走。观众挤在一排排坐椅中间,互相推推搡搡,一边交换看法。他们都同声地说:“真糟糕。”

    一个批评家说:“这出戏得大大删节。”但是,人们谈论的重点是娜娜而不是剧本本身。 福什利和拉法卢瓦兹是第一批走出去的,他们在正厅前座的走廊里碰见了斯泰内和米尼翁。 这条走廊既矮又窄,很像煤矿里的坑道,只有几盏煤气灯照明,里面让人感到窒息。 他们在右边楼梯脚下停留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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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儿,那儿是栏杆的拐弯处,这样,经过的人挤不着他们。 楼上廉价座位的观众正向楼下走,皮鞋声响个不停,穿黑礼服的人流在向前移动;一个女引座员生怕被人推倒,拼命抓住一把椅子,因为她把观众存放的衣服都堆在椅子上面。“我可认识她!”斯泰内瞥见福什利时大声说道,“我一定在什么地方见到过她……我相信是在俱乐部里,她当时喝得酩酊大醉,有人挽扶着她。”

    “我也记不大清了,”新闻记者说,“我和你一样,肯定见到过她。”

    他压低声音,笑着又说道:“也许是在拉特里贡家里。”

    “当然罗!

    那是个肮脏的地方,“米尼翁有点生气地说道,”让一个妓女上台演戏,观众还热烈鼓掌,真叫人恶心。 不要太久,演戏的就没有正经女人了……对,终有一天,我将不让罗丝上台演戏。“

    福什利忍不住微笑起来。 这时,楼梯被沉重的皮鞋弄出的声响还没有停止,一个戴鸭舌帽的矮个子男人拉着长长的声调说道:“噢!拉,拉,她长得又高又胖!可有吃的啦。”

    在走廊里,有两个年轻人,衣着很讲究,卷曲的头发是烫过的,脖子上套着两角往下翻的假领,在那儿争论。 一个人连声说道:“糟糕透了!”但并没有说出理由。另一个人只用一个词来回答:“精彩!精彩!”他也露出一副不屑讲出理由的样子。拉法卢瓦兹认为娜娜演得很好;于是又壮着胆量提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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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个建议:如果娜娜再把嗓子练一练,那就更好了。 斯泰内本来已不再听他们讲话,听了他的话,吃了一惊,就象从睡梦中惊醒。 一切还得等着瞧。 说不定在以下几幕里砸锅呢。 这出戏让观众表现出了兴趣,但肯定没达到被它扣住心弦的程度。 米尼翁断言戏演不到头,在福什利和拉法卢瓦兹离开他们去楼上休息室时,他挽起斯泰内的胳膊,将身子靠在他的肩膀上,贴着耳朵说:“亲爱的,你去看看我妻子在第二幕里穿的服装吧……真是下流的服装!”

    楼上休息室里,三盏水晶分枝吊灯发出耀眼光芒。 表兄弟俩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 透过打开的玻璃门,可以从走廊的一头望到另一头;只看见,分成进出两股人流,不停地流动着。 他俩终于进去了。 里边有五六群人在指手画脚地高声侃侃而谈,在人流中不肯挪动一步;别的人排成队走着,打蜡的地板被他们的脚后跟重重地踩着。 左右两边的仿碧玉大理石的圆柱中间,一些女人坐在红丝绒垫子的长凳上,用疲惫的神态看着过往的人流,似乎热得精疲力竭;在他们身后,有几面高大的镜子,她们的发髻也可以从镜子里看到。 在屋子的尽头,一个大肚的男人在一张台子前喝一杯果子露。福什利想呼吸一下新鲜空气,走到阳台上去。 拉法卢瓦兹在仔细观看照片框内的女演员们的照片,柱子中间相间地挂着照片框和镜子,最后,他也跟着福什利走到阳台上。 剧院正门上边的一排煤气灯刚刚熄灭了。 阳台上黑糊糊的,气温宜人,他们以为上面没人。 在右边的门洞外边,一个青年独自呆在黑暗中,胳膊肘撑在石栏杆上,抽着烟,烟头不时地闪出火光。 福什利认出他是达盖内,于是,他们握起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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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爱的,你在这里干什么?”新闻记者问道,“你躲在这小小的角落里,每回看首场演出,你都不离开前排的座位。”

    “我在抽烟,你看见了吗。”达盖内回答。 福什利想令他难堪,于是问道:“那么,你对这位新明星有什么看法?

