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第二十七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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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说(第二十七辑)- 第1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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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贪污过十万块钱。她对我说:“是的,不过是十万人民币!”刘玉芬的意思我听出
来了,她觉得十万人民币算不了什么,如果是十万美金,她大概才觉得不冤枉坐那
几年牢。我当时就非常欣赏刘玉芬的胆量。我说:到我的公司来吧,我需要的就是
你这样的人。
  一谈到要迁址,林圣君就有点紧张:是不是公安局的便衣又来过?林圣君这几天
的声音像个女人。
  不是。贾可可说:是邮电局的人。
  邮电局的人,怕什么?林圣君说。
  那你就错了。刘玉芬说:因为邮电局的人今天说,你们每天怎么这么多的邮件?
而且都是写的“国际人才中心”什么的,你们这么个破地方还是国际人才中心?你们
是不是在搞什么违法的事情?

  贾可可和刘玉芬说得对,是该换地方了。我对林圣君说:难道你忘了?前年我们
出售假文凭,如果不是及时从宝成路换到这个地方,难保不出问题。我又对可可和
玉芬说:再说我们这笔生意也赚得差不多了。该到手的钱,已经进了我们的腰包。
  阿阳说得对。可可说:这叫见好就收。
  刘玉芬也说:打一枪换个地方,这才是板眼。当初在银行,我实际上并不止贪
污十万块钱,因为我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他们只发现了我打第一枪的地方。
  你个肥虫!我说:你是个钻到共产党肚子里的肥虫!
  别忘了,我坐了三年的牢。刘玉芬说:坐三年的牢,如果就为那被他们没收了
的十万块钱,那值得吗?
  你这牢坐得真不冤枉。我说:我白坐了五年的牢。一分钱都没捞到。
  我又问林圣君:你坐牢划不划得来?得没得到钱?
  我不算坐牢,林圣君说:我只收审了三个月。
  我说:就你个婊子资历最浅!

                                    2

  公司从中北路搬到了水陆街。
  在水陆街附十九号的阁楼上,我们仍然在搞那唯利是图的人文百货公司,编书
仍然是我们行骗和进项的主要渠道之一。贾可可对我说:再不能用“国际人才中心”
的图章了,我们得换一种名称。
  我说:换什么名称呢?
  贾可可想了想说:就叫“当代中国人才库”吧。
  我说:这个名称好。
  于是我对林圣君说:圣君,你马上给我刻一个“当代中国人才库”的图章。林
圣君是个刻章的老手,当时他被公安局收审三个月,就是因为刻了一些无法无天的
公章。林圣君一天可以刻二十枚公章,当然,如果给他点小费,让他刻三十枚也不
成什么问题。上到国务院办公厅的红章,下到乡镇企业的赤印,他无所不能。
  仍然是由我起草一份将要邮寄到全国各地的行骗书,当然,我并没有花什么太
大的功夫,因为原来的底稿我一直保存着,我只是在时态上对有关文字进行了一些
符合现在客观要求的改动。我说:时代的竞争说到底就是人才的竞争,没有人才就
等于没有原动力。接着我就笔锋一转:当代中国人才库,正在为您成为真正的人才
而进行着不懈的努力。我们正在编印一套“中国当代人才丛书”,如果您是公务员,
请您拿起笔;如果您是解放军战士,请您拿起笔;如果您是工人,请您拿起笔;如
果您是农民,请您拿起笔;总之,不管您是什么人,都请您拿起笔……您可以结合
您的工作,写您的感受……知识、才华和名望都不神秘,只要您与我们联系,您就
可望成为当代中国的人才。
  水陆街附十九号的阁楼虽然小,但它仍然没能阻止我们看到魔法时代所提供给
我们的一切机会,我对贾可可说:我们生活在一个无比幸福的时代,我们没有理由
抱怨和不满,法制如此不健全,各种制度给我们提供了那么多可以随便钻来钻去的
空子。我们卖了那么多的假文凭也没有人发现我们。我们还有什么必要来报复这个
社会?
  你说得对。贾可可说:但同时你又说得不对,因为我们这样做的本身,就是报
复社会!
  我说:你是不是学了点哲学?
  没有。贾可可说,不过我们上次一起编的那套丛书,的确让我学到了不少的东
西。这样的话,那套丛书中比比皆是。
  贾可可这么一说,我倒真觉得我们为社会做了件好事。上次“国际人才中心”
的征稿,的确收到了不少的稿件,这其中有军分区副政委的文章,有大学教授的讲
稿,有处级干部的述职报告,还有不少中小学生的作文……除中小学生的作文以外,
来稿一般都有一定的价值,或是学术价值,或是人文价值,或是社会价值,或是处
世价值,这种价值就在于,它对社会和我们都受益匪浅。有一篇文章写得非常之好,
标题叫《这是个什么社会?》。不过我一看就知道,该文的作者是个与我们一样的人。
我说是与我们一样的人,当然是指他坐过牢,只有坐过牢的人,才对社会有他独到
的见解。该文的作者叫汪大江,他在文章中写道:他妈的,这是什么社会,该坐牢
的不坐牢,不该坐牢的坐牢。该当市长的不当市长,不该当市长却当了市长。为什
么我就不能当市长,我觉得我可以当市长,别说当这么个小市的市长,就是当美国
纽约市的市长,我也绰绰有余!!!!!……接着就是十个惊叹号,在惊叹号之后,他又
说:我花五百块钱没什么,只要你们能把我的这篇文章登出来,我就要感谢你们,
感谢你们让我出了口恶气!最后,他还非常客气地说:你们辛苦了,我祝你们身体健
康,万事如意,合家幸福,多出敢说真话的好书!
  这篇文章,我们没有收录在“国际人才中心”那套丛书之中。为什么没有收录
呢?因为我觉得收入这样的文章,各个执法部门会马上来查封我的公司,不过那的确
是一篇非常好的文章,直到现在,我记不得那套丛书中的任何一篇文章,但这篇文
章我却刻骨铭心。
  像汪大江这样的人,太少了!
  关键还是钱。刘玉芬说:上次还有两个家伙没给钱,我们也发了他们的文章。
我记得有个家伙叫张力,是什么养路费征收稽查局的,写的是什么《高速公路与高
速信息》。他来电话说钱已经寄来了,但书出了之后,他还是没有寄钱来。这个家
伙真滑!
  林圣君说:再搞就要搞准,不给钱的,坚决不登。老子刻章子手都刻痛了!以后,
管他天王老子地王爷,不见鬼子不挂弦!
  林圣君说得对。我说:我们还能被别人耍?那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3

