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的探险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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纽约的探险家-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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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周前,我注意到北边的天际又变直了,不再参差不齐。

  浮冰的终端快出现了。

  在海岸对面我看不见的地方是开阔的水域。

  那是浮冰的终点,浮冰的后缘。

  我想看看那冰,管别人怎么想、怎么说。

  站在山顶,从我这个有利的位置望去,浮冰的边缘很平整。

  我站在四个世界的交汇之处:陆地、坚冰、大海和天空,各自的界限绝对分明。

  大海的一半是坚冰,一半是辽阔的海水。

  在海天交汇的那条连绵不绝的地平线上,海水突然消失了,坚冰出现了。

  〃我要去纽约见库克医生。〃我说。

  我俩在弗朗西斯·斯特德的诊室,如同在那些收信的好日子里一样,爱德华叔父告诉他的护士,说他要在那儿吃午饭。

  我叫他在那儿见我。

  那是8月初。

  我在报纸上读到库克医生没能准备好远征,只得在布鲁克林住一年,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可能会在第二年做一次探险北极的尝试。

  希望明年的这个时候,我将和他一道向北极进发。

  我告诉爱德华,我去找库克医生,但没有征得他的同意,甚至没告诉他我要去。

  我打算不打招呼就这么露面。

  该走的时候到了,到发出这些书信的地方去,不再梦中虚构了,让它成为真实,实际上就是抛开这个无论哪个方面我早已抛开了的世界。

  〃你不必对他提寄信的事。

  〃我说,〃等我到那儿后,他自然不会再寄了。

  要是我走后有信寄来,你可以转寄给我。

  〃〃我的天!〃他叫道,眼睛看着门。

  他意识到,在这儿,或者在别的任何地方,他都不能跟我吵。

  当库克医生第一次写信给他时,当他第一次把我叫到诊室时,他肯定早就预见到,我俩之间的这种〃安排〃不会仅仅是接二连三没完没了地收信,必定会有别的后果。

  他肯定有这个预见。

  他几乎恐惧地预见到会出现如今他所面对的这种结局,但由于不知道它会以什么形式出现,他没法准备。

  我看得出他吓坏了。

  他已经竭尽所能想阻止因为库克医生的异想天开而可能发生的事情。

  他最想的,他一直以来最希望的莫过于让那些信件不要再来,莫过于终止我们之间的这种〃安排〃。

  但如今当这种安排好像要结束了,他又吓坏了。

  害怕什么?如今我不能问他,不能让他对我产生敌对情绪,因为我即将离去,而就我所知,纯粹出于恶意,他有可能会阻止的。

  我敢肯定,他不知道库克医生就是我的父亲。

  我不清楚他何以能够忍着不读那些信件,同样,我也不清楚他为何一开始就答应了库克医生的要求。

  我所能想到的理由依然是讹诈。

  难道库克医生知道了什么让爱德华害怕的事情?〃我要和你做个交易。

  〃他说,在〃交易〃二字上顿了顿,我等着他接着说。

  〃如果你不告诉达夫妮你要离开,我就不把你的打算告诉那个给你写信的人。

  同意不?你可以突然去找他,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只是不要告诉达夫妮你要离开。

  〃〃你不会告诉他我要去找他?〃我问。

  〃什么也不会说。

  〃一旦我在纽约找到住处后,爱德华叔父愿意按照我给的地址把他后来收到的信转寄给我吗?〃我得考虑考虑。

  〃他说,〃我的意思是考虑最佳的办法,对我们两人来说最安全的办法。

  记住,不要对达夫妮提一个字。

  〃把我的决定不假思索地告诉爱德华是对的。

  一想到跟库克医生的这种有来无回的通信还要拖泥带水继续许多年,我就没法忍受。

  既然已经知道〃总有一天〃我会成为他的门生,那不跟他住在同一城市又有何意义?我一直担心,尽管他发出了邀请,但他可能满足于永远这样继续给我写信。

  可我不满足。

  如果以后的信件不再有更精彩的东西,我会厌倦它们的。

  如果由着他,那我到了30岁可能还在收他的来信。

  想想好像也很奇怪,我怎么等了这么久才去见他?我想,不管他如何担心我的年龄,他或许会让我跟着他,在他下一次的远征中至少跟一程。

  我发过誓,终有一天要在极地探险中做他的门生。

  这一天为何不能早些到来?6月我就从学校毕业了,快要20岁了。

  等我到了纽约,我就去找他,等他独自一人时,给他来个意外造访。

