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德河上的春天 [苏] 卡扎凯维奇·Э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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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德河上的春天 [苏] 卡扎凯维奇·ЭМ-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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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随口说:“事情就是这样。”

  可是这当儿她瞥了鲁缅采夫一眼,看见了他那惊慌失措的羞怯的脸色,就忍不住了。她徒劳地使劲咬着下唇——已经太迟了:热泪已经夺眶而出,她掉转身子,好不容易忍住了抽泣。 


第三章
 
  清晨村子里出现了一个载重汽车队。有一辆载重汽车突然停下来。从车上跳下来一个年纪很轻的通讯兵中尉尼科尔斯基。他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高兴地向鲁缅采夫报告:“您可知道,近卫军少校同志,我们已经在德国领土上啦!”

  “我知道,”鲁缅采夫笑了笑,转身向塔尼亚。该走了,可是他舍不得分离。

  刚刚睡醒的红胡髭西伯利亚人从屋子里走出来了。看见少校准备动身,他说:“祝您一路平安,近卫军少校同志,我们在柏林再见。”

  “光景是这样,”鲁缅采夫笑了起来,并紧紧地握住了向他伸过来的那支粗大的士兵的手。他用同样的力气捏住了塔尼亚纤细的手指。她痛得皱紧了眉头,抱怨地说:“怎么可以这样?我要用这只手指给伤员施手术。”

  鲁缅采夫窘极了。他心里痛责自己的笨拙,爬进了驾驶室,坐在司机的旁边。中尉跳进了车厢,车子就开走了。

  “我真是一头熊!”鲁缅采夫烦恼地想。“一句告别的话也没说,又不向别的旅伴们问好……她回把我看做是怎样的人啊!”

  他叹了口气。司机偷偷地瞟了他一眼,会意地微微一笑:“哎呦,这些侦察兵!到处都及时赶到!”鲁缅采夫在师里诗人人知道的,这个侦察兵许多机智的行动和勇敢的事迹被流传着。当然,司机和尼科尔斯基中尉一样,也认为近卫军少校在大清早跟这位漂亮的灰色眼睛的女医生散步,是有目的的。

  那时候汽车驶到了大路上,参加到另一个连绵不绝的汽车队里,它就驶得慢写了。

  鲁缅采夫一边细看着小窗外面游过的平原,盖着一层薄雪的瓦屋顶和被移植得很整齐的小树林,一边无意识地从战术观点判断着地形,但是他不停地想念着塔尼亚。他回想着她的流泪和后来她的关于她丈夫阵亡和母亲故世的令人感动的叙述,当他回想着这一切的时候,他感觉到他露出了富于幻想的、温柔的、象他立刻所判定的,冷酷无情的微笑。“原来,”他想道,“我高兴,是因为她死了丈夫?!无论如何想不到自己是这么卑鄙!”

  他竭力装出严肃的样子。

  他觉得跟塔尼亚相遇是意味深长的,特别是在战争快要结束的日子里。

  塔尼亚是“老相识”——这对鲁缅采夫起了很重要的作用。因此,他们的关系不应该带有在战争中所常有的那种男女间轻率的“友谊”的性质,那种他所厌恶的和规避的友谊的性质。

  “老相识!”鲁缅采夫非常喜欢这几个字,它们使她摆脱了他在偶尔相遇的、充分懂得对比她们的要求的女人们面前所感觉到的那种羞怯的感觉。

  在到达村子以前,他一路总是想着塔尼亚,并想着将来跟她的相会,师部大概要在这个村子里驻扎几小时。

  鲁缅采夫在这里马上投入了他非常熟悉的、忙碌的、然而不很急迫的工作气氛中,这种工作气氛是每个司令部所常有的,不管它们是在什么地方。

  师侦察兵们驻扎在村子西郊的一座粉刷得很白的大房子里。

  这所房子堆满了雪白的绒毛褥子和各种大大小小的壁钟,这些壁钟发出感冒似的声音,仿佛它们要求躺在这些褥子下面似的。

  在门上面、床上面和窗间壁上,都挂着用古代粗黑体连字印在硬纸板上的格言诗——主要是以必须安分守己和恬静的家庭幸福胜过世俗浮华为题材。在短诗下面挂着几张两个笑眯眯的德国兵的相片——大概都是房东的儿子——相片上的背景是欧洲几个首都:哥本哈根、海牙、布鲁赛尔和巴黎的街道与广场。房东的这两个儿子却并不安分守己!

  在军队里任何事情都知道得很快:侦察兵们已经知道他们的长官回来了。他们都来欢迎他,虽然他们都是沉着的人,很少流露自己的感情,可是鲁缅采夫不能不觉察出,他们都高兴他的归来。

  这儿有司务长伏罗宁——一个神勇的侦察兵,肤色黝黑,矮小、敏捷,有一张狡猾的狐狸般的脸;沉着的和有自知之明的米特罗先上士;侦察连连长,年轻的米歇尔斯基上尉;鲁缅采夫的传令兵——孤僻的和有点儿古怪的齐比列夫中士。

  老是不修面的、懒得多动的和淡漠无情的翻译员奥加涅相坐在一张绒毛褥子上,可是一看见鲁缅采夫,他就迅速地跳了起来,近卫军少校理会了这种牺牲,连忙说了一声“稍息”,翻译员随即轻松地又坐在褥子上了。

  “那么,您不到陆军大学去啦?”米谢尔斯基不好意思地问。

  “不,要到战争结束后再去。”鲁缅采夫说。

  问话开始了:在集团军司令部里的人们怎么说?德国人在战线别的地段有什么企图?

