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夫卡 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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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夫卡 审判-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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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商量了。而我却正在这么干,除了他以外,我还有五个讼师。”“五个!”K嚷道,他为这个数字感到惊讶,“除了这位以外,还有五个律师?”勃洛克点点头继续说道:“我还正在和第六个律师商谈呢。”“不过,你需要这么多律师干什么?”K问。“他们中间的每个人都对我有用处,”勃洛克说。“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愿意吗?”K说。“当然愿意,”谷物商说,“首先,我不想输掉官司,这点你很容易理解;所以我不敢放过任何可能对我有用的东西。如果有一线给自己带来好处的希望,哪怕这个希望很渺茫,我也决不放弃。正是由于这个原因,我为自己的案子花了所有的钱。比如说,我把做生意的钱全填上了;原先我的商行差不多占了整整一层楼,现在我只需要一间朝北的屋子和一个伙计就够了。当然我的生意之所以凋敝,并不仅仅是因为资金花光了,而是因为我精力不济。当你全力以赴为自己的案子奔走时,你不会有多少精力花在其它事情上。”“这么说来,你也是自己为自己的事情奔走啰,”K打断他的话,“我正想问你这个问题呢。”“这没什么可多说的,”谷物商说,“开始时我试图自己过问此事,后来我不得不作罢。太耗费精力了,结果也令人失望。光是到法院里去,看看事情的动向,也得付出很大代价,至少对我来讲是如此。即使你只是在那里坐着,等着来叫你,你也会觉得无精打采。你也知道那儿的空气怎么样。”“你怎么知道我上法院去过?”K问。“你从过道里走过的时候,我正好在那儿。”“真凑巧!”K嚷道,他被谷物商的话吸引住了,完全忘了他刚才还认为谷物商是一个十分可笑的人物,“这么说,你看见我了!我从过道里走过的时候,你在那里。不错,我是从过道里走过一次。”“这并不是一次什么巧合,”谷物商说,“我差不多每天都要上那儿去。”“我可能从现在起,也得经常上那儿去了,”K说,“不过,我大概不能受到像那次那么隆重的迎接了:当时大家都站了起来。我想,你们准把我当作法官了吧。”“不对,”商人说,“我们站了起来,是因为门房的缘故。我们知道,你也是个被告。这类消息不胫而走。”“这么说来,你那时就已经知道了,”K说,“你们也许以为我是个身居高位、有权有势的人物吧。没有人议论起这点吗?”“对你的评价不坏,”谷物商说,“不过,全是无稽之谈。”“怎么会是无稽之谈呢?”K问。“你干吗要追问呢?”谷物商温怒地说,“你看来还不了解那儿的人,你会产生误解的。你要记住,在这些法院里,所有事情都要提出来进行讨论,这些讨论荒谬绝伦。人们累了,再也不能集中注意力思索问题了,于是便求助于迷信。我在这方面和其他人一样糟糕。按照一种迷信观点,人们可以从一个人的脸相上,尤其是他的唇部线条上,看出他的案子的结局会怎样。比如说,人们会宣称,根据你的唇部动作判断,你将被认定有罪,而且就在不久的将来。我可以告诉你,这种迷信行为愚蠢之极,在很多情况下,这样作出的臆断与事实完全不符。但是,如果你生活在这些人中间,你就很难不受这种压倒一切的看法的影响。你想像不出,这类迷信行为会产生多么深刻的影响。你在那儿对一个人讲过话,对不对?他很难说出一句话来回答你。人们一到那儿便糊涂了,原因当然很多;他无言以答的原因之一是:看到你的嘴唇后,他受到了刺激。他后来说,他在你的嘴唇上发现了他自己要被定罪的迹象。”“在我的嘴唇上?”K问,他从口袋里掏出一面小镜子,仔细端详着自己的嘴唇。“我在我的嘴唇上看不出任何特殊的东西来。你能看出来吗?”“我也看不出,”谷物商说,“一点也看不出。”“那些人真迷信!”K大声说道。“我不是告诉过你吗?”谷物商说。“那么,他们大概经常见面,交换看法吧?”K问,“我和他们从来没有打过任何交道。”“他们一般不大来往,”谷物商说,“他们不大可能常见面,因为他们人数太多了。此外,他们的共同利益很少。有些人偶尔相信找到了一种共同利益,但是很快就会发现自己错了。人们无法采取统一行动来反对法院。每桩案子都单独审理,法院在这一点上毫不含糊。因此采取共同行动的可能性根本谈不上。个别人可能秘密地在这儿或那儿取得一些进展,但其他人只有到事后才能略知一二,谁也不会知道它的来龙去脉。