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是你自找的！”
“……我自找？我根本就不认识你好不好！”追命忽然没那么生气了，反倒觉得好笑，连骂人都结巴的软脚虾，居然还学别人玩暗算？哎……真动手揍他的话算不算欺凌弱智儿童？
“对！你自找的！都怪你！我们跟着诸葛先生学了那么多年，从来没机会接受他的单独教导，最后还要被送进汴京！可你呢，不过是铁二爷捡回来的，凭什么有这么好的待遇！”似乎是说到气头上，许云琨的气势强了不少。
原来是为了这么无聊的东西么？追命觉得好笑，嘴角一扬，很干脆地无视了这些家伙。自己实力不够还只会责怪他人，枉费诸葛先生一番苦心，一群牙齿没长硬的狗！追命不回话，连鄙视都嫌多余，直接忽略，自顾自地朝着巷道的出口走去。
“喂！你小子不要以为得到诸葛先生的赏识就可以目中无人！我还没让你走呢！……该死的！站住！”身后传来讨人厌的叫声，追命皱眉，回身就是一脚。致命一击停在提着木棍冲过来的许云琨脸前，只要他再多前进一毫米，追命的鞋底就能亲上他的鼻子。
“滚。”追命冷冷说道，收回腿继续往前走。
身后终于没了动静，追命比了个囧字脸，这些毛没长齐的小屁孩居然敢来挑衅小爷我，要不是看在诸葛先生的份上，你们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追命心里有些美滋滋，感慨自己最后那个姿势可真是帅呆了！
就在他即将走出巷道的一瞬间，追命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咔哒声，下一秒破风声传来，追命迅速向左歪去，却还是来不及。身子一震，子弹贯穿右臂，带出一股灼热的血液。
些微麻木，而后疼痛感逐渐传来，被高速运动的子弹摩擦而过的伤口，有淡淡的焦味。追命捂着伤口靠在墙上，缓缓转过身体。
枪响之后许云琨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呆呆地愣在原地，看到追命转过来，只觉得一股莫名的恐惧控住了自己，几乎具象成魔鬼的手，狠狠地捏住了僵硬的心脏。
“快跑…”许云琨颤抖着出声，“跑”字的音还含在嘴里，致命的攻击已经冲到眼前。
可怕的力量穿透了太阳穴，还来不及有任何感觉，脑袋已经重重撞在墙上，头骨被撞得裂开，尖利的骨头轻松戳破了头皮，鲜血和着汗水往下流，大脑被碎骨打烂，连恐惧都被刺得千疮百孔。
剩下的三人眼睁睁看着许云琨被追命踢中，高大的成年人却像小孩一样，如此轻易就被砸到墙上，身子软软地贴着墙壁滑倒，颜色浑浊肮脏的液体画一片粗糙的宽线，许云琨的脑袋垂下去，再也抬不起来。
失禁的恶臭飘散开，三人吓瘫在地，鲜血顺着墙壁，顺着追命的手，缓慢地流淌爬行。
在逆光之中，迎面走过来的已不是追命，而是饥饿的魔鬼。
普通的巷子，因缺乏阳光而显得阴暗潮湿。
空气中有一股血液混杂着粪便的味道，洛都里很久没有出现过这样的味道了，这种曾经弥散在战场和废墟之上，久久盘旋不去的味道。
靠近巷口的地方倚着许云琨的尸体，头靠在墙上，贴着墙壁的一侧明显下凹，墙上还留有血液和脑浆形成的擦痕。往里一些有一个昏过去的，巷子深处还有三个人抱头蹲在地上，身上有血，不知道在哭还是在笑。
脚下是被污水染成青灰色的脑浆，混杂了红色血液，矛盾的颜色以某种诡异的姿态融合在一起，好像百年前一幅失败的油画。
击退了暴民的铁手接到通知赶到现场时，看到的就是这个景象。
“卫崛，马上把尸体处理了，这几个人带回去关起来！”铁手冷冷地吩咐，不等副队长回答，骑上车直奔神候府。
一进门就看见发色灰白的管家迎面走了过来，铁手脱下头盔递过去，管家如同读心一般，开口道：“客人要了些急救药，现在在二爷的屋内。”
铁手点点头：“麻烦你去拿一些师哥上次给的伤药，尽快送过来给我。”
“是。”管家微微鞠躬退下，他年轻时在欧洲的高等管家学院就学，战争开始后报名参军，原本是隶属于临时政府的三等兵，后来因为不满蔡京的独断政策而投奔洛都，重操旧业当了神候府的管家。在神候府这么多年，神候府的内务事无巨细都经由他手，为诸葛先生解决了不知多少麻烦，就连无情和铁手的脾气也都一清二楚，在某种程度上，这个管家更像是神候府的家长。
铁手吩咐完，直接走上二楼。
推开自己的房门，铁手看见追命盘坐在地，身边一个装了水的盆里漂着几块染上血色的布，追命则裸着上身给自己包扎，咬住绷带的一端，左手拉着另一端在受伤的手臂上绕圈。
手上的绷带缠得乱糟糟，动作却很熟练，一看就知道是时常受伤、时常进行自我治疗的人。
“有必要下杀手么，那不过是个学生。”铁手开口，声音却有着和内容不符的柔软。铁手似乎天生就是这么温柔的，就算是责备，也会让人产生宠溺的错觉。
铁手一边说着，一边在追命身边坐下。对着那张小孩脸，尤其是挂了彩的小孩脸，实在是凶狠不起来啊。
