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云天.风云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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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云天.风云变-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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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自己误打误撞勾起了顾惜朝的伤心事,戚少商忙思索着找个别的话题岔开。“晚晴是个好姑娘。。。那个织梦对你也很好啊。对了,惜朝你说,织梦姑娘冒那么大的风险帮我们,她现在不会有事吧?”

顾惜朝果然回过神来,点头道:“假传圣旨,这罪名确实不小。。。但织梦姑娘聪灵机敏,而且后来李乾顺自己也决定放我们走,织梦。。。应该不会有事吧?”

“我早就说织梦这姑娘对你有情有意,人长得又俊俏。这次你离开西夏,她定会伤心极了。。。”戚少商说着说着,不知不觉中心里有些酸溜溜的。

顾惜朝截断戚少商道:“织梦姑娘几次搭救之恩,我日后再思报答。但她的这份情意,我只能说声对不起了。我心中一直便只有晚晴一人,今后也不会有别人。”

戚少商听了这话不禁有些高兴,又有些失落。他自己也不明白,这份高兴是从何而来;而那份失落,又是因何而生。

雨声渐息。后半夜的时候,月亮也悄悄的从云彩里爬了出来。

鼾声从柴垛一头传来。顾惜朝小心翼翼地向鼾声起处挪了挪身子。月光投在戚少商脸上,勾出或明或暗的影子。这情景,与在黎浣愁树屋时那尴尬一夜,何其相似。也是这样的夜晚,也是这样的两个人,也是这般的煎熬难挨。

这个长了两个甜甜酒窝的男人,这个自己曾经搅尽了脑汁想要杀掉的男人,这个已经走入自己生命,融入自己生命的男人,他和自己的缘份,到底要走向何方?

顾惜朝闭上双眼,试图躲开这纷繁的念头,却躲不开那惊雷中一声衣帛的撕裂,那狂热的同雨点一起遍布胸前的吻。。。思绪在夜的汪洋中飘游着,精灵般不知疲倦地绽放在脑中,戏舞了一宿,只在苍白的黎明中,才渐渐隐去了形迹。

戚少商是被晃眼的日光弄醒的。

又是一个清新敞亮的春晨。昨日那一幕,仿佛只是一个棘手的梦境,随着新的一天的开始,与黑夜一同遁去。不闻那蛊乱人心的雨声,不见了湿冷霸道的雨水。。。也不见了柴垛另一端的青衣!!

戚少商倦意全无,“呼”地一声站了起来。顾惜朝走了。一句赠别的话也未曾留地走了。

戚少商冲出门外。一行新鲜的马蹄痕迹,刻在潮湿松软的土里,往东南而去。

雨后初晴的旷野,遍地蒸腾着水汽,弥漫着草香。戚少商神情落拓,呆立在孤寂的小屋旁,盯着地上的马蹄印发呆。

惜朝什么时候走的?他离开的时候,用的是怎样一种心情?

惜朝这样默默地离开,也许便是最好。他也不喜欢依依惜别的场面,尤其是经历昨天之后,他怕在明丽的阳光下,直面顾惜朝的眼神,更怕直面自己的感情。

他们都需要一段时间来忘记。

只是当过了很久以后,戚少商才明白,忘记一段记忆,原来远比记住它更难。生命中的某些时刻,注定是会留下更深更远的印记。尽管在它们到来之际,也是毫无预兆,轻松的像空气一般掠过;但要忘记它们,却纵使穷尽毕生,终究是徒劳。

“顾——惜——朝——,我会去天水找你的!等着我!”戚少商冲着马蹄印消失的方向喊道。

千万要等着我。

        





31。
日暮。

如茵碧草被这柔和的落日笼着,显出些慵懒之态,在这个四处春意盎然、生机勃勃的时节,却也别有一番情趣。

一片同样是碧色的衣角扫过,嫩草悉索有声。一名男子踏草而行,穿过夕阳下一座座耸立的墓碑。那男子一脸温情笑容,比这春日黄昏更令人陶醉。青衣男子停在一座墓碑前,目光触到石碑的一刻,唇角略微抖动了一下,却依旧努力撑起一个灿烂笑容。

“晚晴,这是你最爱吃的绿豆糕。”青衣人打开一只小巧的盒子,将绿豆糕一块块慢慢取出,摆在碑前,又细致的罗列出一个好看的形状。那些糕点刚出炉不久,尚有些温热,在冷森的碑林间,发散出阵阵暖人的香气。青衣人凝望着碑文,仿佛那墓碑上的字会随时幻作他心爱的女子,也似他这般温柔地回望。

“晚晴,你不说话,我也知道你在想什么。”青衣人右手伸向墓碑下的青石,想了一下,又收回,将食指放在齿间咬破,以指代笔,就着血,一笔一画,写下红色的“惜——朝——”二字。写毕抬头,冲着那石碑会心一笑。可惜那墓碑沉默冰冷,丝毫不为男子的温言殷勤所动。青衣人嘴角依然含着笑意,似乎置身这荒凉的墓地,对着这冰冷的墓碑,一个人自言自语,也十分心满意足。

“烟花要晚上看,才得见它的美丽。”青衣男子柔声道。“晚晴,我们这次有的是时间。”这一次,不必因为仓促,暴殄了烟花的美丽,不必再看那本该在夜幕下绽放的花朵,被日光吸取了魂魄,惨淡的将生命燃尽。

