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菽园杂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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菽园杂记-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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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有不可易者。彼以为民俗在所当顺,或以为政事当先所急,而不为之所者,皆姑息之政也。

  尝闻胡地草皆白色,惟王昭君葬处草青,故曰青冢。朱温弑唐昭宗于椒兰殿前,血渍地处,今生赤草。岳武穆坟树枝皆南向。前二事皆不可见,后坟尝往拜谒,南枝之树,乃亲见焉。

  唐选法:试而铨,铨而注,注而唱,集众告之,然后类为甲,上于仆射,乃上门下省。给事中读之,侍郎省之,侍中审之,不当者驳下。既审乃上闻,主者受旨奉行,各给以符,谓之告身。乃如告身非诰敕,即今文凭类也。尝于南京吏部见国初新选官,皆给黄纸印本符一通,疑即告身之遗意。文凭,乃后来所更定,主意在关防奸伪耳。故到任即缴上之。

  《曹娥碑》,后汉上虞令度尚字持中立,弟子邯郸淳字子礼撰。蔡邕题其阴云:“黄绢幼妇,外孙齑臼。”古碑已不存。宋元祐八年正月,左朝请郎充龙图阁待制知越州军州事蔡六重书。碑在今庙中,又有后人临邕八字,其石方三尺许,已破裂不全。世传曹操与杨修读碑阴八字,未达,修欲言而操止之。行三十里,操始悟,由是忌修,斩之。或谓操未尝至越,安得此事?窃意操所谓读,非必庙中之碑,殆榻本流传它处者耳。其言修以是被斩,则非也。盖修素与曹植相善,植尝乘车行驰道中,开司马门出,魏武甚怒之。既虑终始之变,以修素有才策,而又袁氏之甥也,于是以罪诛之。注谓以交构赐死,是也。语在《陈思王传》。观此,则修之死非为读碑明矣。

  莫月鼎像,吴门省鉴沈文明写。其自赞云:“雷霆散吏,间应世缘。若造此道,先天后天。丙戌上元月,鼎自赞。”此像今在予家。曾伯祖讳可山,当元季之乱,弃家为道士,尝从月鼎学五雷符水法,遍游江湖,后归老,殁太仓长生道院,此像之所自来也。月鼎,本湖州人,殁于苏州。《苏湖志》皆载其事。宋学士景濂尝为立传,予近装潢成轴,备书二郡志所载及宋传于上,以为家藏云。

  古人书籍,多无印本,皆自钞录。闻《五经》印版,自冯道始。今学者蒙其泽多矣。国初书版,惟国子监有之,外郡县疑未有,观宋潜溪《送东阳马生序》可知矣。宣德、正统间,书籍印版尚未广,今所在书版,日增月益,天下古文之象,愈隆于前已。但今士习浮磨,能刻正大古书以惠后学者少;所刻皆无益,令人可厌。上官多以馈送往来,动辄印至百部,有司所费亦繁,偏州下邑寒素之士,有志佔毕,而不得一见者多矣。尝爱元人刻书,必经中书省看过下所司,乃许刻印。此法可救今日之弊。而莫有议及者,无乃以其近于不厚与。

  毗陵翟、颜二生素交厚,每相会,辄谈及国事。一日,颜书其所志以示翟,言颇不谨。既而自悔,急遣人追索,翟已执之为奇货矣。后颜登第,为京职,翟每从假贷,即应之弗吝。人以颜为仗义,而不知为其制也。一书记辛稼轩帅淮时,陈同甫往谒之,与谈天下事。稼轩酒酣,言“钱塘非帝王之居。断牛头之山,天下无援兵。决西湖之水,满城皆鱼鳖。”同甫夜料稼轩酒醒必悔,必杀己以灭口,乃逃去。月余,致书稼轩,假十万缗以济贫,稼轩如数与之。古今人事,固有偶同者。然同甫平生自许甚重,其亦为此耶! 
 



 
 
 卷十一
 
  国初,各布政司府州县祭社稷风云雷雨山川等坛,以守御武官为初献,文官为亚终献。洪武十四年,定以文职长官行三献礼,武官不令与祭。礼官之议,大抵谓有司春祈秋报,为民祈福。文官职在事神治民,武官职掌兵戎,务专捍御。古之刑官不使与祭,而况兵又为刑之大者。武官不令与祭,所以严事神之道,而达幽明之交也。然当时但言社稷等神,而不及先圣,此固主春祈秋报之说,岂不以报本于先圣者不当以是拘抑,岂不以古者出师受成释奠,皆必于学,故略之耶?宣德乙卯,各处军卫俱得设学,春秋二祭,皆武官主之,学官分献而已。使当时议礼者,兼先圣庙祭而言,则今日武官主祭,与礼制悖矣。此等事本出偶然,然亦若预为之地者,诚可异也。

  琅邪郡名,韵书云“今沂州,一曰滁州。”当以沂州为是。齐是欲遵海而南,放于琅邪是也。滁州乃山名耳,韵书误矣。

  家有《化书》一册,云宋齐邱撰。宋学士景濂《诸子辩》云:“《齐邱子》六卷,一名《化书》,世传为伪唐宋齐邱子嵩作,非也。作者终南山隐者谭峭景升,齐邱窃之者也。”后见一书有云:“景升因游三茅,道过金陵,见宋齐邱,出《化书》授之,曰:‘是书之化,化化无穷。愿子序而传之后世。’齐邱以酒饮景升,虐之盛醉,以革囊裹景升,缝之,投深渊中,夺此以为己书,作序传世。后有隐者渔渊,获革囊,剖而视之,一人ぴ睡囊中。渔者大呼,乃觉。问其姓名,曰:‘我谭景升也。宋齐邱夺我《化书》,沈我于渊。今《化书》曾无行乎?’渔者答曰:‘《化书》行之久也。’景升曰:‘《化书》若行,不复人世矣。吾睡此囊中,得大休歇,烦君将若囊再缝,而复投斯渊,是亦愿望。’渔者如其言,再沈之。齐邱后为南唐相,不得其死。”宜哉!此记齐邱夺书颇详,而似涉怪诞。《化书》,《道藏》中亦有之,云真人谭景升撰。沈渊事若信有之,景升其所谓真人耶。

