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小白它很想你了。”少年伸过一手，轻抚上我腰间的银狐，仰起脸，那双眸，异于常人的暗紫眸紫光晶亮，“回家吧，哥。”
手一动，提了小白入怀，不忍见那双紫晶流露失望，沉默着点了头。
少年心喜，兴奋地就来拉手，置那不远暗流涌动不顾，抬腿便走人。
现场注意力原本都在那三人上，加上我的位置是客栈一角，离的最近的也只宁二。悄然退去，竟没引起人注意。
“小欣。”出的门口，我唤住前头少年。
“真好呢。”少年转过那张人间不该有的绝色，自顾自说着，“找了三年，终于找到哥哥了，哥哥一进客栈，小白就异常兴奋。这不一出来，小白就跳来跟哥哥亲近。幸好带着小白，不然真认不出哥哥了。”
他看着我傻笑。
紫晶的清澈却让心泛起无力感。前生只是我孤独一人，有亲人的滋味我从来不知道。如今，这身子给了我这个身份，凭空多出这许多恩怨情仇。
我能避得了早避了，可两次企图身死，结果我还活着。
只能面对，只能接受。
眼前这少年，是这具身子的弟弟，也是我的，弟弟。
只是，我有这个能力做好人家的兄长？
长兄如父，可我这样的人，早在三年前就已身败名裂的人，可还有这个资格？
“小欣，我已经不是从前的宁一了。”不敢面对那双暗紫眸，我转身道。
“小欣心中，哥哥永远是哥哥。”少年抢到我前头，抱过我怀里的小白，逗弄着银狐道，“小白你快说，哥哥永远是哥哥，小白最喜欢哥哥了是不是？”
“真傻，小狐狸懂什么。”少年天真，引的我微笑，“走吧。”
少年却低低叹了一声：“小白和小欣一样，这么多年一直都没忘记哥哥，一直盼着哪一天，哥哥忽然出现在家门口那棵梧桐树上，对我们笑呢。”
心中动容，这副身子自十二岁出走凤凰门，到如今也近十个年头。记挂一个人不舍不弃地牵怀十年，这就是亲情？
不由停下脚步，等着少年跟上。
空气忽压抑地抖动，熟悉的感觉令身子自然而然做出反应——拔剑，出招，迎敌。
偷袭与反偷袭，先机至关重要，而速度决定能否抢得先机。
火星迸发，剑鸣不绝。
身处位置，已护了宁欣宇在身后。
“宁二！”
宁二不答，手腕一抖，出招不停。
中州客栈内，场面也许如火如荼。中州客栈外，有两人生死相逼，已引的路人注意。
“宁二，你杀不了我。”我和宁二，半斤八两，谁也制不了谁，我担心的是这打斗引来客栈里的人注意力，担心到时真的走不了。
宁二冷哼数声，剑招越发狠辣。
“哥哥！”紫眸少年的语气有了担忧。
宁欣宇出声同时，宁二几乎使到老的一招硬生生变了方向，袭向银狐在怀的少年。
心一慌，想也不想，刺心尾追而上。
眼前忽然多出的剑光闪了眼，僵硬地想移身子，却是晚了一步。左肩传来的剧痛令刺心的攻势消了八九分。
空中溅开一串猩红。
“杀手无心，宁一你永远是不合格的杀手！”宁二冷笑着，轻易挑掉我手中剑。
刺心在空中翻飞成一道漂亮银鸿。
目光追随着刺心，眼前寒光又几道，双膝同时一被电着的痛，膝盖下麻木，跪倒于地。
不远，刺心斜插入地，犹自摇晃。
“小欣，回来！”没有伤的右手拉住宁欣宇。
“哥，伤你的人都该死。”冷峻的声音不由令我惊诧，不久前在我身后受我保护的天真少年，此刻一脸冷容，紫眸折射的仿佛是三九寒光。
“小欣？”
“哥，以前都是哥哥保护小欣，现在小欣长大了，有能力保护哥哥！”少年发誓般地蹲下身，点了我左肩｜穴道，血流缓了。视线触及我双膝，少年紫眸中寒光凝成了冰。
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年，能敌得过杀手出身的宁二？
本就是担心宁二伤了他，情急之下才上了宁二的当而受伤，现在又怎能令他去冒险！
“小欣！”
“哥，你放心，”少年起身，一步步面对宁二，“小欣会带你回去。”
刹那有风起，大风。
少年周身气息流转，衣发飞扬。
宁二的瞳孔一寸寸紧缩，握剑的手指用力得发白。
少年背对着我，扬起手，结出华丽却并不繁复的手势。
“凤凰门。”宁二一声低喝，眸一沉，身形一晃，已出击！
宁一是什么人，就是腿断了也不会以这种跪姿面对世人！只是双腿经脉被断，跟腿断区别也不是很大。
强撑着右手改跪为坐，膝下已不能掌控，惟有血，欢快湿透着地上的泥。
凤凰门，不亏为凤凰门。小欣堪堪能应付宁二，若是应敌经验再多些，此刻应付吃力的怕是宁二了。
