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将》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叛将- 第31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做完这些事,换好衣裳,推开房门,只见外面一片阳光灿烂,晴空万里,柏啸青却怎麽也高兴不起来,急忙迈动脚步,一边朝门外走,一边大喊:“洪伯!洪伯!” 
洪伯听他喊得著急,很快来到他身旁,问道:“早饭已经备好了,下午就可以迎新人过门,还有什麽事吗?” 
“他现在在哪里?”柏啸青急切地询问。 
“维少爷吗?”洪伯不愧是久居大内的人,明明知道元渭的身份,倒也改口改得快,“他说您娶媳妇,不好不送礼,他今天带了银两,一大早就骑马去镇外玉矿了,说要找矿主赌两块石头,再找人雕个荷合二仙,当作新婚贺礼。” 
所谓玉料,往往是分层变化的,有时候只有外面一两层是良玉,里面都是劣玉顽石;也有时候外层是劣玉顽石,里面却是不世美玉。 
其优劣於否,除非整扇剖开,否则就算老匠人,从外表上也难以辨别。 
买下未曾剖开的玉石料,要冒一定的风险,就被称为赌石。 
正因为如此,玉商当中,常常有“一石穷”、“一石富”的说法。 
柏啸青点点头,不再追问。 
过了片刻後,他展颜对洪伯笑道:“那好,由他去吧……等用过早饭,我再四处瞧瞧,看有什麽不到之处。今儿新人进门,万事需办的得体,让她顺心才是。” 
无论元渭做了什麽,他也不可能接受元渭的那种感情。 
既然如此,他就得狠下心来,表明自己的态度。 



元渭脸色惨白,骑著新买来的黄鬃马,穿过长长的矿路,来到玉石矿洞前,跟门前休息的矿工打了个招呼,让矿工帮忙照看马匹,便慢慢踱进了矿洞内。 
里面,放著一台切割玉石的剖刀,以及堆成小山的玉料。几个玉石商,以及玉矿主人正围在一起赌石。 
其中两名玉商,是元渭在茶楼上见过的,於是彼此热络地寒喧後,便让元渭也加入了赌石的行列。 
元渭反正也不懂,就随便挑了两块不大不小,看起来质地普通的玉料,排在玉石商们的後面慢慢等著。 
在讨价还价、评估论断的争执喧哗声中,时间一点点滑过,转眼间已是正午。 
元渭沈默的站在人群中,眸中一片死灰。 
他临走之前,告诉过洪伯自己的去向。 
如果柏啸青对他还有半分感情,知道他受了伤、骑马走这麽长的路,不会不过来看看他……或者,哪怕叫个人过来,问一下也好。 
正午时分,玉石剖刀前,终於轮到了元渭。 
矿主站在元渭对面,掂了掂元渭选的两块玉料,报了价钱,元渭方才如梦初醒,讷讷地掏出钱袋,照价付了银两。 
运气糟到不能再糟,两块玉料,元渭都选坏了。 
其中一块,里面都是顽石。 
 
 另一块倒是玉。不过剖开後,里面全是杂质,花花绿绿的甚是好看,却不见半点通透,值不了几个钱。 
在众人的遗憾声中,元渭用布袋兜了那块剖开的劣玉,失魂落魄地离开。 
人皆以为,他是为选错了玉料而失望,其实不然。 
他赌错了石,赌错了命。 
元渭出了矿洞门,牵了黄鬃马,让它驮了玉,一个人慢慢沿著矿路行走。 
这个玉石矿建在陡峭的山崖,矿路是矿主花了大价钱,人工在山体上开凿出来的。 
从脚下开始数,如果多走百余步路,就能够来到山崖边。 
元渭走著走著,听到远远传来马队奔驰的声音。 
他抬起头,看到一大队官兵,衣甲鲜明,腰挎长刀,骑了马沿著山道急驰而来。 



下午,一顶青呢小轿进了柏啸青家的大门。 
余寡妇果然如媒人所说,容貌薄有姿色。她挽了个发髻,没有顶盖头,左鬓戴了朵小小红色绒花,迈入喜堂。 
阿留坐在喜堂中间,笑得合不拢嘴。 
柏啸青看见新人,心底若有所失,说不出是什麽滋味。 
两人刚要拜堂,只见洪伯上气不接下气地冲了进来,大喊道:“不好了!维少爷出事了!” 
柏啸青心头一惊,顾不上拜堂,一把拉过洪伯,问道:“什麽事?!” 
“……在这里,不方便说。”洪伯左右四顾,看看余寡妇,又看看阿留。 
柏啸青根本顾不上喜堂内的两人,连忙扯了洪伯出门。 
到了门外,洪伯才低声饮泣地对柏啸青道:“现在的陛下,发现了维少爷的藏身之所……维少爷勉强支撑了一阵子,在矿山那条路上,已经被逼得逃了崖。官兵们很快就会查到您这儿来,趁现在还算早,您快点带著阿留和夫人离开这里吧……老奴、老奴再怎麽样,也是要去给维少爷捡骨收尸的。” 
柏啸青听完,只觉头颅内,轰地一下炸开了,半晌没回过神。 
他早就预想过这种情况,但总以为有时间慢慢筹谋,怎麽也没料到,会这样快。 
玉矿山上的悬崖,柏啸青是知道的。人若跳了下去,万无生理。 
想起今天早上的经历,柏啸青只觉痛悔不及。 
没有去看元渭,也就罢了……至少,让洪伯跟著元渭也好。 
他完全可以想像,元渭身负有伤,手无兵器长物,独自一人,浴血和大队官兵奋战的样子。 
自己本应用生命,去守护的那个孩子…… 
屋里的余寡妇见他久久未进喜堂,心下焦急,也顾不得体面,追了出来,走到他们身旁,怯怯问道:“发生了什麽事吗?” 
“没、没事。”柏啸青转过头,泪眼朦胧,梦呓般对著她笑了笑,“只不过……这堂,再也拜不得了。” 
“奴家刚刚过门,何况并未犯七出之条……”寡妇再嫁不易,她急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慌忙解释。 
“没有,你很好、很好……都是我的错。”柏啸青打断她的话,用衣袖抹去了自己的眼泪,“你放心,聘礼媒金我都不会讨要……若不嫌弃,我们今後,就兄妹相称吧。” 
说完,他拉了洪伯,一起朝门外走去,再不回头。 
他连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都保护不了……又有什麽资格,在未来的日子里苟且偷生,给别人幸福。 



