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怪中元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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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怪中元 (2)-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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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洗了碗回房,只闻到一阵浓香郁馥,直扑口鼻,房里却没见人。转了一圈,看见桌上一个青瓷碗儿。揭开一看,却是一盏茶。茶水清碧,根根茶叶有如细针,浮在水上,一片银光点点。心道:“这不知又是什么好东西了。”闻了几下,又将它盖好,出门去望;却正看到顾惜朝的一身青衣,站在井栏旁,似在想什么心事。连他走过去也未曾发觉。 
戚少商本正要招呼,却见他转了身道:“帮我提这桶水去烧了。”一声招呼只好咽回肚里,先从他手上接了吊桶。待他通好炉子,院里已不见人了。回房一看,果见顾惜朝已坐在桌旁,捧了瓷盏发呆。
中:
顾惜朝执了瓷盏,背对着门坐在桌旁。屋内仍是点了一支蜡烛在桌上,风摇光影,映的他肩头卷发点点都作淡金。廊外雨声渐稀,只是潺潺不歇,打在石础上一片夺夺之声。 
戚少商回身关了门窗,听得雨声登时一小,心中又忽然生起一片恍惚。这情景与昨夜几无不同,此刻的心境却已是大变模样,不由得暗有天工造化不为人力可测之感。心道:“虽是说天道有恒,但这般浮云苍狗似的际遇之变,也着实没半点端倪可言。”又想起昨夜初见顾惜朝时的情景,高华之姿,皎如月轮,真是有如身在梦中。虽然心中好奇他身份,他既不开口,自己也决不去探问。正是江湖习惯。 
他微微一笑,仍是去到顾惜朝对面坐了。横剑在膝,笑道:“想什么事这样出神?若是疲困,就早去睡吧。”顾惜朝闻言抬头睨他一眼,将手中茶盏搁在桌上,推到他面前。回他道:“我看是你自己困了,才说这话来提点我。”又哼道“床只一张,要睡请便,不必同我客气。”戚少商心道:“说话的声音真如落珠一般,却是少不了根根的刺儿。”于是笑道:“我自十余岁起过的便是马背上的日子,有时一连几日连途急驰,马都需换过,人却不得停。这一两天没觉睡,实是稀松平常,哪得这么容易就倒了的?” 
谁料顾惜朝听完,却微笑道:“若是比这个,你却是定不如我。”戚少商一愣,继而想到他既非人类,想必自是大有不同之处,原本就是不能比的。也点头笑道:“只怕不仅比不过你,连那沈秀才我也是比他不过的。”却见顾惜朝一敛眉,淡淡的道:“不过我与他却不相同。他是灵山水精,年月深久,习成神貌,不似我这般附人而生的浅薄。”见戚少商听的专注,微叹口气,缓缓的续道“我知你心中定然以为,我这般相貌,是甚么山妖狐魅,变化而来,是不是?”戚少商心中一动,却坐直了腰,正色道:“非也!在下心里一直以为顾兄是神仙下凡来的。” 
顾惜朝知他说笑,却见他一本正经的模样,也不禁笑了一笑。垂下眼,用手指慢慢划着桌上花纹,似是在回想什么久远之事。片刻叹道:“若要说我是甚么,一时之间倒也难以讲清……我便简单解释与你听。” 
“这江郎山地处灵脉,成山又早,聚洞瀑于一山,集奇峻于三石,自古以来,石精木魅便层出不穷。就说那沈秀才,他便是灵峰上积郁的仙霭霞气,附泽而成形,又经年修炼,方现人身。修习之道本为两种,狐鹿之辈,是为物精,自有灵性,能自导修习。而山气则不然。气难凝而易散,需机缘巧合,附于草木灵石而暂居,年月深久,可成精灵。初时便以所附之物为形,可生作奇花异木,甚或山涧流泉,种种形貌,不一而足。……我却是有些特别。”说到这里,朝戚少商望了一眼,“我为之附形而成的,却是个人。” 
顿了一时,慢慢的道:“那人是个书生,名字就叫做……顾惜朝。”戚少商只觉得手心汗出。低声道:“便是现在的你么?”却见他摇了摇头,神情甚是倦惫,蹙眉道:“我也不记得那是甚么时候的事了。他确是住在这附近的,但是从远地徙来……他……很是愁苦。胸怀大略,身负奇才,却遭人排挤,流落至此。他有个深爱的妻子,却并不同他一起。只是常常写信与他。 
“……这江郎山三峰之中,亚峰和灵峰相迫而生,壁立如削,所间极窄,唤做小弄峡。每当妻子来信,他便来到那处,将那薄薄的一张纸翻来覆去的读。读罢就坐了发呆,也不计白天晚上;有时会自言自语的说些话儿,唱几支歌。他就这般的来了好些年…… 
“那时我初生感应,尚无形体,连甚么是人都不知道。整日只在那削崖下飘徊。觉到他念气极重,便凭此气而聚,如同蛱蝶踞水而生一般。又过经年,虽仍无形,却渐有清明神智。又同山中其他仙物交游,逐渐知晓些人事。现下回头再想,当时他所看的那些个书札信笺,字字句句,犹能忆起……初时倒也不觉得甚么,反是后来懂了事,才越发的觉着……” 
说到此,他顿了一顿,微微侧首。 
“我已同你说了,山气择灵地聚生,生成便是甚么模样。沈秀才初起时便是融于潭水,一无二致。我资历虽浅,然附的本就是人气,捡了这个大便宜,一时倒也免了不得化作人身的烦恼。”语毕转身,看向戚少商,“当年那书生顾惜朝是甚么模样,我现下便是这副样子了。我尚无力化生他形,你倒是不必担心我变了夜叉来吓你。” 
他说的口气调侃,戚少商却是笑不出来。只望着他塌了肩垂首靠在桌沿的模样,竟像是用了全身气力一般,心道:“他既感应那不得志的郁郁故人气象而生,必是十分不愿忆起的感觉了。如今却要说与我听,心中自然难受。”眼见他一双乌黑瞳子在烛后泛出点点湿漉漉的光,不觉心中大是怜惜,伸手去握了他手道:“既不愿去想,便不要再说了。你我二人早是朋友,原本便是不须介怀往事出身的。”只感觉他左手在自己掌心中冰凉一片,便握的更紧。 