“你长眼睛不会看吗？他开枪想杀我。”追命头也不抬，直接骂回去。由于咬着绷带，追命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大舌头。
看着他艰难的动作，铁手皱了皱眉，伸手把绷带从追命嘴里夺过来。解开手臂上那些缠得乱七八糟的已经不能被称为绷带的东西，铁手小心捏住追命的胳膊细细检查。
子弹没有留在体内，伤口处有烫伤的痕迹，血已经止住，看来追命已经自行用火棒将伤口烫合了。
“你一直用这种古老的方法止血？”铁手把手里捏着的胳膊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确定没有伤及大动脉和肌腱。
“我们这些廉价的佣兵可没有什么高级现代化的设备，当然只能这么止血啊！”追命斜着眼申诉，恰好被铁手捏到疼处，龇牙咧嘴地骂了声白痴。其实追命是在说气话，他当年的装备可是世界一流，只不过觉得自己受害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铁手导致的，心里不爽快，就不想让神候府的人给自己疗伤。
铁手不理他，继续揉揉捏捏，用干净的纱布慢慢清洗伤口。追命看着铁手与外表不符的细腻，恶趣味忽然冒出来，故作猥琐地笑道：“伟大的执法官大人，没想到你照顾起人来这么细心啊！干脆嫁给我当贤妻良母吧啊啊！疼疼疼……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乱说话了……”
“是吗，我怎么没发觉你哪里做错了？”铁手面不改色，好像刚才恶意行凶的人根本不是他。看追命的脸扭过了好几个十度角，铁手这才满意地放开。这时管家敲门进入，把一个棕色玻璃瓶递给铁手，安静地退了下去。
追命是认识这位管家的，之前跑回来时自己的脏衣服就是被这位看上去文质彬彬，实质上残暴凶狠的老爷爷强行扒掉的……一想到那双大概似乎好像是闪着某种凶光的眼睛，追命只觉得全世界最具代表性的鬼怪都趴在了他的背上。短短一分钟，追命心里已经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一看见他就想要躲到宇宙最边缘去。
所以追命在管家进屋的瞬间，一个侧倒藏到了铁手后面，吓铁手一大跳。等管家出去，追命才扭啊扭的直起身子，嘟起嘴不满地嘀咕：“你们神候府的这些家伙到底是不是人类啊？难道说跟无情在一起时间太长都会变成这个样子？啧……我以后要离他远一点……”
正说着，追命感觉到面前坐着的这个家伙，身子有一阵轻微的震动，一般人看不出来的小动作，偏巧目击者是追命。
他慌了一下？这是为什么……追命夸张地眯起眼来打量这个一直被自己打击讽刺的傻大个儿，忽然觉得自己也被震动了一下。之前怎么没留意到，这张棱角分明的大叔脸……居然是这么的好看么？
铁手对追命瞬息万变的表情没有任何表示，他起身去换了盆新的水，再次清洗伤口，把管家拿来的伤药涂上，绑好绷带。
“你好好睡一会儿，我给你拿吃的去。”铁手的大手掌按住追命的天灵盖狠狠晃了晃，端起一盆血水出去了。
“靠！”追命伸腿去踢铁手，无奈他多年来一直引以为傲的大长腿由于坐姿的限制，功力大减，根本连铁手的裤脚都没有碰到。
“真是的，我又不是小孩子，居然还摸脑袋！”追命粗暴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揉着揉着，动作却越来越慢，脑袋反而低到肚脐眼儿去了。
为什么会觉得很尴尬呢？
脸有些微红，刚刚的那一瞬间，被那个厚重的掌心给烫了一下。
本以为他会责备自己，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和他大吵一架，也做好了翻脸离开的打算，却没想到……追命就这么摸着自己的脑袋愣在那里，直到铁手端着圆面包和清水走进来，他才终于把注意力转移到自己绞痛的胃上。
吃下最后一个面包，追命悄悄瞥了正在一边整理床铺的铁手一眼，认命地发出文艺腔：哎，朕的心……失守了。
五。章
次日诸葛先生和无情回来后，认真的处理了两件事情。其一当然是暴民动乱的问题，这件事铁手处理得很及时，并没有造成任何损伤。其二却比第一件还麻烦，就是追命受伤一事，铁手已经着手调查了事情的起因，写成了报告上交给诸葛。
许云琨是今年这批学生中成绩最优之一，各方面考核都非常不错，尤其在药品制造方面的天赋，是被无情所认可的第一。诸葛先生在给蔡京的名单中也特别提到过他，希望他能够得到重用，偏偏许云琨的梦想不是去汴京，而是留在无情身边，做他的副手。
其中深意大家都不愿多做探究，毕竟涉及到了无情，谁也不敢多嘴。不过事情的起因已显而易见，一直希望能够留在洛都的许云琨必须在几天之后被送往汴京，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