  大陆街上有一幢闲置着的楼房。
  那幢八层的楼房为什么一直闲置在那里,我们不得而知。在附十九号的阁楼上,
我们看到这幢房子不能物尽其用地竖在那里,心中都有一种无法平衡的感觉。不是
吗?我们蜗居的阁楼不到十个平方,到处堆满了被骗而来的信函和文章。而那幢房子
空着,白白地空着,像个非常有钱的人把面值不少的钱随随便便就那么扔在大街上。
而我们呢?这么小的房子,挤得我们的眉毛都快要竖起来了。特别是每天晚上,这里
还是我的卧室,有时候我和贾可可在这里做爱,只能在桌子上干,这的确无法施展
我们的做爱才华。贾可可的个子比我还高一点,我们在做爱的时候,贾可可就像是
头猪将要被屠宰一样。
  最先对那幢楼发生兴趣的就是贾可可,贾可可对我说:阿阳,那幢房子据说是
市公路养路费征收稽查局的,他们搬到中山大道那边去了,这幢房子他们也想卖,
我们干脆把它买下来算了。省得我们……我想,贾可可后面没有说出来的话,可能
是指我们无法尽情做爱的事。
  对呀!刘玉芬说:为什么不把它买下来?我们为什么不能像政府机关一样,进出
宽敞的办公室,坐藤椅,用大条桌,随便拨打长途电话。刘玉芬接着说:还有,热
天有空调,冬天有暖气,当然,还应该有电脑。
  你还漏了一点。林圣君说:出入应该有小轿车。
  他妈的,那你们不都是厅级干部了?你们真也异想天开!不过我想了想说:真要
想得到这些,也不是绝对没有可能,但这需要我们努力。我相信,只要我们不顾一
切地努力,我们会得到我们想得的一切。我最后对刘玉芬说:玉芬,你说是不是?我
觉得刘玉芬是个胆量很大、气魄也不小的女性。她同时也是个见多识广的人,特别
是在钱上,她可以说是曾经沧海。
  的确是这样的。刘玉芬说:我看可可的话可以考虑。
  你说,怎么考虑?林圣君说:别开国际玩笑,那幢房子少说也得二百万。
  我看你总是被钱左右,你永远也左右不了钱。玉芬说,钱并没有什么了不起。
当然,只有我们这些在银行干过的人,才对钱没有神秘感。告诉你,钱越多,越没
有什么神秘感。对于银行的人来说,钱只不过是一个数字,或者说几个数字,几个
阿拉伯数字。当我们能将这幢房子买下来的时候,难道我们真要一块一块地点现金
给他们?不是的!都是划帐,划帐,你懂吗?
  你再仔细说说。我对刘玉芬说:你给我们上点金融知识的课吧。
  这个课我就不上了。刘玉芬说,我个人认为,直接把这幢房子买下来的可能性
不大。就我们现在的情况,我们得拐个弯。
  怎样拐弯呢?林圣君的声音不知怎么又像个女人似的。
  简单一点说,我们不能直接将这幢房子买下来。刘玉芬说,我们得买空卖空。
  这我就不懂了。林圣君说。
  再简单一点说。玉芬突然对林圣君说,去,下楼去给我买瓶矿泉水来,学犯法
学也得交点学费。你毕竟只收审过三个月,一个男人没真正坐过牢,算不上是男人。
  好。好。我去买。林圣君很快就下楼买了一瓶矿泉水跑了上来。
  再简单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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