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描淡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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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描淡写-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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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离自己太远了。
  “呵,有钱人的生活啊。”
  一直忙到九点,终于可以停下来松口气,和小白一块吃过饭,跑出来呼吸新鲜空气,天已经全黑,江水是黝黑的,对岸城市高楼大厦的灯火廖茫得像是远处的歌声一样。
  甲板正在举行舞会,悠扬的小提琴声音在风中飘散,欢笑的声音,无数人碰杯的轻响,蛋糕奶油的香味都远远地传到耳际和鼻端。
  “名人的生活啊。”他再次感叹,想到蔺今,也是一个有钱人,却似乎和这些不相关,他过着简朴至清淡的生活,住在空旷的公寓里,冰箱里最多的只是啤酒,易建明摇摇头,他无法想象蔺今出现在这样的场合参加舞会的样子。
  “我们也上去看看吧,可以去酒吧喝杯酒。”小白拉拉他的衣袖无限向往地说。
  易建明无奈地点点头,耐不住小白的软磨硬泡,其实他还是比较喜欢安静的地方。
  上到一层,游轮里处处充满了意大利的风情和艺术气息,走廊、楼梯拐角分布着好些文艺复兴时期的油画和雕塑。果然精致奢华。
  走进酒吧,这里宽敞而明亮,头顶是旋转的水晶吊灯,旋转出如细碎星光般的明亮,很多西装革履的男士和争奇斗艳的晚礼服女士在碰杯,纸醉金迷,衣香鬓影,仿佛是电影里的布景,一点也不真实。
  易建明和小白一人点了一杯啤酒。小白还没坐稳,就被几个少女拉入舞池,看着他游鱼一样翩然的舞姿,易建明不由地笑了。
  他只是坐在角落,沉默地喝着酒。也许在想些什么也许,什么都没有想。
  Jarry迈入酒吧时第一眼就看到易建明。他的身边似乎环绕着一股气场,和周遭的热闹氛围格格不入,只是安静地坐在一隅,想自己的事,发自己的呆。
  答应参加今天的婚宴邀请本就不甚其烦,但是现在看来,还真是来对了。
  “亲爱的小鸽子,看来老天都不让我放过你。”
  新娘和新郎在舞池中央快乐地旋转,雪白婚纱上轻轻扬起,又缓缓落下,肩膀上翅膀样式的披肩仿佛天使的羽翼。
  童话里的王子和公主。幻觉一般的美好,像是两颗熠熠生辉的发光体,易建明禁不住想。幸福得让人觉得刺眼。
  他下意识地移开眼光,旋即注意到,一个喝醉酒的男人摇摇晃晃迈入舞池,似乎是个年轻的英俊男人,但是动作迟缓,脚步踉跄,他的脸色苍白,肌肉抽搐着接近王子和公主,醉醺醺地拉住女孩的裙摆。
  “来,和我跳舞啊。大好的日子啊。”过于尖利的嗓音吸引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包括Jarry和易建明。
  
  “贺总老婆的弟弟,听说是老头子晚年在外头的私生子,所以这么年轻。”
  “没用的二世祖罢了,他干嘛呢?也不嫌丢脸。”
  有人小声议论。
  
  “舅舅放手,你喝醉了!”女孩使劲推搡男人。
  “哈,你叫我舅舅?你现在叫我舅舅?”男人仰首夸张地笑着。
  “舅舅放开意如吧,您真的喝醉了!”新郎涵养很好地拍拍他的肩膀却被男人猛推一把。
  由于动静过大,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只有萨克斯兀自缠绵地响着。
  Jarry止住了迈向易建明的脚步,抱着双臂饶有兴趣地看着这场好戏。
  “你也叫我舅舅?意如,你告诉他我是你的什么人。你昨天说爱我的时候我是你的什么人?“ 男人抓着女孩的裙裾歇斯底里地咆哮。
  人群中开始窸窸窣窣地响动,有好事着开始窃窃私语。
  “舅舅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新郎惨白了一张脸看着新娘、
  “你放开我,你这个疯子!”女孩掰开男人紧攥的手指,低头不愿意看两个男人中任何一个人的眼睛。
  “我是疯子,好,那么我们一起疯吧。”男人垂下手臂,语带哽咽的低低呜咽着。易建明注意到他的右手探入怀中,有金属的冷冽光芒一闪。
  不好。身体先于大脑行动,易建明迅速跑上舞池,抓住男人的右手,和他扭打在一起,男人绝望挣扎着,他像困兽一样扭动,打斗中匕首划过手背,尖锐的疼,似乎有粘腻的血流了出来。
  新娘脸色青白地看着这一幕,终于承受不住晕倒在地。
  女宾们高亢的尖叫这才让众人回过神来,男人们和保安跑上前帮助易建明制住他,快速架着他离开。
  新郎依然站在舞池中央,呆若木鸡。一动不动。
  易建明退回到角落,喘着气,他看着那个男人,他回头悲伤地凝视着晕倒的新娘。
  “意如,我爱你,我爱你……”嘶哑的表白响彻整个大厅,没有人说话,大家都心有余悸地望着他,谁也说不出话来。
  
  满室的尴尬凝重让人窒息,易建明走出酒吧,船尾的甲板上风很大,江水拍打着船身,他低下头往下看,可以听见汩汩的水声,却是一片黑暗,城市的霓虹显得遥远而飘渺。
  
  “哎呀,怎么大家族都那么多败类?那个娇滴滴的大小姐,居然搞乱仑,好恶心。”
  
