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第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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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第6期- 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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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根生很爱你,是吗?我问。 
  是吧,马兰说,他是一个性魔,估计前八辈子是和尚,熬狠了。他几乎每晚都要两到三次,他有像牛一样的身体,我完全不能忍受他。我的月经来了他也不放过。太恐怖了。 
  东湖里突然起了风,烛船在东湖里左右摇晃,一个个要翻的样子。马兰看看表,对一个服务生说,拉铃吧,叫船都回来。服务生在门口按一下铃,铃声在漆黑的夜里清脆地响着。铃……铃……像我们中学时期的上课铃响。 
  他打我,马兰继续说,打得很疯狂,有段时间我的身上简直没有一块好皮肤。他经常在干完那种事之后打我,一开始打屁股,后来全身打,有一回他居然打断了我的肋骨! 
  我忽然全身冷起来。马兰很善解人意地让服务生找来一件披风,我披在肩上,可全身还是冷。 
  如果没有孩子,没有刘晓燕,马兰说,这个世界已经没有马兰了,当然也没有刘根生了。我已经准备好刀了,准备杀了刘根生,然后再自杀,就在这时候,我发觉自己怀孕了。 
  刘根生既然那么爱你,为什么又那么样折磨你?我问。 
  很简单,马兰说,因为我不是处女。他也很痛苦,很多时候一边打我他自己也一边嚎啕大哭。他非常爱我,但是又排遣不走心中的痛苦。痛苦像一枚钉子,锈在他心脏里面了,每天在撕扯他,磨砺他,让他鲜血直流。但是都流在心里面,憋坏了他。 
  我说,你为什么告诉他? 
  马兰说,我一开始骗他说做体操弄破了处女膜,他相信了,但是袁啸勇的出现让他验证了自己的疑虑。 
  我说,那你是跟袁啸勇…… 
  马兰摇摇头,说,不是袁啸勇,我给袁啸勇,他却不要,我恨死他了。 
  难道另有他人吗? 
  对,马兰说,另外有一个人。这个人我们都认识他。 
  谁?我吃惊地问。 
  肖文化。马兰说。 
   
  十二 
   
  肖敏敏从里面蹑手蹑脚地出来。说,兰姐,客人睡着了。 
  睡着了?马兰说。 
  对,肖敏敏说,他泡着泡着澡,就在澡池里睡着了。 
  这个袁啸勇,他喝得太多了,我说。 
  马兰皱皱眉,她的眉毛很黑很浓,有一股煞气。她说,肖敏敏,你不是自称“武汉第一骚”吗?这个人我交给你了,你把他伺候好,听清了吗? 
  肖敏敏低眉顺眼地走了。 
  马兰点了一支烟,朝肖敏敏的背影方向长 
吐一日烟气。你知道她是谁?没等我回答,又自言自语地说,她叫肖敏敏,是肖文化的女儿。 
  肖文化的女儿? 
  对,马兰说,她十七岁的时候,正在读高二,我专门回去找她。她不读书了,读不进去,跟我一起跑出来了。她有婊子的天赋。 
  我身上越来越冷。马兰让服务生关掉空调,我还是冷。烛船上的客人都返岸了,基本上都是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年轻女子。马兰出去应酬,她像一只百灵鸟一样,穿行着和男人们打招呼。玩得可好?舒服吗?她一一问他们。有男人开动汽车,要带走这里的坐台小姐出去过夜,她上前招呼着。她已经很熟套了,一切自然,有序,显示着极强的协调能力。 
  这是原先那个坐在窗户边,经常望着窗外发呆的马兰吗? 
  我记起肖敏敏来了。我们读高中的时候,她还没有上学,五岁还是六岁,一副可爱的样子,见了我们,有时候喊哥哥,有时候喊叔叔。 
  马兰从外面应酬回来,问,你要“小姐”吗?又自嘲地接着说,我这里别的没有,“小姐”可以挑,东北的,上海的,四川的,湖南的都有。 
  我坐着没动,目光朝窗外看东湖,我知道马兰在观察我。二十年没见面的女同学,问我要不要“小姐”。我该怎么回答她?我问自己,普玄,你要“小姐”吗? 
  男人没有不要“小姐”的,马兰一屁股坐下来说。沙发太宽大了,她陷在沙发里面显得很小。但是今天不行,马兰说,今天你来了,我要你陪我说话,今天要是你们不来,我非杀了肖敏敏……我这心里有一堵墙,堵得难受,对,我刚才说到哪儿了? 
  我说,说到肖文化了。 
  马兰说,对,肖文化,他今年专门到武汉找女儿来了,他找到我,给我下跪,他跪了一天一夜,要我放了他女儿。马兰露出一点快乐的笑。马兰的笑是很迷人的,她一笑眼睛一眯,又忽然睁开,像鲜花在瞬间开放。 
  ‘ 
  我张了张口,却没有发出音,我使劲从丹田里面抽气,声音还是出不来。 
  马兰说,那一刻,他跪在地上,我坐在椅子上,我看到他已经有些秃顶了,头发花白,我的眼泪止不住掉。他跪在地上哭,我坐在椅子上哭。我哭着哭着笑起来了。二十年了,肖文化哭着哭着也笑起来了,像白痴和神经质一样大笑……他笑岔了气,被抬进医院了。 
  很长一段沉默。 
  你喝酒吗?马兰问。 
  不喝了,我和袁啸勇喝了一肚子酒,我都吐了一回了,我说。 
  那刚好,我这种酒就是醒酒的。马兰打了一个响指,服务生送来几个瓶子。马兰开始调酒。她调酒的手法很专业,两只手同时开始转,酒瓶如同纺锤一样在空中飞舞。 
  两杯相同的酒调出来,晶莹透亮,一共五层,第一层黑,第二层黄,第三层绿,第四层蓝,四层之间,是全体的粉红,真是太美了。 
  我看呆了。 
  你知道它叫什么名字?马兰问。 
  它还有名字吗?我好奇地问。 
  它叫“青春岁月”。马兰说。 
  青春岁月? 
  对,迷惘的,冲动的,力量的青春岁月。 
  我们一饮而尽。 
  我开始剧烈地咳。我没想到这么好看的酒却这么辛辣。马兰却没事,看来她习惯了。她又开始抽烟,她的嘴角已经有了明显的纹路,女人沧桑是从眼角开始还是从嘴角开始? 
  你爱过我吗?她忽然问。 
  我不知所措。我拧住杯子,不敢看她的眼睛。 
  上高中时候,在我文具盒里塞的一张纸条,上面用反手写的“我爱你”。是你写的吗?马兰盯住我的眼睛问。 
  我仍然在拧杯子。这么多年,经历了这么多的人和事,那张代表青春萌动和胆略智慧的纸条,代表着最普遍又最深刻的情话的纸条,是我写的?! 
  又是一阵沉默。 
  很久很久,马兰叹一口气,说,你不会承认的。但是我当时爱的是你。有几回,晚饭过后,我有意到你身边,准备把日记给你看,但是最终没有勇气,每次都差一点点。 
  如果当年我知道漂亮而高傲的马兰,我们男生心中公认的公主马兰,她喜欢的居然是我——一个多疑而自卑的农村小伙子,我会怎样呢? 
  唉,无法假设的青春! 
  马兰又开始调酒。瓶子又如同纺锤一般在空中飞舞。她像一个杂技演员还是魔术师? 
  上面大半杯是墨黑,下面小半杯是七彩,一看上去就有一种压抑感。 
  这一杯有名字吗?我问。 
  你感觉怎样?马兰问。 
  太压抑了。我说。 
  培养。马兰说。 
  培养? 
  对,它的名字就叫“培养”。马兰又在上面加了一点黑色。 
   
