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2005年第5期》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当代-2005年第5期- 第85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唐守坤张了张嘴要说什么,又咽回去了。留道夫说:“唐先生,你还要说什么吧?” 
  唐守坤说:“老鲍这个王八蛋值得我这么费劲吗?浪费了我们国家多少诗!” 
  留道夫说:“值。战争是残酷的,战争就是让人死亡,让财富耗尽。但战争的最大收获是,战争中人们的智慧和人们的善良都充满了诗意。” 
  车开走了,唐守坤孤零零地站在唐家大院门前,见一只麻雀落在他的脚下,并不恐怖地看着他…… 
   

秋水故事
鲍 十 
  鲍十原籍黑龙江省,现居广州。已出版中短篇小说集《拜庄》、《我的父亲母亲》,长篇小说《痴迷》、《好运之年》,日文版小说《初恋之路》等。有作品在台湾发表。中篇小说《纪念》被改编成电影《我的父亲母亲》。 
  秋凉了,因此太阳就特别的金贵。阳光飘浮在远处的芦苇丛上,就像一片薄纱。还有水,秋水,极静极静,十分的清澈。水中融了天的蓝,云的白。芦花儿开得蓬蓬勃勃,有落下的,就在水里,浮成一片一片。 
  这会儿,老金头正在水边看着,看着水里的天,水里的云,水里的芦花儿,被太阳照着的身子,极其的舒坦,满脸的皱纹,都陶醉地舒展着。他已经看了好久了,目光空空的,出着神。 
  这儿叫片泡。好大的一片水!也有好多的鱼,鲤鱼、草鱼、鲢鱼,都有。插上硏(一种捕鱼工具),只一夜,第二天起了,哪个“堵”里都能倒出三五十斤鱼来。这便引来了打鱼的人,水边也就搭起了一间间鱼窝棚,并且盘了锅灶火炕;有的简易些,几根木头支在一起,再苫上些稻草,就成了。 
  就在这时,在老金头的眼界里,远远的,突然闪出了一个人影,穿一件红上衣,就像一簇火,燃着,跃动着,极轻盈。再近一点儿时,就看出是一个女人了。在这女人的背后,天空愈发地蓝了,衬着她,更加的鲜艳。 
  女人无声地移动,老金头盯住了她,久久的,眼便花了…… 
   
  1 
   
  桂芬没有看见老金头,她只是看见了这间渔窝棚,便轻盈地来了。她是搭一辆顺路的马车从老家过来的,下车后又步行了四五里路,口早渴了。窝棚大敞着门,朝里面看了看,见里面暗暗的,任啥都模糊着。 
  桂芬一时有点儿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进去。正迟疑间,已经惊动了一条大狗,黑豹一样从山墙的后面扑出来,严厉地叫着,吓得她扭头就跑。幸好狗并没有追。待她手按胸口,回头一看,才发现狗被一根铁链链着,不过仍然在叫,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 
  这当儿,老金头刚好走过来,急忙喝住了狗。看女人时,见她梳着齐耳短发,面相嫩嫩的,额上已冒了汗,一手按在胸口上,腰身也十分苗条……人却不认得。 
  桂芬见来了人,马上说:“这狗……好凶啊。” 
  老金头笑了一下,问桂芬:“你是……” 
  桂芬也笑了一下,说:“我来找曹二,给他送几件衣裳……” 
  老金头一听,说:“哦,那……你是曹二媳妇吧?快,屋里坐,屋里坐……” 
  桂芬红着脸,又看了狗一眼,见它正蹲在那儿看她,不过已是一副驯顺的样子,这才进了屋。也许在外面待久了,觉得屋里还是暗。靠墙有一铺炕,无席,铺着一层塑料布,炕里排着四个行李卷,桂芬一眼就认出来,曹二的行李排在第三位。炕头儿连着灶台。灶台上方的墙上,用两根木橛架起一块木板,放着几件盆碗之类。 
  “坐吧坐吧……坐下歇歇脚儿。”老金头说。 
  桂芬坐了。 
  老金头又端过来一碗水,说:“走了这么远的道儿,渴了吧?快喝点儿水……” 
  桂芬接过水碗,待感激地看老金头时,见他也正看自己……老金头心一跳,赶紧顺下眼去,搭讪道:“喝吧,快喝吧……水味儿可不咋好……也没个井,只挖个坑儿,渗的……得喝得惯才行……” 
  桂芬喝了水,问道:“咋不见曹二?曹二呢?” 
  老金头说:“他帮李三插硏去了。他们几个都去了,只留下我看窝棚整饭……” 
  桂芬说:“都是您给他们做饭吗?” 
  老金头笑了笑,似乎很不好意思,说:“是倒是,就是整不好,跟他们几个比起来,还强点儿。” 
  桂芬想了想说:“那今天,您老就歇歇,让我来。” 
  老金头笑了说:“好,好……多久没吃女人做的饭了……你来就你来。” 
  不久桂芬便开始做饭。老金头则装了一袋旱烟,坐在炕沿上紧一口慢一口地吸。桂芬极其麻利,衣袖早挽了起来,无论手,无论展露着的手臂,都白白的,软软的,搅动着水声,锅盆也不时地发出轻响。这些,听了都让人醉醉的。老金头的眼睛,在随着桂芬的身影转。早先年,在他年轻那会儿,每当老伴做饭,有空闲,他也常常这样看的。 
  桂芬感觉到了老金头的目光,有些不自在,便没话找话说:“大爷,听曹二说,你家大娘……” 
  “唉,死了。”老金头叹了一口气说。 
  “家里还有啥人呀?” 
  “有个儿子。” 
  “没有闺女?” 
  “有一个,小时候扔了……她要是活着,也有你这么大了。” 
  老金头抽着烟。不知不觉间,窝棚里已充满了香味。锅里炖着鱼呢!这时候,灶火在闪动,映着桂芬俊美的脸。 
   
