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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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宁-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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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元狩的坚持,太宁忽而怔忡。
心底蓦地觉得不妙,这是从马匹后,他再度觉得擎阳给他的东西他不想拿取又想要,拿了后患无穷,不拿……元狩是个有趣的孩子,他舍不得看元狩在宫庭相争里毁灭。
「你喜欢我也罢,不喜欢也成,你该知道你今个来见我所谓何事。」太宁微叹,下了决定。
擎阳说了,如果他喜欢元狩、愿将元狩收入他这房,将来封元狩为太子,否之则作罢……唉,他是喜欢啊。
「知道。」元狩怒极的口吻瞬间归于平缓,带着不得不妥协的无奈。「如果你决定收我,我就能活,不然父皇怕我将来报复你,现在就要找法子弄死我。」
年仅十岁的孩子语气里有着超越年龄的无奈,他的神态平静,静得一如十年前无力改变一切的太子寒光……
「你想死吗?」太宁缓言。心下有了决定,擎阳这招够狠让他不能不动,从擎阳的神态里察觉此事是一回事,听个孩子沉稳诉出又是一回事。
「总比对你摇尾怜乞来得强!」元狩又是一股气冲上来。
「死了,就再也见不着湛忧了。」他悠悠道。
元狩明显地一震,手用力握紧像在忍耐什么,又在犹豫着什么,寡见的母亲和他一直喜爱着的湛忧之间……他无力决定。
「那,你就留下吧!」他浅笑,下了定夺。

适夜,他静静地坐在偌大、雾气氲氤的浴池中。
对擎阳,许久以前熄灭的火苗,好似再度燃起,他是宠纵着他的吧,用尽手段只求他一笑,十年来未曾在他面前自称为朕……
那他爱不爱擎阳?他真只想跟他斗?这个问题想当然尔,无解。
至少,当时的他仍不知道答案为何。
只是,他已决定留在擎阳身边,不是爱也无所谓,他想看他兴看他亡,想多听一点他的事,想与他策马奔驰,亦希望多瞧瞧好玩的元狩和湛忧一会儿。
于是他依入擎阳怀中,安安静静地,任擎阳拥抱着,在他二十有四后,三千粉黛中,擎阳仅仅拥抱他一人。
他的笑颜始为擎阳展露。
二十有四时,他已知自己不再美艳,再怎么形貌肖女之人,到了二十四岁不可能如同十四时一般以容颜惑人,何况是二十八……
贴身宫人会称赞过上天给予他的丽质,但他擅马术,策马时日晒风烈,他又不兴其它宫妃保养那套,二十六岁时面容已微见皱纹,肤质亦不若从前柔嫩。
他没问过擎阳他是否美丽依然,但从宫人的反应里,他知晓,未曾以人工造就的美貌,事实上一直维持到二十六岁。
这一年,女装穿上在身上再不见身段,仅像场笑话,像个弄臣……
擎阳却仍旧宠他,各式各样的衣料被送至他跟前,裁成一件又一件华服,君王亦赠予宫中最好的马匹,供他在京郊驰骋。
开口后,擎阳不再执拗索欢,他们开始谈天说地,甚曾争论一个问题直至天明。
有次他们尚未争论完毕,上朝时辰已至,擎阳气鼓着腮帮子要他别睡,等早朝归来再辩出个真理来,他则骄傲地带点孩子气倒头就睡,似在说你是君王又怎么样,觉都不能睡。
擎阳气得甩袖即走,归来后,用不知从那来的精力,扰得他不得安寝。
从最初的轻吻滋扰到最终的深自喘息,他们一直在床上玩到日正当中。
元狩的问题亦比他想象中的少,抓紧湛忧这个大弱点后,元狩只是个普通的孩子。
昭阳的皇长子本性闲散,原本跟奴性重的湛忧之间称得上平和,偏偏他们中间夹了个他;湛忧在发觉寂贵妃后台够硬又对他百般照顾后,忙不迭地靠过来,湛忧都倚向他了,元狩又还能撑多久……

此般日子幸不幸福,无论是当时或往后问起太宁,他总是怔然。
说不幸福,四年光阴消逝得比往昔更快,说幸福……幸福究竟是什么,他从没懂得过。就像他从不懂擎阳对他来说,算是什么……
或许,他有一点点爱吧,又或许他恨着他……或许,没有或许。
这年,他二十八岁,来到擎阳身边第十四的年头,生命中擎阳的痕迹恰恰占了一半……
滋味复杂的一半。
那一天,如果没有那一天的存在,是不是,他和擎阳能有永远?
这个问题,太宁仅问过自己一次,尔后再也不曾思虑,有些事情的发生是命中注定,就像他和擎阳的分离。