  尝闻一医者云:“酒不宜冷饮。”颇忽之,谓其未知丹溪之论而云然耳。数年后,秋间病利,致此医治之,云:“公莫非多饮凉酒乎?”予实告以遵信丹溪之言,暑中常冷饮醇酒。医云:“丹溪知热酒之为害,而不知冷酒之害尤甚矣。”予因其言而思之,热酒固能伤肺,然行气和血之功居多;冷酒于肺无伤,而胃性恶寒,多饮之必致郁滞其气。而为亭饮,盖不冷不热,适其中和,斯无患害。古人有温酒、暖酒之名,有以也。

  宋祥兴二年己卯,元主忽必烈灭宋,大兴彼教,任番僧拊迂等灭道教。十月二十日,尽焚道藏经书。是日,火焚其庙悯忠等寺一十三处,其徒被火焚死者八十三人,雷震死想埋等一十九人,及张伯淳、王磐等五人。北方奉彼教者,以非时雷震为惧,每年至是日,拜天谢过,出《岁时类纪》。此事若信有之,神异甚矣!但恐是道家者流附会之说。

  今人以正、五、九月,新官不宜上任。俗吏信之,而见道明者固不忌也。或云:宋尚道教,正、五、九月禁屠宰,新官上任,祭告应祀神坛,必用宰杀,故忌之。今人多不知其原,遂有吉凶禁忌之疑。此说有理。然其事非始于宋,始于唐高祖武德二年正月甲子诏天下每年正、五、九月,并不行刑,所在公私,宜断屠杀。意者宋因之而益严耳。详见《挥麈新录》。

  古称肩舆、腰舆、板舆、笋舆、兜子,即今轿也。洪武、永乐间,大臣无乘轿者,观两京诸司仪门外各有上马台可知矣。或云乘轿始于宣德间,成化间始有禁例:文职三品以上得乘轿,四品以下乘马。宋儒谓乘轿以人代畜,于理不宜,固是正论。然南中亦有无驴马雇觅外,纵有之,山岭陡峻局促外,非马驴所能行。两人肩一轿,便捷之甚,此又当从民便,不可以执一论也。

  《诸司职掌》,是唐、宋以来旧书,本朝因而损益之。洪武二十三年,改户、刑二部所属皆为浙江等十二部,后又改六部,子部为清吏司。然今衙门名目,制度改革,官员品秩,事体更易,又多与国初不同,亦多该载未尽者。衙门名目不同,如吏部所属文选等四清吏司,旧云选部、司封等部;鸿胪寺旧云仪礼司之类是也。制度改革不同,如北平都、布、按三司,今改为顺天府,并直隶府卫,承天门待诏、观察使、中都国子监、回回钦天监、五军断事司、蒙古卫,今皆裁革。旧有左右春坊而无詹事府之类是也。官员品秩不同,如六科都给事中正八品,左右给事中从八品,给事中、行人司正俱九品,各衙门司务、行人司行人皆未入流之类是也。事体更易不同,如兵部之整点军士,飞报声息,旧属司马部,今属职方清吏司之类是也。该载未尽者,如兵部之将官、将军、勇士之类是也。必得删订增广成书,使一代之制,粲然明白,垂之万世,而足征可也。

  酇有二音,一则旰切,一才何切,皆地名。才何者,县属沛国,萧何初封邑。则旰者,县属南阳,萧何子孙所封也。杨震三鳣事,音当作鱓,若作本字,则其鱼长一二丈,鹳雀岂能兼致乎?近见一诗有“只恐留侯笑酇侯”之句,一诗以三鳣押入天字韵,皆失之矣。

  尝闻父老云:太宗初无入承大统之意。袁珙之相,有以启之。近见姚少师广孝撰珙《墓志》有云:洪武间,上在潜邸,闻先生名,遣使以币礼聘焉。既拜受,即沐浴戒行李而起。及见上,大悦,于是肃恭而前,面对圣容,俯仰左右,一目而尽得矣。先生再拜稽首而言曰:“圣上,太平天子也。龙形而凤姿,天广地阔,日丽中天,重瞳龙髯,二肘若肉印之状。龙行虎步,声如钟,实乃苍生真主,太平天子也。年交四十,髯须长过于脐,即登宝位时。”上虽听其说而未全信。居无何,先生辞还故里。洪武三十五年壬午六月十七日,上诞膺天箓,嗣登大宝。因感先生昔言之验,于是敕遣内侍驿召至京,拜太常寺丞,授承直郎,待以特礼,赐冠服鞍马,文绮钞锭及居第在京,以便其老。珙别有《纪》云:“洪武二十三年九月,敬蒙燕府差人取至北平。”观此,则知太宗之有大志久矣。珙之相,特决之耳。珙,字廷玉,号柳庄,鄞人。相术之妙,详见九灵山人戴良所著《传》。

  河南、湖广之俗,树衰将死,以沸汤灌之,令浃洽,即复茂盛,名曰灸树。种竹成林者,时车水灌之,故其竹不衰。

  宋朝崇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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