因此,并没有真正的统一行动;人们在过道里虽然频频相遇,但交谈的次数却很少。迷信是个古老的传统,正在自发地增长。”“我看见了过道中所有的人,”K指出,“我心想,他们在这儿闲逛是多么无意义啊。”“不是没有意义。完全不是,”勃洛克说,“惟一无意义的事是采取独立行动。我已经对你说过,除了这位以外,我还有五位律师。你可能会想——我也曾经这么想过——我可以高枕无忧、撒手不管这件案子了。你如果这么想就错了。我必须更密切地注视它,比我只有一个律师时更注意。我想,你不能理解这点,是吗?”“是的,”K说,他伸出手,按在那人手上,请他别讲得这么快,“我想请你讲得稍微慢一点,这些事情对我极为重要,我跟不上你讲话的速度。”“我很高兴,你提醒了我,”谷物商说,“当然,你是新来的,你在这类事情中还缺乏经验。你的案子刚六个月,对不对?没错,我听说过。六个月时间太短了!而我对这类事情却已经考虑过不知多少遍了,这已成了我的第二天性。”“我想,当你想到你的案子已经进展到这一步时,内心一定充满了感激,”K说,他不想直接打听谷物商的案子进行到什么程度了。他没有得到直接的回答。“是的,我这个包袱背了足足五年,”勃洛克低下头说,“这不是一件小事。”他接着沉默了一会儿。K注意倾听,莱妮是不是回来了。一方面,他不愿意莱妮这时进来,因为他还有许多问题要问,他不想让她看见他正和谷物商进行推心置腹的交谈;可是,另一方面,他又为莱妮明明知道他在这儿却仍旧在律师身边呆这么久而烦恼:送一碗汤哪里用得了这么多时间呢!“我还能清楚地回忆起开始时的情况,”谷物商重新开始说,K立即聚精会神地听着,“当时我的案子正处于你的案子现在所处的阶段。我那时只有这么一个律师,我对他不十分满意。”“现在我能够把一切都弄个水落石出了,”K想,他亲切地点着头,好像这样做就能激励谷物商把所有情况都和盘托出。“当时我的案子一点进展也没有,”勃洛克接着说,“已经开过几次庭,我每次都出庭受审;我搜集了证据,甚至把所有的账册都送到法院里去。后来我发现,完全是多此一举。我常常到律师这儿来,他呈交过好几份申诉书——”“好几份申诉书?”K问。“是的,没错,”勃洛克说。“这一点对我很重要,”K说,“因为他正为我的案子准备第一份申诉书呢。他到目前为止,什么都没写出来。我这下才明白他对我多么不关心,简直可耻。”“申诉书至今还没有写好,可能他也有一些充分的理由,”勃洛克说,“老实告诉你吧,我的那些申诉书后来几乎毫无用处。多亏一位法官的好意,我看见过其中的一份。写得很深奥,但是空洞无物。开头塞了一句拉丁文,我看不懂;然后是满满几页向法院进行的一般性申诉;接着吹捧了某些法官,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精于此道的人一看就知道夸的是谁;接下去是律师自我吹嘘一番,与此同时又对法院进行阿谀奉承;最后是分析几个据说和我的情况相似的过去的案例。根据我了解到的情况,我得承认,这种分析是很细致、很精辟的。你别以为我是在评价律师的工作;那份申诉书不过是许许多多申诉书中的一份而已。不过,不管怎么说,我没有看出我的案子有了任何进展。这就是我要说的意思。”“你希望看到什么性质的进展呢?”K问。“这个问题提得好,”谷物商笑着说,“这些案子很难取得明显的进展。但我当时不明白这一点。我是商人,当时的我比现在的我更像一个商人。我当时只想得到看得见的结果,我想,这一系列磋商要么结束,要么按正常途径,转人更高一级。可是随之而来的却只是一些走过场的传审,一次接着一次,内容大致相同,我可以像念祷文一样作答。法院的传令人每星期要到我的商行、我家里或者任何能找到我的地方来好几次,这当然很讨厌,现在这方面的情况大有改善,因为打电话找我并不使我太烦恼了。此外,关于我的案子的谣言到处流传,不仅传到我的实业界朋友耳中,甚至连我的亲戚们也知道了。所以,我到处碰壁,而法院则没有表现出任何意图,要在不久的将来依法审理我的案子。于是我便来到律师这里,向他发泄了我的怨愤。他让我详详细细地讲了一遍,但是断然拒绝按我说的意思采取行动。他说,任何人也不能促使法院确定听取案情的日期,在申诉书里写上这样的要求——我正希望他这样做——是前所未闻的,这只会毁了我自己和他。我心想:这位律师不想做或不能做的事,另一位律师准愿意和有能力做。于是我便去物色其他律师。我现在也得告诉你,他们之中谁也没有请求过法院确定审理我的案子的日期,也没有为了争取开庭审判而作过任何努力。这样做实际上是不可能的——这儿有一个例外,过一会儿我再解释。这位律师其实并没有误我的事,但我也不认为有必要因为找了其他律师而懊悔。我想,霍尔德博士已经对你讲了很多有关讼师的事情了,他准是把他们贬得一钱不值;在某种意义上他们也确实如此。但是他在谈到他们时,以及把他们和他自己以及自己的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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