    ……在走道里,人们对她的看法都不太好。“

    “哦!”达盖内嘀咕道,“他们都是她不会要的男人!”

    他对娜娜的天才的全部评价就是这些。 拉法卢瓦兹弯下身子向大街上望去。 对面的一家旅馆和一家俱乐部的窗户里灯火辉煌;而在人行道上,黑压压的一群饮客围坐在马德里咖啡馆的桌子周围。 夜已深了,行人依旧拥挤不堪;人们只能迈着碎步走路,从儒弗鲁瓦胡同里不停地拥出人流,街上车辆排成长龙,行人需要等五分钟才能穿过马路。“真是车水马龙,人声鼎沸!”拉法卢瓦兹连连说道,巴黎还在使他吃惊哩。电铃已响了好长一阵子,休息室里已空无一人。 走道里走着急勿勿的观众。 幕布已拉开,还有一些人三三两两地进来,已经坐下来的观众很恼火。每个人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脸上露出神采,又聚精会神地看戏了。 拉法卢瓦兹首先看看加加;当他看见一个高个金发男子坐在加加身边时,他惊讶了一阵子,他那会儿还坐在吕西的边包厢里哩。“那位先生叫什么?”他问道。福什利还没看那位先生。“噢!看见了,他叫拉博德特。”福什利终于用毫不在意的神态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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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幕的布景令人意外。 那是一个名叫“黑球”的小酒店的舞场,舞场是用栅栏围成的。时间正值封斋前的星期二,即狂欢节的最后一天;人们戴假面具边唱轮舞曲边跳轮舞,唱到叠句时,就跺脚作伴奏。 穿插这样粗俗的场面,完全出乎人们的意料;他们却看得那样投入,居然要求再来一次。 虹神吹嘘自己熟悉尘世,愿为众神领路,结果众神都迷了路,于是,众神就在这里开始调查。 为了隐姓埋名,众神都化了装。朱庇特化装成法兰克王达戈贝尔特入场,他倒穿着短裤,头上戴一顶马口铁的大王冠。 太阳神摇身一变,变为朱莫驿站的马车夫。 智慧女神装成诺曼底的奶娘。 观众用一阵哄堂大笑迎接了战神,因为战神穿着一件瑞士海军上将的怪诞服装。可是,等到海神一出场,人们笑得更欢了。 只见身着工作服的海神,头上戴着一顶鼓鼓胀胀的高大鸭舌帽,卷曲的鬓发贴在太阳穴上,脚上穿着拖鞋,他用沉浊的声音说道:“什么!

    一个人既然是美男子,就该有人爱!“此刻,场内发出了一阵”噢!“”噢!“声。 妇女们把扇子轻柔地摇着。 吕西坐在包厢里,她笑得那样响亮,卡罗利娜。 埃凯便用手中的扇子轻轻扑了她一下,让她安静下来。从这时起,这出戏得救了,获得巨大成功已经有望。 这种众神参加的狂欢节,把奥林匹斯山拖进泥泞里,戏谑整个宗教,戏谑诗情画意对观众来说,似乎是一种不可言状的享受。 这种亵渎神祗的狂热已经蔓延到一些看首场演出的文人墨客身上。 传奇遭践踏,古代的人物形象遭摧残。 朱庇特有一副和善的面孔,而战神变得疯疯癫癫。 众神的王朝变成了笑剧,军队则成了戏谑的对象。 朱庇特一下子爱上了一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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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材苗条的洗衣女,开始与她跳起狂乱的康康舞来。 洗衣女是西蒙娜扮的,她把脚踢到主神的鼻子上,怪声怪气地叫他:“我的胖老头!”这引起一阵哄堂大笑,剧院都差点被笑声震动了。在跳舞的时候,太阳神请智慧女神喝了几盆色拉酒;海神则端庄地坐在七八个女人中间,神色严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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