  2 
   
  一会儿,从外面传来了说话声,嗓门都高高的,粗粗的,有笑声便驴叫一样,及其的响亮。同时还伴有脚步声,拖拖沓沓,显出疲惫。 
  听见声音,老金头跳下了炕,一边说:“嗨,家伙们回来了。” 
  桂芬则立刻静住了,定了身影一般,一动不动。 
  脚步声愈近了。外边谁喊:“老金头儿,饭鼓捣好了吗?有酒!” 
  老金头已迎出去,咧着嘴,呵呵笑着说:“好了,早好了!” 
  “嗬,老家伙倒麻利……” 
  有人在抽鼻子,边说:“好香,好香!妈的,好香!” 
  门就黑了。一个脑袋探了进来。不料旋即又缩回去了,叫道:“哎,谁呀?屋里那是谁呀?” 
  老金头急忙道:“哦呀,那时曹二媳妇……曹二,你媳妇来了……” 
  一静。待门又黑时,便有一声憨憨的笑,传进了桂芬的耳朵。桂芬转过脸。曹二正在搓手。 
  曹二说:“你来了?” 
  桂芬嗯了一声,心麻着,看一眼那人宽宽的肩,宽宽的额,鼻子吸着他身上熟悉的汗味。 
  谁也不再说话。 
  外边早又喊了:“行了曹二!我们可都饿了!” 
  门框一阵摩擦,几个人都进来了。一片文文明明的笑,在屋里响起。 
  接着便脱鞋上炕,屋里立刻弥漫起臭脚丫子味儿,有人乒的一声启开了酒瓶子盖,酒味又随即散开。大家似有些忸怩,待做好了,发现还少老金头。 
  有个叫张老七的,喊:“喂,老金头儿,咋的……快来快来!” 
  老金头站在门外,不应声,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许是羡慕?许是嫉妒?说不出来。只是有点儿伤心。 
  李三对桂芬说:“嫂子面子大……嫂子一请他保准来。” 
  桂芬出去了,笑着对老金头说:“大爷,快来喝酒吧。” 
  “哎,就来,我就来。”老金头一边说,这才进来了。 
  杯响,嘴也响,吱吱溜溜,吧唧吧唧,几杯酒下肚,大家就再也拢不住了。 
  李三说:“二哥别老往嫂子身上瞅,今下晚儿这屋子就归你了。各位没啥意见吧?” 
  张老七说:“哪能呢?弟媳妇大老远来的……”李三又说:“到时候,二哥可别忘了把票子拿出来,好让嫂子高兴高兴。” 
  张老七接着说:“可别像咱金大爷,回回还要留点儿后手。人家留着有用,你留可就没道理了。是吧,金大爷?” 
  老金头脸红了。大家嘻嘻哈哈地笑起来。 
  只有桂芬没笑,她瞅瞅这个,看看那个,很纳闷儿。 
   
  3 
   
  酒足饭饱。大家打着嗝儿,看看日影也没了,便纷纷下了炕,全都意味深长地跟曹二打招呼。 
  “二兄弟,我们走了。”这是张老七。 
  “二哥,悠着点儿……”这是李三。 
  曹二不说话,只嘿嘿地笑着。 
  老金头平时不好喝酒,今日喝了一点,脑袋便有些木,磨蹭着,用脚在地下找鞋。 
  张老七说:“我说老金头儿,你快点好不好?”老金头穿了鞋,站起来,对曹二和桂芬说:“我们走了,你们就歇下吧……” 
  张老七打断他道:“走吧您哪!人家的事儿人家知道……” 
  桂芬说道:“大爷您慢走。” 
  “哎哎……”老金头应道。 
  几个人影,便从黑乎乎的屋,微亮的门,鱼贯出来。 
  天色尚未黑透,看天边有一线颤颤的清白。水更静了。苇丛也静着,在水边投下倒影,像一处处岛。蚊子嗡嗡叫着,缠成一个蛋,往人的脸上粘,赶都赶不及,叮上,眨眼就起了包。在苇丛深处,不时传来一声野鸭或水老鸹的鸣叫,幽幽的,凉凉的,透着孤独。 
     几个人走出屋,被秋风一打,都浑身一颤。 
  李三说:“咱们几个上哪儿呀?” 
  张老七说:“还能上哪儿?上草窝棚……囫囵一宿得了。” 
  李三说:“那可够挤的了。” 
  老金头说:“挤就挤点儿吧……” 
  李三说:“曹二这一宿,妥了……可炕上那些跳蚤,也够那小娘们儿受的,嘿……” 
  张老七说:“你就别眼馋了!给你老婆捎个信儿,让她也来一趟不就齐了。” 
  三个人说着话,摇摇晃晃的,来到了他们说的草窝棚。草窝棚紧挨水边,平常不住人,只在早晨起鱼的时候,临时待一待。 
  窝棚里很暖和,也干爽,地上铺了一层干草。三个人衣裳也不脱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