  他们的情绪都兴奋而愉快。有一个侦察兵欢乐地挥舞着两只手说:

  “近卫军少校同志,您看见路上的情形没有?真伟大啊!人真不少!炮又多!哦,德国人垮台了,全欧洲给他们工作也是枉然啊!”

  “咱们走呀走的,毕竟走到了。”司务长伏罗宁满足地透了口气,突然说:“那么,近卫军少校同志,该是拿锥子和锤子的时候了吧。”

  荣获了五枚勋章的和勇敢无比的侦察兵伏罗宁的外貌,是不能使人联想到锥子和鞋锤的。鲁缅采夫笑了笑,他在战争期间初次根据每个战士过去的职业来打量他们。

  这样看来,“伟大的”伏罗宁从前是鞋匠,米特罗从前是铸工,齐比列夫从前是在德涅伯河上当浮标管理员的,奥加涅相,这个不修边幅的、常常叽哩咕噜的好人,从前是艺术家,而米谢尔斯基上尉还不曾做过什么工作,在战争爆发以前,他刚刚读完十年制中学。

  只有鲁缅采夫从战前到现在一直是个军事干部。

  “唔,朋友们,”他说,用戏谑来掩饰他的兴奋。

  “现在你们还不是鞋匠,而是士兵。请告诉我,师里有什么新消息。”

  但是这当儿,鲁缅采夫的助手——安东纽克少校——的阴郁的脸在门口出现了。他从来没有快乐的时候,而现在他显得格外忧郁。

  他难以隐藏自己的失望情绪。他曾经有过这样的一个愿望:长官出去学习,他安东纽克就可以得到提升了。

  安东纽克少校把操典和条令都背得滚瓜烂熟,他在军队里已经呆了很久,他有优美的姿势,从前他是骑兵,因此他非常自豪。他受过专门侦察训练,自认为是一个侦察勤务专家。

  他对鲁缅采夫的态度是复杂的。当然,他并不抹杀近卫军少校的品质。但是别人认为是鲁缅采夫的优点地方,他却认为是缺点。例如他批评鲁缅采夫对侦察兵的那种随便的和同志般的态度。其次,他认为鲁缅采夫跟奥加涅相学习德文是完全不适当的:向部下象一个小学生似的学习什么东西,对于一个长官是不适宜的。一般的说,他认为鲁缅采夫身上有许多“非军人的东西”,而在安东纽克看来,“非军人的东西”就是低劣的同义语。例如,他知道了米谢尔斯基上尉常常在暗地里写诗,就露骨地轻视他。

  这一切鲁缅采夫都知道。他有时候笑笑,有时候很生气。只要鲁缅采夫一提高嗓子,安东纽克就立刻悄悄地溜走。总之,他只尊敬那些回发脾气的长官。关于他,鲁缅采夫常常说:“要是你不大声 责他,他就什么都不做……他以为别人也是这样。”

  但是现在鲁缅采夫,因为他进入了德国,并且遇到了塔尼亚,而觉得太幸福了,因此他对于安东纽克的不满态度也毫不介意了。他仔细地研究着一张绘着敌人沿库托夫河所筑的防御工事的地图。侦察兵们围着他们的长官,悠然地抽着马合烟。等待着命令。这一点他们早已知道:这个勤奋的近卫军少校会找出工作爱来给他们做的!真的,他沉吟了一会,站了起来,一边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一边说:“唔!应该作战!我想,我们派一队侦察兵到前面去,必须把沿库托夫河的工事侦察明白……要不知道这是著名的“东方壁垒”的工事!您去准备人员,米谢尔斯基。您担任队长。我去见将军请求批准。”他转脸对翻译员:“有俘虏吗?”

  “有。”

  “审问过他们没有?”

  “是,稍微问过一些。”

  “问过库托夫河的情况吗?”

  “没有,”翻译员承认说。

  鲁缅采夫责难地瞥了安东纽克一眼,但是什么话也没说,戴上帽子去见师长了。 


第四章
 
  师长谢列达少将所住的那所房子的近旁很热闹。显然有一位高级长官到来了:庭园前面停着一辆轿车和一辆装备着一挺重机关枪的半履带式装甲汽车。参谋们拿着公文夹不时从屋子里跑进跑出,他们都显得很担心,甚至有点儿惊惶。其中的一个凑着鲁缅采夫的耳朵低声说:

  “你知道,谁在我们这儿?西斯克雷洛夫!”

  不错,在师长那儿的就是军事委员会委员,陆军中将格奥尔吉·尼古拉耶维奇·西斯克雷洛夫。鲁缅采夫迟疑地站住了,后来依然踏上了台阶。

  外室里挤满了人。坐在这儿的有西斯克雷洛夫的勤务员们和副官们,他的警卫队的自动枪手们和奉召而来的师部参谋们。寂然无声。在门里边有轻轻地说话声。

  不,现在用不着去见师长。鲁缅采夫靠门柱立着,一边思索着,万一军事委员要召见他,他应该报告些什么?

  门开了。师政治部主任普洛特尼科夫上校在门口出现了。

  “派人去请鲁缅采夫来,”他对师部的一个军官说。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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