打从他开口说话后,擎阳渐渐不管束他的行动,只消留个口讯,想去那儿都不成问题。
和将军锟耀早早相识在十八岁那年擎阳硬带他远征时,两个爱马好武之人聚在一起,不合,难!
加上擎阳与锟耀是童年好友,相当放心他去锟耀府上,他不想待在宫中时多会找锟耀聚聚。
就因如此,他终见到不该见的人。
前一刻,他犹和锟耀争论何地产的马较佳;下一刻,软软小小的少年奔入厅中,锟耀紧紧拥着他恣意地吻着。
他知道锟耀有个年稚的情人身在遥遥异国。他知道的也就仅止于此,擎阳不知是刻意或是……十四年来他像生长在笼里的鸟儿,擎阳不透漏半分朝堂之事予他知晓,他活过一半生命的故国,成了陌生之地。
而今见着此人身着夏羽织品,俨然来自故国夏羽,他禁不住想问一声父皇好吗?
父皇……
嘲弄着在脑中闪现的名词,他认为是父的,不认他这个子,又何必关心,关心又有何用?
回神时,少年和锟耀拥吻的画面再度进入视线。不习惯眼前场景,他刻意别开脸,不意,和另名男子对上眼。
跟着少年一同进厅的尚有两人,一个恍若冰玉剔透,不住地低声啜泣,梨花带雨我见犹怜,仅差当年的他些微而已;另个人,是位相貌清朗的男子……
原本,他注意力未集中于斯文清朗男子身上,而盯着在一旁啜泣的人儿,那面庞熟悉地令他怔忡。
直觉地视线转向锟耀怀中人儿,怔楞更甚,他刚刚未察觉,眼前二人有着相似相仿的清丽,亦与镜里的他相似相仿。
未及回神,便听见锟耀唤怀中少年为『寒沁』。
这名字,他不熟悉,但有记忆,他的十一弟就叫寒沁。
目光转动,望着一旁轻轻拭泪的人儿。
若他的直觉没错,此人该登上王位的皇七子寒凝……是吗?
「寒凝……」
他语音颤颤地试着叫唤,胸口一会儿震荡一会儿停摆,摸不清心底的思绪是乍见亲人而欣喜,抑或欲手刃此人为母报仇!
他,不解。
如同他不能厘清此时此刻,他该名为太宁或……寒光。
思绪紊乱无章,过往的一切纷纷浮现眼前,作乱他现今的一切。
寒凝,皇后的独子,就为了他,他和母亲无辜被入罪,他被流放成了擎阳的太宁,他的母亲……一斟毒酒,香消玉损。
那一年,他才十四岁,母亲比现在的他大不了多少。他和母亲没做错什么,身在帝王家是他们唯一、亦是最大的错处,为了寒凝,为了父皇对皇后的爱情,他们被当作牺牲品。
寒凝为他的叫唤惊动,抬头疑惑地望向华服男子。诧异于『寒凝』二字出自此人之之口。
回视他的七弟寒凝,倏地无法呼吸,双手颤抖触上腰间长剑。
霎时间,他不再是太宁,而是当年欲哭无泪的太子寒光,一夕之间出万人上下沦为阶下囚的皇长子寒光。
「太宁!」锟耀的一声叫唤,拉回他的心绪。
僵硬地迫使自己望向锟耀,努力不让锟耀察觉他的怪异,面庞上的苍白,则不是他强迫便能订正。
「我的情人——寒沁;寒沁,这位就是鼎鼎大名寂贵妃太宁。」锟耀一径地盯着小情人看,压根儿没理会他的有何异样。
他心不在焉地望着锟耀,思绪飘飞遥远,隐隐约约,他听见锟耀以一贯好听的声音念着!太宁、太宁、天下太平。
忽想起擎阳当初决定叫他太宁时说的话!太宁,是极宁静的意思,也有天下太平的意思……
希望他平静吗?短短时月里历尽沧桑他怎平静得了,十四载任人狎戏的日子,十四个没有自由的年头,叫他如何不恨!
寒凝、以及当年做伪证的远扬,他全都恨!
意识飘远,耳朵却仍清晰接收,十四年来他未曾听闻的故国事,一一由锟耀和三人口里,传入他耳中。
当年毫不留情的父皇被皇三子寒祁所弒,斗死他母亲的皇后在同日被斩。过往与他最要好的皇次子寒石成了朝廷重臣,言语一出连现今夏羽皇寒祁都得让三分。
皇七子寒凝——
可笑的是,他们一心希冀登上皇座的寒凝,成了寒祁的枕畔奴,与十四年来的他相同,得看君王面色过活,为求生存必需捺住性子,在另个男人面前坦露身体,任其玩戏。
寒祁,竟是寒祁,十四年前谁能料到登基的人是寒祁呢,他们以为打跨他,便是为寒凝辟了一条通往帝位的大道,没想到,鹿死寒祁手。
寒沁,他不熟悉的十一弟寒沁,不知觉已生得这般大,是个可以领军的将士,亦有足够的勇气为爱情叛国奔入邻国将军锟耀怀中。
「我说要来,远扬死求活求也要跟,我只好想法子把他装在箱里偷出来啰!没想到寒凝也躲在车队里……」寒沁似叹息似撒娇地偎在锟耀怀中道。
远扬——
听见这二字时,他像是回到十四年前,仍是皇长子寒光时,心念一动,五指不由得收紧,握住剑柄极欲杀之尔后快。
他可以原谅寒凝,那一年寒凝未满十岁,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争斗的人不是他,即便是他,而今下场也够他消气。
可远扬不同,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忘,十四年前一个年稚孩童,如何以清亮并带狡诈的眸神,直勾勾地望着他,述出一篇可歌可泣,但未曾发生过的故事;被人教导、收买的人不会有此般清晰眼神,虽然讶异,可远扬……当时不满十岁的远扬,立意害他!
竟是立意。
想着,他将视线转向一直望着他的少年,惨白的唇瓣微微开启,吐出一个待确认的名字——远扬!
「哎。」远扬暧昧含糊地应了声,深知眼前人想杀他实属正常。
他看了十来年宫围好戏,亦参与不少场争斗,他有他的立场,有他想看的方向,可这么多年来,他依然后悔当年做伪证的事。
皇后和寒凝被下毒是真,可他确没见到阳贵妃的人出入,他仅是觉得有趣,没想过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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