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德河上的春天 [苏] 卡扎凯维奇·Э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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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德河上的春天 [苏] 卡扎凯维奇·ЭМ-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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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派人去请鲁缅采夫来,”他对师部的一个军官说。

  “我在这儿。”鲁缅采夫应答道。

  “啊哈!请进来!”

  宽敞阴暗的房间里很静。在里边角落里的沙发上,坐着一个瘦削的、穿将官大衣的、头发灰白的人。师长谢列达少将直挺挺地立在他对面。还有一个鲁缅采夫不相识的少将——根据肩章上的标记来判断,他是一个坦克部队的军官。

  鲁缅采夫想要报到,可是他感觉到房间里的气氛很紧张,并且对他的显然为了什么事情而受到了申斥的师长起了由衷的怜悯,于是他便“立正”站在壁边。

  他所听到的第一个字就是“马车”,他吃了一惊,警惕起来了。

  “噢,甚至坐起马车来了,”军事委员说,显然要把谈话继续下去。“什么都想坐……今天我拦住了三辆这样的马车,上面都坐满了您的步兵,塔拉斯·彼得罗维奇。”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把说话的声音放低些,正如鲁缅采夫所感觉到的,不无狡猾地说:“不过,不单是您的……”他正眼看了一下谢列达,于是生气地说:“坐吧,干么站着!”

  谢列达将军坐下了,而西斯克雷洛夫却站了起来,他一边在房间里踱来踱去,一边说:

  “顺利而迅速地前进固然是好事,但是这也有不好的一面。过分热心的指挥员在进攻中常常忘记纪律。军队里出现了一种狂妄的态度——仿佛在说,既然我们这么勇敢,我们什么都不必放在心上……可是在敌人的领土上,这可能造成越规的行为。你们的行动都象醉鬼一样。当然,你们想,我们已经进入了德国……但是必须象攻克维里克鲁克那样,来攻下这个德国,要征服它,必须经过一番苦战!”

  “叫我来干什么?”鲁缅采夫心里想,为了他的看来应受非难的坐马车的事,他有点儿后悔。“难道他们知道我也犯过这个错吗?”

  他仔细地打量着军事委员,他初次看见他,可是已经听说过好多次了。西斯克雷洛夫那对深沉的、智慧的很疲倦的眼睛,使他感到惊奇。

  西斯克雷洛夫知道侦察兵来了,就转过身来,用凝视的目光望着他。

  “难道他知道坐马车的事情了吗?”鲁缅采夫在徇私,脸上微微红起来。

  可是这件事情平安地过去了。

  “您在夜里能够很好地识别方向吗?”将军问鲁缅采夫。

  “是,将军同志。”

  “您的师长对我说起过,前几天您到坦克兵团司令部去过……”

  “是。两天以前。”

  “陪我到那儿去一趟。”

  鲁缅采夫担忧地说:“在我们和坦克部队之间可能有迷路的小队德国人。这里的战线不是密接的。我可以亲自去,将军同志,另几个坦克兵到这儿来报告。我可以迅速地办好。”

  西斯克雷洛夫又凝视着侦察兵,并且微微打趣地答道:“我很乐意听从您的话,少校同志,可是抱歉的是我想亲自到坦克部队去一趟。”

  鲁缅采夫受窘地说:“明白了,将军同志。”

  “至于迷路的小队德国人,或者各种‘人狼’,”西斯克雷洛夫继续说,“那我认为不应当害怕他们。德国人是爱好命令的,他们不会自由行动。而那些聪明些的——他们完全明白,这是没有用的。您的事情多吗?”

  “批准侦察计划和审问俘虏。”

  “一小时办得完吗?”

  “办得完。”

  “给您一小时。”将军看了一下表,突然转脸问师长:“您的女儿在哪里?难道还在这儿,跟你在一起吗?”

  谢列达将军的十三岁女儿跟父亲差不多是寸步不离的。她的母亲在真正最初几个星期里被德国人的炸弹炸死了。

  她是在士兵中间、在战斗和战争的患难中教养长大的,所以她熟悉地图,懂得各种武器的特性,并且正象她父亲所说笑的,学习过步兵操典第一部。

  将军不断地跟小姨子通信。当他们终于把一切都谈妥了的时候,维斯杜拉河上的进攻开始了。那时候就顾不得私人的事情,所以薇卡仍旧留在师里。

  这是一个性情古怪的、很聪明的、身子衰弱的小姑娘。她有惊人的记忆力,常常向她父亲提示居民点的名称、高地号码和配属给师的炮队和别的部队的番号。常常有这样的情形:参谋们在跟师长谈话的时候,想不起师在去年驻扎过的一个居民点的名称,薇卡柔和的声音便从房间的角落里响起来了,她带点儿叫人发笑的自满自信的口气说:“爸爸,这是在森林西边,扎窦巴以南两公里。”

