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学〔苏联〕高尔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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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大学〔苏联〕高尔基-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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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接触这么多人,很少听到人们谈论上帝,似乎不屑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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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谈。只一个苏斯罗夫老头还算得上敬畏上帝:“全是上帝的旨意!”

    虽然这仅仅是短短的七个字,但我还是从中听出了弦外之音,那就是:万般无奈。多年的乡居生活开阔了我的眼界,我和一些村民关系处得很融洽,也从他们每晚的闲谈中获取了不少知识。洛马斯认识问题十分深刻,他所提出的每一个问题都是植根于现实生活中的,这些根深蒂固的问题一旦返还现实生活,愈加茁壮丰硕了,结出了无数朵鲜丽夺目的花朵,我感觉我自己便是这沉甸甸的枝头成长起来的果实。 也许正是靠了书本中的丰富营养的滋润,我说起来也满怀自信了。霍霍尔曾不止一次地夸奖我了:“马克西美奇!您进步飞快呀!”

    我打心眼儿里感激他对我的称赞和鼓励!

    除上述一些熟客常来常往我们的小铺外还有一些人造访。潘可夫就带他老婆来过,这个女人身材矮小,善良的脸上闪动着一对聪明灵秀的蓝眼睛,和潘可夫一般,也穿着城市的时髦衣服。她一般都是默不作声地躲在房间角落里,紧闭双唇,极其认真地听男人们谈话,可她有个毛病就是间歇性地张大嘴巴、瞪瞪眼睛。 有时碰到什么话说到了她的心坎上,她就会含羞地一笑。潘可夫一边使眼色,一边解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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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嗳,她明白了!”

    到我们这儿来的还有一些行动诡秘的不速之客。 霍霍尔带他们上我住的阁楼,一谈就是几个小时,常常是留宿在阁楼上。阿克西尼娅殷勤地伺候他们饭菜和吃茶,当然除我们俩,再没第三个外人知道这事。这个厨娘对洛马斯如狗一样忠诚,崇拜他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夜半时分,这些人就神不知鬼不觉地由伊尔特和潘可夫划船送上过往的轮船,经常则直接送到罗贝什卡码头。我高兴地跑上阁楼,目送着小船上离去,河水有时是漆黑一片,有时则如银色波浪,这当然由月光决定了。 他们为了突出目标,常常在小船上挂盏灯。呵!

    我的心怦怦直跳,仿佛自个儿也参与了这次秘密行动。还有一件事需要提提的,就是玛丽亚。 捷里柯娃也到我们这儿来了,可是她的眼睛再没有可以激起我痴迷的东西了。她的眼睛和别的小姑娘没什么不同,她的确长得很美,又有一位高个子大胡子男人的热烈追求,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高个大胡子男人对她说话和对别人略有些差别:手捋胡子次数增多;眼光更加温情。捷里柯娃的说话声音还是那么轻柔,只是声音里洋溢着欢快的音调,她穿蓝色外衣,同头上的天蓝色丝带遥相呼应,小嘴不住地翕合,哼唱着小曲。 两只婴儿般的小手总是忙得不可开交,总是要抓住点儿什么似的。我不知为什么,她身上的某些东西总能激起我对她的反感,除非万不得已我决不来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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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约是七月中旬,伊佐尔特忽然失踪了。 传说是落水淹死的。 两天之后,这个说法得到了证实:人们从七里之外发现他的小船泊在河对面杂草丛生的岸上了,船底及船舷都已经破碎。人们说法不一,一般以为是伊佐尔特在船上睡着了,小船顺流而下和三只抛锚船相撞,才发生这一悲剧的。出事那天,洛马斯人还在喀山。晚上库尔什金垂头丧气、无精打采地跑来,坐在包装麻袋上,他低垂着头,沉默了好一会才又抽着烟,问我道:“霍霍尔什么时候回来?”

    “我也不知道。”

    他用力用手掌搓他那张布满伤痕的脸,小声用肮脏的语言骂着街,喉咙里发出骨头卡住狗脖子般的怒吼声。“你到底怎么了?”

    他紧闭双唇,神情严肃。 我发现他眼睛发红,下巴在不停抖动,他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他这副光景真让我担心弄出什么事来。 最后,他渐渐平静了下来,冲大街上看了看,断断续续地对我说:“我和米贡去看了伊佐尔特的小船,船底明显是用斧子砍漏的,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伊佐尔特是被人蓄意杀害的!

    ……“

    库尔什金的痛苦样儿看了就让人受不了,他欲哭无泪,喉咙里不时发出哽咽的声音。他不停地当胸画十字,浑身颤抖。后来他猛地跳起来,极其忧伤地走掉了。第二天晚上伊佐尔特事件真相大白。 孩子们在河边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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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时候,突然在一只搁浅的破船底下发现了伊佐尔特的尸体。船的一端己被水冲上了岸,伊佐尔特就挂在船尾下的舵板上。他脸向下,脑壳全空了,脑子早就被水冲走了,显然他是被人在后面砍死的。 伏尔加河河水鼓荡着渔人的双腿和双臂,好象最后一次要送他上岸。这一发现惊动了村民,河岸上有二十多个富农,一个个都阴沉着脸呈现出若有所思的样子,其他人则下地还没有回来呢。面对这一惨境,人们表现出各种的心态。 胆小如鼠的村长提着手杖,甩开两条罗圈腿颠过来跑过去,嘴里不停念叨着:“作孽呵!真是胆大妄为!完全没人性呵!”