青衣人倚坐碑前,浸沐在愈见暗淡的暮色中,任时间无声无息地流过。

夜幕终于低垂。几束亮艳夺目的烟火,自墓碑前腾空而起,在空中燃烧绽放,照亮了墓园上方的一片天空。青衣男子与那墓碑并肩而坐,一同观赏。日落后的墓园寒气渐甚,碑身冰冷沁骨。那男子遂将青衫除掉,披在碑上,紧紧揽了,从后面看去,仿佛两个情人亲密地依偎在一起。

“晚晴,你看见了吗?晚间的烟花好美。”漆黑的眼眸中,映出一朵朵瑰丽动人,流光溢彩的夜华。从诞生,到绽放,只是短促的几个瞬间,快得令人目不暇接,又在人们惊艳的目光中匆匆凋零,在烘托了它的夜色中隐遁无形。它们燃烧自己,来成全那炫目却是短暂的美丽,只重生在在人们的回味和追忆中,让人为那曾经的美丽而感动。

那男子脸上的笑容似乎渐渐凝结,眼中水光盈盈。过去了这么久,经历了这么多,原本以为可以微笑着来看望你。可是,太难了。今日方知昨日之过。终于又在一起,可惜,这一天来得太晚了。男子合上双眼,两行清泪潸然而下。

原来,情伤是一种永远无法愈合的伤,时间的流逝只能让它慢慢结痂,那份伤痛,却是永恒的刻记在那里,稍一触碰,便又鲜血淋漓。

他曾经以为,未及说的话今后总能再说;未及偿的愿今后总能得偿;犯过的错总可以来得及弥补;伤过的心总有时间来疗治。他唯独没有想到,她选择了死,选择了拒绝,选择了绝望,选择了离开,选择了,结束。死,让美好再也无法继续,让伤痛永远无法愈合,让过失成为结局,让悔恨成为永恒。。。

他原本不屑魂灵之说,笑世人愚人且自愚;此刻却明白,原来灵魂,只是生者的一种希冀;相信来生,其实是生者哀痛的最好解脱。

男子双手拥住青衣下的石碑,头倚在碑上。晚晴,你地下有知,一定看得到今晚的烟花。


烟花燃尽多时,男子才艰难地将双眼睁开,面容伴着悸痛,仿佛刚刚挣脱一个苦涩的梦境。

身前不远,不知何时起立着一名黑衣男子。这黑衣人无声无息,若不是衣袂偶尔被风吹动,恐怕真的要和这乌黑的夜色混在一起了。黑衣人见墓碑前男子身形移动,知他已经从哀痛中醒转,方才缓步上前。正待开口,却听碑前男子道:

“原来是铁手大人。大人为内人修建此墓,我正想要感谢大人。”

黑衣人颔首道:“顾——顾公子。”在对顾惜朝的称呼上,铁手犹豫了一下。他早听说顾惜朝在西夏带兵打仗,但“顾将军”三字到了嘴边,却还是觉得拗口。“在下并非有意打扰公子缅怀亲人之情,只是远远的见到这烟花,慕其丽而来,没想到却是阁下。”铁手顿了一下道:“只是,顾公子可知道,皇上一直在寻你?”

顾惜朝笑了笑,“好像记得有这么回事,如果没记错的话,奉旨寻我的便是你铁手大人。”

黑衣人脸上却没有笑容。“是。上一次我办事不力,未能说服阁下随我回去见驾。”

“大人可是要将功赎过,带我回去交差?”

“不。”铁手干脆地答道。见到顾惜朝脸上略有惊疑,又道:“这一次皇上换了别人寻你。如果你不想回去,我可以当作今晚没有见到你。

“为什么?”铁手这种一向执法无私的人,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倒是令顾惜朝吃惊不小。

铁手略一踌躇,道:“皇上他。。。四处派人打探你的身世。”

顾惜朝浅笑一下,“哦,我的身世。。。我在青楼长大,皇上知道了也无妨。”

“皇上知道的恐怕不止这些。”铁手意味深长地看了顾惜朝一眼,“庆平公主回宫后,皇上盘问过公主多次。”

顾惜朝闻言心中一惊。“公主殿下安好?”

铁手道:“公主很好,无需挂念,不过现下不便详说。”又催促道:“如果你不想回宫,还是趁现在快走吧!”这荒凉墓地上的烟花格外惹眼,既然自己能找来,别人找来也不是难事。何况方才为了怕打扰到顾惜朝,已经耽搁了些时候。

顾惜朝未及答话,却听远处一人高声笑道:“铁手大人名捕之称,果然名不虚传。”一阵草动风响,几个人影随着话声渐渐走近,伴随着一片脚步杂沓声,让本来静寂的墓地,徒然多了嘈躁之音。顾惜朝甚是不悦,双眉紧锁。

只听那为首之人道:“铁手大人不会是想和我们抢这功劳吧?”转而拱手对顾惜朝道:“顾大人,我等特为大人而来,请大人回宫见驾。”

顾惜朝望了望这一行人。月光下,几个人身上兵刃寒光闪闪。“我随众位回去便是,不要扰了内人的清静。”

**

宋夏边境的一处丝锦集市,车水马龙,熙熙攘攘,一派热闹繁华。老天作美,风和日丽,商家也都赶个大早,将那各式绫罗绸缎高高低低铺挂了满街。一条街装扮得过节般漂亮,五颜六色的丝锦在早春的阳光下飘荡着,即使不买布,看一看也会令人心情大好。

忽而,一阵疾风凑热闹似的涌进这街市,顽皮地掀起一段段锦帛丝绢,将店家精心布置的铺面翻乱。一块绿绸被风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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