  不知是谁的小声议论传到耳朵里,“败类”,“乱仑”,“恶心”等字眼像利剑一般刺入耳膜直达心脏。
  易建明觉得一瞬间呼吸停滞,头晕目眩。他无力地坐下来,背靠着栏杆大口呼吸,用掌心使劲捂住唇,抑制住自己即将冲口而出的尖叫。
  “你的手不要紧么?”悦耳的男中音响起,突然感觉有人拍拍自己的肩膀。一块雪白的手帕递到面前。
  抬头,面目模糊的男人站在面前,长发在风中猎猎招展着。
  “不记得了?乐生疗养院?我是林子明啊。”男人蹲下身来。视线和他脸平齐。
  月亮从厚厚的云层中钻出一角,照亮了男人的脸。
  “啊,林先生!”易建明看着他的月牙眼和恬静的笑容终于想起。
  “叫我子明!你流血了,不疼么?”林子明拉过他的手,用手帕轻轻擦拭他的伤口。
  “没关系的,不痛。”他的指尖冰凉。
  “谢谢。您是这里的客人么?”易建明轻轻道谢,接着问道。
  “算是吧。”他回答。
  两个人背靠着栏杆坐下来,吹着凉风。没有说话。
  “在想什么?贺家人的事情?”林子明问。
  “明天各大报纸八卦周刊大概会有很热闹的头条吧。”易建明看着半角月亮感叹。
  “这是一个禁忌相继崩溃的年代,没有人拦着你,只有你自己拦着自己,你的禁忌越多,成就就越少。”林自明淡淡地回答。
  “很奇怪的,为什么世上总有些明知无望却坚持不伦的感情?”易建明坐在地板上喃喃地说,似乎是在问对方,也像是在问自己,尽管后背被硌得有些麻麻地痛,但是他无力站起。
  “这是个乱仑的世界,大概人天生就喜欢挑战禁忌,却无力承担后果,以为闭上眼睛,以为握紧拳头,就是你手心永远的秘密。其实,不过注定是,自作孽,不可活,而已。”林子明站起,易建明侧头望去,他倔强脊背挺直如线,没有丝毫妥协与折痕地伫立着,看不清楚他此刻的表情。
  四周正是太平夜色,良辰美景。
  原定整点欢庆的焰火在天际炸向,一时间,天幕被火光照亮,火树银花,无数光线绚烂绽放,五颜六色侵染了整个江面与夜空,焰火耀亮,撕碎了几丈内的黑暗,以至也隐蔽了月光,易建明努力地眨眼,只觉举目皆是火红,热辣辣地痛,林子明的背影开始摇晃模糊。
  他抬手擦一擦,湿漉漉,不知道是手背残留的血迹,还是其他什么不名的液体……
  
                  Intensive sentiment
  易建明与林子明沉默地立在甲板上观望焰火,一条条璀璨的光线,如原野上投下的烈焰,四散开来,反射到脸上,忽明忽暗,终于,一片沉寂。
  “别不开心哦,送你个礼物。”林自明走到易建明的面前,语带狡黠地说。
  “等我一会儿。”语毕,他转身飞快地向船头跑去。易建明看着他的背影,雪白的西装,甩动的长发和浓黑如泼墨般的夜色融在一起。宛如午夜的精灵。
  对于易建明,蔺今和林子明是一块硬币的两个面,他们渐次出现在他的生命里,递而在他单调的日子里划上深浅不一的颜色。一个是深灰色的寄居蟹,沉默而克制;一个是酒红色的斜翼蝴蝶,明媚而活泼。他们所带来的影响犹如遭遇一场兜头兜脸的阵雨,让人措手不及。
  林子明跑回来的时候气喘吁吁,手里拿着一把枣红色的小提琴,他脱下西装抛给易建明,仅仅着一件薄薄的衬衫,低头执起琴弓开始演奏。
  琴声很空灵,特别是在这样春风沉醉的夜里,江风清凉地拂过脸颊。第一个音节,虚无缥缈地被奏出,颤动着从林子明的指尖上升至天际。一下子从耳朵醉到骨头里。他注视着林子明,从他揉弦的细长手指到散落几丝刘海的饱满额头,及裸露在外的雪白脖颈,在黑暗中散发着异样的魅力。
  他急速地拉着琴弓,声音慢慢从一开始的空灵清脆,到随后的旋转着慢板抒情,慢慢地慢慢地低下去低下去再低下去,一直低到尘埃里。渐渐隐没至无声,良久,再由地底悄然冒出,快板跟进,仿佛初春的青草,雨水之后,势不可挡,破土而出。
  最后一个颤抖的尾音止,
  易建明怔怔地凝视着拉琴的人,震撼到无法言语。
  一曲终了,他仍是保持着呆滞的姿势,没法动弹。
  “亲爱的公主,如何?”林子明极为绅士地鞠了一躬,笑意盈盈地问。
  “巴洛克时期的巴哈无伴奏小提琴组曲。”易建明凭直觉回答,他依然身在云端,魂飞天外。
  “哎,你知道啊,我还想跟你献宝来着呢,很久没有拉琴,动作都有点生涩了。这曲子技巧性要求很高的。”林子明很意外地弯了弯嘴角微笑道。
  “我的小叔是音乐学院的,小时候,他常常在院子里拉琴给我听,巴哈是他的最爱。”久远的回忆,暗香浮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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