    他可能是由于哀伤,使劲儿吸溜鼻子,并用粉红色衬衣抹鼻涕。一个小杂货铺掌柜库兹冥也在这里抛撒着同情的泪,他叉着脚,挺着大肚子,一会儿看看我,一会儿又看看库尔什金,麻子脸上一副可怜的神情。村长的胖儿媳妇儿,坐在河岸的一块大石头上,凝望着河水发呆,颤抖的手不停地画着十字。 刀的嘴唇长得象狗一样愚蠢,外加一副大黄板牙。小女孩儿和小男孩儿们嬉戏着从山坡上绣球般往下滚,浑身泥土的农民们也陆陆续续往这儿聚集。 大家议论纷纷:“他原本就是个好事之徒。”

    “怎么把他弄成这样了?”

    “嗳!库尔什金,他本来是个喜爱招惹是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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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为什么就把人杀了……”

    “伊佐尔特其实怪老实的……”

    “老实?

    既然你们知道他十分老实,干吗要打死他?

    你们这群王八蛋!“库尔什金接过话茬就恶狠狠地扑向人群。忽然,一个女人歇斯底里似的狂笑声响起,如同鞭子挥动起来重重地打痛了人的心,农民们立刻乱成一团,又挤、又吵、又骂。库尔什金趁火打劫地冲到那个杂货铺掌柜身边,照着他坑坑洼洼的脸狠狠地来了一个嘴巴:”老乌龟!着打!“

    之后他挥动双拳,杀出一条生路,他从纷乱的人群中冲出来,兴奋地大喊:“快走,就要打架了!”

    他还是被追上来的人群打了几拳,尽管他被打得嘴里出血,仍旧快乐地感到一种满足感……

    “你看见了吧?我打了库兹冥一记耳光!”

    这时我们听到混乱的人群中村长尖细细的喊叫声:“呸!胡扯!你倒说说,我偏向过谁?你快说!”

    巴里诺夫跑过来,回头胆怯地看着躁动的人群,咕哝了一句。“我得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他朝山坡上走去。这时正值炎热的夏季,傍晚空气闷到了极点,几乎喘不上气来。晚霞映射在丛林的叶子上,很远的地方传来打雷声。看着伊佐尔特的尸体和他那被水流冲得笔直的、看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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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怒发冲冠样子的头发,我不禁回想起他独有的低哑的音调和他美妙动听的话语:“每个人身上其实都或多或少保持着孩童般的天真,不论谁都是如此,就说霍霍尔吧,看上去像一个铁人,但是有时他的心,却和孩子一样天真!”

    我和库尔什金并肩而行,他压抑不住愤怒地说:“他们会把咱们都搞成这样的……妈的,这群混帐王八蛋!”

    又过了两天,霍霍尔深更半夜终于返回来了,看上去他有什么高兴事,对人特别友好亲切。 我领他走进屋,他很热情地拍拍我的肩说:“马克西美奇!你一定睡眠不足吧!”

    “伊佐尔特被杀害了。”

    “你,你说什么?”

    他的脸被这意外的坏消息吓得变形了,颧骨高耸起来,胡子在颤抖。 他连帽子都忘取下了,站在房间里眯起眼睛。“是谁干的?噢,肯定是……”

    他迟缓地走到窗户旁坐下,伸开两条长腿。“我早就提醒过他……地方长官来过吗?”

    “昨天县里来了警官。”

    “有何结果?哎,自然不会有结果的。”他自问自答着。我简单地讲述了一下事情经过。 县里的警官仍是例行公事,在库兹冥那儿落脚,他们把库尔什金扣押了,由于那一个嘴巴。“这些,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去厨房烧茶炊,我们边吃茶边谈,洛马斯马上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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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人真可怜!

    也可恨!

    他们常常干这样的蠢事,杀死对自己好的人。 实际上就等于承认了,他们惧怕好人。“他们下这样的毒手,原因其实十分简单,就像这儿的农民们常说的一句口头禅:‘不投脾气’。

    “我还记得我在西伯利亚流放地遇到的一个犯人,他给我讲了这么一个故事:他是个贼,他们一伙共五人。 有一次其中一个良心发现,建议大家:‘弟兄们!

    咱们干脆洗手不干了!

    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呀!

    ‘就为了这句话,他们在醉倒之后把他勒死了。“他好像十分欣赏这个伙伴。 他继续说:’后来我又杀了三个同伴,我一点也不觉得惋惜,唯独对头一个至今仍然很歉疚。 他很不错,又灵活,又快乐,心地纯洁又善良。‘”我问他杀人动机是什么,是否怕他告官?

    他居然动了气,说:‘他可不是那种人,为钱?

    为什么他也绝不会出卖我们的!

    ‘“’原因十分明了,就因为我们和他不投脾气了,我们有罪,他倒像个好人,让人心里怪不舒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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