玉矿的山道上,四下无人,已经被一小队官兵封锁。 
大概是元渭跳下悬崖,断无生理,所以兵力都被拨出去寻找知道元渭身份的余党,杀人灭口。 
看守山崖的人,并不见得多。 
洪伯骑著匹驽马,手提一条齐眉棍,在柏啸青前面,朝那队官兵冲了过去。 
“什麽人?!” 
领头官兵的喝叱声刚出,就见洪伯拦腰一棍,将他打下马背,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洪伯冲进那二十几名官兵中间,一根齐眉棍舞得泼天盖地,只听得劈啪之声不绝於耳,转眼间就只见二十几匹空马在地上转来转去,马上的人全部躺在地上哼哼。 
柏啸青跟在他身後,纵马冲过官兵守护,直奔山上悬崖。 
半柱香後,靠近悬崖,柏啸青跨下坐骑不肯前进,便弃了马,跌跌撞撞地朝崖上攀爬。他神志已接近恍惚,一路上不知摔了多少跤。 
洪伯在他身旁,次次想扶他,次次都被他用力甩开。 
爬到山崖顶端,只见地面岩石处处血渍斑斑,显然经过激烈搏斗,不知是元渭的,亦或是官兵的,触目惊心。 

 柏啸青走到崖边,慢慢跪倒在地上,痛哭失声。 
从这里望下去,是终年缭绕在断壁的云雾,深不可测。 
洪伯说是要替元渭捡骨收尸,但谁又能真正捡到元渭的骨头、收殓元渭的尸体? 
姜娘娘最珍贵的宝贝,他小心守护侍奉了那麽多年的孩子,因为他的过错,从这里摔下去,尸骨无存。 
就连魂魄,想必也是孤独幽怨的。 
柏啸青跪在地上,悔恨交加,胸口处痛得无法自抑,忽然间魔障入心。 
他想起了,从前元渭对他说过的话—— 
等你寿数尽了,就替朕镇陵,在那里等著朕。 
元渭即使去了另一个世界,也是想要他陪伴在侧的。 
一念至此,柏啸青再不犹豫,站起来,纵身朝悬崖跳了下去。 
头顶处远远传来,洪伯的惊叫声。 
…… 
柏啸青闭上了眼睛,等待迎接粉身碎骨的那一瞬间。 
却万万没想到,迎接他的是一双手,和温暖胸膛。 
他睁开眼睛,映入眼中的是元渭的脸。 
元渭看著他,笑得一对明亮黑眸都弯了起来,目光中全是快乐。唇畔的笑容里,又带著缕狡黠得意。 
他们的身下,是一张柔软大网,一张大得有些离谱的网。 
浓浓的山岚雾霭,不时从网边掠过。 
“你、你……”柏啸青脸上泪痕未干,先是惊喜,瞬间又变得愤怒,“你混帐!” 
“是,我混帐。”元渭好心情地承认,“我怎麽也当了十多年皇帝,又是自动退位,再不顶用,也不会没办法安排後路,落个被人追杀的下场……调动小队的官兵,也是可以做到的。这个,仔细想一想就应该明白吧。潜芝,是你关心过度,所以预想不及。” 
柏啸青气得说不出话来,一把将他推开。 
“潜芝、潜芝!”元渭却又恬著脸滚上前,再度紧紧拥他入怀,“天黑之前,如果你没来的话,我是真的打算……从这里跳下去。” 
柏啸青悚然一惊,望向元渭。 
只见元渭直直与他相望,眼神无比认真,神情有些黯然:“我是……说真的。如果你心中没有我,我活下去,也没什麽意思。” 
“纵然我来了,又怎麽样?我们之间的将来,没有任何改变。” 
元渭诈死骗他,柏啸青心头余怒未消,硬梆梆地给他顶回去:“既然你能够活得很好,那麽,我就更不用担心你了!从今往後,我们各走各的路!” 
元渭嘿嘿一笑,不再多说,只是将柏啸青往怀里拥得更紧。 
任凭他挣扎怒骂。 
柏啸青向来不是轻易舍弃生命的人,但为了元渭,居然能够从这麽高的悬崖上跳下来。 
无论是怎样的感情,亲情也好,忠诚也好,有一点点的喜欢也好……在柏啸青心目中,最重要的、放在第一位的人是元渭。 
没有别人。 
既然如此,元渭这一辈子,又怎能放过柏啸青? 
不放手,哪怕是从此死缠烂打,威逼利诱,连骗带哄,也再不放手。 


(完)  


叛将番外之永生绊 

柏啸青和元渭从架在悬崖处的大网上,被洪伯拉上来以後,元渭正式住进了柏啸青的家里。 
半个月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