两人就默默的坐了一会。 
雨声既歇,一支蜡烛也将要燃尽。却无人起身去换。戚少商看着那一堆红郁郁的烛泪不断滚落,又复凝挂在铜把手上,心想:“无心之物尚能有泪尽流,他却不愿在初识人面前失态一分。心性竟高到如此。” 

良久,顾惜朝叹道:“戚兄,你那同道的朋友身上有麻烦了。”戚少商正全副心思都放在他方才说的话上,此刻忽听他提起陆遐龄来,不禁一愣。顾惜朝不动声色抽回了手去,起身背对他道:“今日沈伯父说,那位陆公子,身上有股妖气相缠。若不除去,恐怕年内便有麻烦。”戚少商闻言,微微皱眉道“那位沈老爹……”顾惜朝不待他讲完,便截口道“他是这江郎山的山神。” 
戚少商叹口气,寻思这回自己是扎进了神窝里了,又问道:“那、陆兄的灾厄可有什么办法化去?”顾惜朝吸了口气,缓缓的道:“我可以去看看他到底惹上甚么事。”“不过忙需不能白帮,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他话音未落,戚少商已起身道:“我答应你!”顾惜朝回身挑眉道:“我还未说是什么事呢!”戚少商沉声道:“不论什么事,你先救我的朋友。” 
两人正说话间,忽听廊外传来人声,似是有人争吵。正是陆遐龄的大嗓门。顾惜朝眉头一皱,伸手便去推门,戚少商却先他一步开了门出去。只见陆遐龄和沈秀才俱站在院内。 
见他二人出来,两个同时松了口气,一个叫道“戚兄!”一个叫道“惜朝!”叫完又互相瞪了一眼。沈秀才抢先朝顾惜朝道“惜朝,你看这人讲不讲理!昨夜之事早已分明,他却非要换到后院这甚么家俱也没有的空房里来睡!”陆遐龄也是吵到脸红脖子粗,鼓了眼睛道“我不讲理?!我连床都不要了,我哪里不讲理?你家后院这许多空房,我着一个睡一晚,还怕我把你房子偷了去不成?” 
戚少商心道:“这两人倒真是水火不容的性子,怎的一见面便跟爆豆一般。”他尚未开口,就听咣铛一声,堂屋门大开。沈老爹正托着烟袋进来。一愣道:“怎的这许多人,背了老头子在开会么?”完了将烟杆朝腰上一别,径走到陆遐龄面前笑道:“正寻你呢!昨晚没讲上什么话,今日倒可以好好聊聊!”也不管他尚未反应过来,直拖了他到前头去了。 
戚少商蓦然想起顾惜朝先前说的话,跨前一步急道“陆兄……”却觉到手被人暗中捏了一下。只好收声。转眼间院子里又是静悄悄的。 

沈秀才摸着腰苦笑道:“这陆犟驴真是好烂的脾气!”却听顾惜朝冷冷的道:“八成也是你撩他的。”沈秀才也眯了眼,仰头道“我还不是为了他好!这后头的房子哪是……”话说一半,却咽了回去,一双眼睛只在戚少商身上骨溜溜的打转。顾惜朝背了手道:“不妨事。我都说与他知道了。”沈秀才闻言大惊,朝后一蹦,指着他道“你……!你竟然……你们发展竟然这样快!自己与他说些掏心话儿也就罢了,却怎的连我和老爹都搭了进去!”顾惜朝哼道“又如何?你又不是甚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戚少商在一旁听他二人斗嘴,真是一个字也难插进去。只觉得颇为有趣。却全没想到这二人中的一个,今后要与自己同出同入,只怕是一辈子也斗嘴斗不过他的了。

中~续:
翌日一早,天气颇佳,一轮红日映的山头树梢都郁郁的闪光。 
陆遐龄却是牢记了昨日的教训,揣了书便去拖戚少商下山。戚少商拿了房宿钱出来,沈老爹几番推辞,定不肯收,只是邀他们再来游玩。 
路仍是泥泞,两人一步一滑的下到山脚,到农家取了包袱马匹,又少不得说些道谢的话。戚少商牵了马出门,见陆遐龄仍在同人说话,便在门口候着他。心下暗暗寻思说辞。过了一刻,陆遐龄拽了驴急步过来,在他耳边说道:“我方才问过那农户了,这半山上哪有什么人家!戚兄,你我二人定是撞上了什么妖怪……如今事不宜迟快走为上,半点也不要停留了!”边说边按着胸口,又想到吃了那许多妖怪家中的不知什么东西,味道美则美矣,却仍是一阵反胃。戚少商苦笑道:“是么?那确是早走的好。只是在下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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