刺心在不远安静地晃人眼。
手中无它，就像少了什么。
我已离不开了它。
短短七八步距离，头一次感到遥远。移动着下身，靠近。
近了近了，双手触及刺心一瞬，一只手抢先覆上刺心剑柄，轻轻一提，刺心出土，锋利的刃在阳光下动人。
那只手一翻，剑柄倒转，刺心奉于我面前。
一只空荡的袖招展着在眼前过。
等我接过了剑，他道：“宁儿。”弯腰抱起了我，却不再说话。
他的发被风吹在我脸上。
风中熟悉的眉眼，沉敛。
“站住，放下！放下我哥哥！”身后小欣不耐烦喝道。
忙回头，宁欣宇竟舍了宁二追过来。
少年身后，是宁二冷冷讥嘲，提剑追杀身影。
小欣他不要命了？！
“救他！”我看着只有一条胳臂的人。
他仅有的一条胳臂抱着我，他再怎么救人？用那只空袖子？
他的那截空袖往地上一扫，松了我，接了我手中刺心，头也没回，左手一个挽招，刺心破空，往宁二方向飞去。
本以为他松了手，我不免要摔个四脚仰天。却没预想中的那样，身下只觉一个柔和气流拖着我，减缓下坠趋势。
下一回神，他左手一伸，在我离地面还有一尺附近接住了我。
刺心贴着小欣的脸飞过，惊的少年脚步一滞。刹那瞬间，刺心对上宁二的剑。
断裂声，清晰传入耳！
半截寒光折了，斜飞入空。
“不亏为颜大侠！”宁二愤怒得有点张狂，瞧了眼手中断剑，看着颜回狠狠道。
刷的一声，不远是刺心再次入土声。
“宁儿。”颜回看着那几米远的红痕，眸色越来越深，越走越缓。
只是移动下身去取刺心时留下的血迹，死不了，死不了的。
“放下我哥！”少年回过神追了上来。
没听得我说话，颜回的脚步开始加快。
“哥，你别走！哥！”少年发了力，不顾那只银狐在他身后艰难跟着，“哥，别再丢下我和小白。”少年的声音有了无助，有了惶恐。
“刺心。”我终于开了口，提醒颜回。
“宁儿，是湘水。”他停了脚步，一如很久以前那样固执。
这一次我没再反驳，只道：“放我下来。”
章七六 宁二背后
小欣奔到我面前散步远，倏然停住：“哥。”
身后是颜回，他的左手隐蔽地在我腰间，支撑着我的重量，使我看起来还算是站着。天知道，膝盖以下部分已经不受我控制。
“拿过来。”目光尽头是刺心，却是对宁欣宇说。
“哥，你不走？”少年不动，先问心中担忧。
“不走。”我点头，“我答应过和小欣一起，回家。”
闻声，腰间的那只手几下轻颤。
少年顿时咧嘴笑，眸里紫气溢开。转身轻快跃出老远，去取刺心。
“你不该来的。”
腰间手的力道又紧了几分，“我做不到。”身后人语调悲哀，认命似的。
“一路跟着？”
“嗯。”
“你不守承诺。”
身子猛的被拉进身后人怀里：“宁儿，这些日子，若一天不知你情况，我就像失了魂魄似的。就算我成了全天下最负骂名之人，宁儿，我也不会再放开你！”
“我说过我会回去找你。”
箍着身子手收紧，颜回却不再吭声。
“还真妖孽，”宁二的声音飘了过来，“你就凭自己的身子来征服这个江湖，宁一？”
“你我之间有何恩怨纠葛，宁二，今天就说清楚！冷嘲热讽又岂是大丈夫行径！”
“大丈夫？”宁二嗤笑，“一个躺在男人怀里的大丈夫？”
“你说什么！”清亮的厉喝响起宁二身后，“你敢污蔑我哥哥。”一道剑影随声附上。
宁二头一低，闪了开去：“怎么，凤凰门少主听不下去了。你哥哥？”宁二纵声大笑，“享誉江湖百年的凤凰门会出承欢男人身下的大丈夫？”
“你胡说！”少年气的不轻，刺心使的愈发狂急。
“是不是胡说，你问问你哥哥不就知道了！”宁二腾挪着闪避，笑声不减。
小欣这般气急打法，迟早要路出破绽，被宁二钻空子。
“小欣，回来！”我喝止小欣。
“哥！”
“回来！”
少年不依不饶：“他该死！”
“要我回去就得听我话。”我淡了声音。
少年这才往后一纵，退出战圈收了刺心。“哥。”瞧着我的目光满是委屈。
“宁二，唆使孩子算什么意思，有本事冲着我来。”
“本事？我可没本事躺在人家颜大侠怀里，让颜大侠为我卖命。”宁二怪笑。
“宁二！”我沉了声音。
宁二不屑一哼，道：“他在哪？”
“谁？”
“你装什么！他除了去找你还会去哪！”宁二怒道。
我实在不知我和宁二之间还存在共同熟人，思忖得皱起眉。
“情欢宫主行踪不定，谁又能掌握。”身后颜回淡淡抛出一句。
景容？
颜回的答话令强撑的一口气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