  在尽快说明我的身份后,我会明确地告诉他,我来纽约的目的不是公开他是我父亲的秘密,也不是让他在公众面前有任何难堪。

  我想让他大吃一惊,就像他的第一封信让我大吃一惊一样。

  我不想把所有这一切考虑得太清楚,害怕遇上障碍使我失去勇气。

  我只是想离开,去纽约,去布鲁克林,去布希威克街和威洛比街的拐角处,他就在那儿居住,去把我自己介绍给他。

  我不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

  我觉得跟库克医生一样,我也在竞跑如果他抵达北极,或者皮尔里或其他人在他之前抵达北极,我也许再也听不到他的任何音讯了。

  除了以最不经意的形式,他,或者我们,如何设想一个相互交往,结伴而行的理由呢?在社交圈子里,我们是没机会的。

  只有在外面,在远离它的地方只有作为探险同伴我俩才能具有类似父子的那种关系。

  我再一次跟着爱德华走进父亲的诊室,此时此刻使我想起第一次去那儿见他的情景。

  他示意我坐下,十指相扣做成一个笼子的形状,透过笼子看着我。

  很显然,自从我俩上次会面后,他已经恢复了镇静。

  他有时间思考,谋划了。

  我祈祷但愿他没有找到毁约的办法。

  〃去纽约?〃他说。

  纽约。

  对于我母亲,对于弗朗西斯·斯特德,它是灾难,希望破灭,青春终止的同义词。

  〃我读了很多介绍。

  〃我说,〃去那儿的人都说它很快会成为世界最大的城市。

  有些人认为它已经是了。

  〃他笑了。

  〃你父亲在那封信中是怎么说来着?'布鲁克林对于探险者就如同巴黎对于艺术家一样重要。

  '〃我点点头,不过,弗朗西斯·斯特德说的是〃纽约〃,不是〃布鲁克林〃。

  〃你是不是以为,你父亲离开家,离开你和你母亲,是为了效力什么事业而做出的什么巨大的牺牲?〃我想起库克医生发表在《世纪》上那些文章中的一句献词:〃他为了效力人类而辛劳。

  〃这话听起来好像他也读过那些文章。

  〃是不是为了某些他原本不愿做,但为了更大的益处不得不做的事?什么更大的益处?〃〃我不知道。

  〃我说。

  他笑了。

  突然,他〃啪〃的一声把手掌放在桌面上,把我吓一跳。

  〃至于你提的第一个要求,我不会把你也要去的消息告诉你的通信人。

  至于你的第二个要求,我将销毁你走之后寄来的所有信件,因为我和那个通信人都不想让你拥有信的原件。

  〃我耸耸肩。

  〃你是在没有父亲引导的情况下长大的,甚至连长者也没有我本来很愿意担当起后者的责任,但一开始你就明确表示,你不想让我这样。

  〃他停了停,话似乎说完了。

  我想告诉他,我真正的父亲早就给我写了好几年的信了。

  他旋转着椅子,几乎面朝窗户。

  〃你可曾处在我的位置上想过?一个成年人为他的侄儿暗中跑腿。

  我觉得自己像个送信的伙计,给老板送信,自己还不准看。

  〃〃如果你愿意,你完全可以看。

  〃我说。

  〃想想看,每天早上我都要在诊室里翻弄邮件找信,找那个大小颜色对得上的信封,然后藏在抽屉里,傻乎乎地佩上那张红手帕,爬到楼上你父亲的诊室,把信放进抽屉里,坐在那把椅子里,等你到来,在外面把门,让你读那些宝贵的书信,然后把信烧掉。

  〃的确,我没有设身处地想过这些。

  〃你不得告诉任何人我为什么一开始就鼓起勇气向你提出这事。

  作为你和那个通信人的中间人,我冒的风险比你想象的要大得多。

  我注意到那些信件寄到后不久你身上发生的变化。

  我无法欣赏那种对冒险的渴望,然而我相信,沉湎其中乃至把它作为主要职业是不负责任的。

  不过,你毕竟是你父亲的儿子,我知道你会做你想做的事,不会考虑对他人有什么影响。

  〃我的脸羞愧得发烧。

  他说对了。

  〃我想,你去纽约,不仅仅是去看那个通信人,而是有朝一日加入他的远征。

  我还在想,他要是带上你就够蠢的了。

  要是达夫妮知道你的打算,她再也不会有片刻的宁静。

  你知不知道她想让你去学法律,这样你就永远不会离开圣约翰斯了。

  她已经在打听了。

  〃这事她一点都没告诉我。

  她已经开始着手保护我免受自己的伤害了。

  〃你想没想过如何离开,如何不让达夫妮知道?〃他问。

  我摇摇头。

  我没去想这些,没去想会对她有何影响。

  〃你知道,她是不会让你单独一人去纽约的。

  她会试图说服你放弃,如果不行,她会坚持跟你同去。

  只要可能,她绝不会让你离开她的视线。

  〃我去纽约见库克医生,达夫妮在我身边或随后就到,那怎么行?这会让他非常恼火,再也不会跟我继续来往了。

  爱德华隔着桌子朝我俯过身来。

  〃对她,对你自己,最好的办法是干脆消失掉,〃他说,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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