  十三 
   
  肖文化蹲在树冠上,远远地看见马兰走过来了。后面没有人。操场那边的学生楼正在上晚自习,四周都很寂静。肖文化放心了。肖文化住在学校操场角落的平房里,门前有两棵奇大的树,枝条覆盖着房顶。 
  马兰在大树下面站住了,她显得有些犹豫。肖文化从树上跳下来,把马兰吓了一跳。 
  肖老师!马兰惊了一声。 
  嗬,马兰,肖文化兴奋地说。树很老了,枝条压得很低,肖文化跳下来很轻松,气都没喘。 
  肖老师,你在树上吗?马兰疑惑不解。 
  对,肖文化说,我在树上捉知了。 
  捉知了?马兰问。 
  对,捉知了。肖文化说。 
  肖文化把马兰引到房间里,把门窗关上。马兰局促地缩在椅子上。马兰四处张望,问,师母呢?肖文化说,她们回老家去了。 
  马兰明白今天晚上意味着什么,马兰哀求肖文化,说,肖老师…… 
  肖文化严肃地说,你的问题太严重了!太严重了!你不单单谈恋爱,你还要袁啸勇冒充普玄骗你爸爸,你这是诈骗!诈骗你知道吗?学校领导已经知道你的事了,他们明天晚上就要开会研究你的问题。 
  马兰惊慌地问,肖老师,那会怎么样呢? 
  肖文化沉思了半天,说,估计会被开除吧。 
  啊……马兰说,要开除吗? 
  肖文化说,关键是你们这事,性质太严重了。 
  马兰哀求说,肖老师,你救救我。学校如果开除我,我爸爸会打死我。 
  肖文化说,关键是太严重…… 
  马兰开始哭。马兰的哭泣是无声地抽动身体,不像二十年后嗬咕嗬咕的夜鸟怪叫。 
  肖文化把椅子移一移,贴住马兰。他先拍马兰的头和肩,手开始在马兰身上抚摸。老师怎么会不管你呢?肖文化说,老师一定会竭尽全力去救你,一定要救你。像门前这棵大树,你们是枝是叶,老师就是树干树根,老师不管你谁管你呢?老师不就是你们父母吗? 
  马兰很紧张,身体直发抖发僵,两条腿夹得很紧。放松……放松……放松……肖文化的手从上抚摸到下说了上百个“放松”。十多年后,马兰被人带去听了一场气功报告,当时马兰想戒烟,总是戒不掉,她听人说那个气功师能当场戒烟,她赶过去了。气功师站定在台上,摆一个姿势,不停地喊,放松……放松……放松……马兰听了这两个字,全身先起鸡皮疙瘩,后来开始痉挛。她昏倒在地上,被人们抬出场外。出场后她大吐不止。旁边的人惊呆了,说,难道气功有这么厉害吗? 
  肖文化掰开马兰的双腿,轻声说,别怕,别怕,这其实是世界上最快乐的事。 
  肖文化刺进马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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