  可是,除了熟悉这些对她毫无用处的东西以外,跟她同样的姑娘们所关心的许多事物,她却一点儿也不懂。

  当然,这种特殊的情形不能不引起人们的注意,所以军事委员知道有薇卡其人,是不足为奇的。

  “把她叫来,”西斯克雷洛夫说。

  师长默默地走到另一个房间去叫薇卡了。

  近来的是一个瘦削的、脸色苍白的小姑娘,她穿着保护色的裙子和军装上衣,乌黑的头发剪成男童式。她文静、端庄,故意装出镇静的样子,可是就西斯克雷洛夫所注意到的那些微微可以察觉到的表征来看,她是很慌张的。她的左肩略微看得出在颤动。她走到军事委员面前,自我表现介绍说:

  “薇卡。”

  她看见了鲁缅采夫,对他亲切地笑了笑,这没有逃过军事委员的注意,于是他得出一个结论:这个侦察兵在这儿是人人喜欢的人物。

  当鲁缅采夫在隔壁房间里向师参谋长报告他的侦察计划的时候,西斯克雷洛夫将军跟薇卡开始谈话了。他象对待大人一样用“您”相称:“您该到莫斯科去读书啦。战争快要结束,您应该想到您的前途。”

  “我想等到占领柏林,将军同志,”薇卡一本正经地回答。“那儿一定很有趣!”

  “您还是应当离开这儿。”

  “我在这儿也在学习,加林少校和尼科尔斯基中尉给我上一点儿课。”

  “一点儿课,”将军追问了一句,“一点儿,这是不够的。”

  “我明白,”薇卡困窘地同意了。“不过这是暂时的。”

  “您不妨碍您父亲打仗吗?”西斯克雷洛夫问,斜眼看了一下师长。

  “恰恰相反!”薇卡回答道,“我在帮助他,”她对谁也不看,悲伤地笑了笑。

  “他忘记了什么,我就提醒他。”

  大家都放声笑了起来,西斯克雷洛夫依然很严肃说:“哦,这样……这很好!不过我仍旧请求您立刻动身到第二线去!因为在目前机动战的情形下,师部常常会陷入困境……各种意外的事情是可能发生的——象那次您跟父亲遭遇德国人的事情。有过这件事吗?”

  “有过,在舒宾城郊外。”

  “这您可明白了。”

  谢列达将军困窘地笑了笑说:“你明白了吧,薇卡?没有办法的,军事委员的命令必须执行。”

  这时候鲁缅采夫的侦察计划已经被批准了,他回到自己的部队去了。他对安东纽克作了必要的指示,便跟奥加涅相和齐比列夫一同到拘禁俘虏的棚屋里去。

  俘虏们都坐在稻草堆上,捧着饭盒喝汤。鲁缅采夫等待着他们吃完晚饭,一边低声对传令兵说:“你的事情怎么样?马都好吗?”

  “都好,”齐比列夫回答道。

  他的四方脸象往常一样神秘而安详。但是鲁缅采夫是深知他的传令兵的性格的,看出他有一个什么问题要问。齐比列夫果然问道:

  “据说德国人没有东西吃。可是这儿却有很多很多的牛和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鲁缅采夫注意地望着他,显然,不仅仅齐比列夫一个人,而且所有的侦察兵都关心着这个问题。恩的,在德国人的院子里猪在哼叫,黑白花斑的良种母牛在哞哞叫。

  “这绝不会那么简单吧。”鲁缅采夫稍稍思考一下后,回答道。“活猪是不吃的。而且禁止德国人宰牲畜。这还是在布格河上一个俘虏告诉我的……事情就是这样:乍看起来——是食物,但是深入地看——却不是食物,而是储备的军粮。”

  齐比列夫沉思起来,他在评估着这个回答的说服力,接着他说:“大概是这样。可见德国人还可以再打上十年。他们的食物和各种东西可能都很充足……这就是说,使他们透不过气来的不是饥饿,也不是美国人的炸弹。而是咱们。”

  鲁缅采夫喜欢他的传令兵,尽管他的脾气很古怪。齐比列夫谈起别人来总是带着半轻蔑的口吻,他的态度好象是一个不容争辩的法官,而且要从这个孤僻的和沉思的兵士口中得到称赞,是不很容易的。

  关于鲁缅采夫,他说:“那才是人。”

  关于他所不喜欢的和暗地里不尊敬的安东纽克,他同样简捷地回答道:“那不是人。”

  侦察兵们有时问这个,有时问那个来取笑他:“你认为怎样,齐比列夫,那个可算是人,还是不是人?”

  固然,讽刺他是很危险的。当他冒火的时候,他会大发脾气。

  奥加涅相开始逐个地点俘虏的名字。

  两种很有意义的征象,立刻引起了鲁缅采夫的注意。第一是:这些德国人属于各种不同的兵团和后方警备队的;正规部队、特种部队、预备队和守备队完全混合在一起,这是德军慌乱狼狈的景象。第二是:在被俘后的几小时内,这些德国人都完全丧失了军人的姿态,而回复了他们战前的面目——官吏、小店主、手艺匠、工人和农民。这就是他们跟从前的俘虏根本不同的地方。那些人被俘虏后仍旧保持着士兵的本色。

  很明显,他们已经充分明白,德国已经战败了。固然,不是所有的俘虏都明白这一点。被击溃的第二十五步兵师中士赫尔迈特·史威尔忧郁地眨着疯狂的小眼睛,对战争前途的问题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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