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们打电话联系者寥寥。他们乐意旅游,但费用高昂。杨婵说,400块钱,除掉门票,还要包车,买保险,聘探险队,吃饭住宿,恐怕没有比这更实惠的价格了。或许她说的没错。当然,有二三十人乐意掏钱旅游,而且相当高兴。杨婵组织人马交代第二天的任务。我想,这些大概可以不听。一些人端杯子吹气,也有人歪坐在椅子上。吩咐完使用事情,已经凌晨两点多了。
大部分商店关了门,街道空荡荡的。两边建筑物退回黑暗处,只有路灯昏亮。杨婵问我愿不愿意到她那里坐坐。我说可以,改天一定去。她说现在就去,你可能进不了门了。我想租房老头脾气躁耳朵聋,也许真的叫不开门。于是,我们打的到她住的地方。很快,有人给我们开了门。房东看看我没有说话。我们就这样进了杨婵的房间。房间相当宽敞,却放几件简单家具:一张桌,一把椅。令我难以释怀的是,一座半身石膏像,一具木雕人体骨骼模型,一张神经脉络图。她叫我洗把脸,我一声不吭倒水洗脸。她问我累不累,她快要散架了。我说还行,问她怎么会搬出来住。她说一个人住更好。然后盘腿坐在床上,拿掉头发里的发卡。我指指模型,说它真好玩。看它,想象自己变成那种样子,一定非常有趣。她说快睡觉吧。我抱一条毯子,准备在椅子坐到天亮。她说,没事,睡到床上。你能把我吃了么?
月亮落到窗户;打出一束蓝光。两人之间保持相当一段距离,即使翻身也难以接触对方。喂,余红星快醒醒。梦里有具骷髅潇洒游走,转动脑袋打量这个陌生世界。它右臂不自然晃动,仿佛关节出了毛病。到底哪里疼,睡着了还喊。台灯灯光压倒月光,刺痛了我的眼睛。白天扛木板伤着了手臂。杨婵说让她瞧瞧哪条胳膊疼。她把我的有臂放在腿上,拉拉拽拽,好象修理坏掉的机器。她笑着说脱臼了不过没有关系。我一直躺在那里,等待疼痛慢慢消失。她打瓶开水,然后跳进被子里。
喉结颤动,喝光所有水,闭掉眼想那刹那闪现的修长的腿。她把头凑近我的耳朵,说,余红星,我发现一个秘密。你睡着时我偷偷打开灯,偷偷掀开毯子,偷偷地瞧发现它——翘的贼高贼高的,看起来挺厉害。我回答,是吗?正常反应,睡着就这样,分泌大量荷尔蒙。她问我有没有做过。我摇摇头。哦,她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说,我告诉你一个方法,脚大拇指根部有个太敦穴,按住这个穴,或者抓住指头用力扭动两三次,经常如此,你会变的更棒。另外一个点叫关元穴,位于脐下九公尺。它比太敦穴更活跃,按几下,效果立杆见影。
手机震动提醒我已经五点半了,窗户外仍然灰蒙蒙的。她面对着我,一只手探入毯子,解开皮带,找准点用力按,一次。二次。三次。我说,果然有反应。那只米老鼠真漂亮。我翻身撩开被子,从脚趾、小腿、大腿、向上抚摩,进攻,瞧见乳晕扩张,乳头逐渐挺拔……两人叫热烈饥饿的网罩住,她只能从我的瞳孔才能看见自己的形象……小蛮腰。白胸脯。坚实的双腿叩击她的皮肤,促使她自愿变成俘虏。她正在失去理性,陷入自我陶醉之中,而妩媚动人。
天真的快亮了。杨婵趴着睡过去,头发披面,被子略微抬起,我想,自然用“蝉附”最好。醒后,我打开窗户,外面空气吹进,像打了我一巴掌。我觉得腹中无物,问她要不要回去吃东西。她说来不及了,迅速穿好衣服,系好鞋带,洗脸梳头描眉,催着要走。月影惨淡,青年巷口,清洁工人正在打扫街道。天越变越蓝,她抡起小包不知唱着什么歌。汽车从远处驶来,停到站牌前。我看见她把钱扔进投币箱,快速走到座位坐下,隔玻璃朝我挥动手臂,脸上绽放笑容。很快,我也跳上能到达目的地的汽车。口袋里一把毛票夹留着信,叠成八角形,是杨婵写的。信内容如此:
红星:
这封信早已写好,直到今天才交给你。
早些,我记不清具体日子,郭志发执意去我家见我爸我妈。去就去嘛,本来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就答应带他去。我爸我妈问这问那,是情理之中的事。可问题随之而来。把郭志发送走,我妈拉下了脸,我爸更是气愤难平。他们要我立下军令状,从今往后不许我和他交往。虽然我认为他有缺点,但还算个好人。我问为什么。他们不说,只说不准就不准。
过几天,我妈才道明事情的原因。只说是世仇,我闹不清,我妈也闹不清。只说我爸和郭志发他爸关系本不错,可后来不知为什么红了脸。只有一件事情非常清楚,郭志发要叫我爸舅舅。
顿时,我怀着复杂的心情想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总也想不透,不知怎的,平白无故多了这么个亲戚。郭志发说你知道关于我许多事情,我相信你,把这事告诉你,希望你知道。
杨婵
右下角是血红色梅花状。鲜血梅花。可能是刚滴的。
回到赵家坡,我把信放进抽屉,努力不去想。点点钞票,一共六百块。除去各种必要花费,可结余二百。我一个人坐在桌前玩打火机。书本被烧掉,我没有什么东西可供娱乐了。两面墙用红蓝两种粉笔写满字。头边是《三国演义》卷首诗,脚蹬《夸父逐日》。看完信,我再不愿想过去发生的事情。独住几个月,开始不习惯,不过慢慢会习惯的。习惯始终是可怕的力量。我想,如果独自窝进山洞,蹉跎岁月,也不难办到。奶奶说过,到头来,什么事都会看开的。更何况,我的想法不至于那么严重,不至于认为人活着没有任何意义。然而,孤独等于和尚坐化,保持状态有十足的难度。比如,我正年轻,老是想女人,出于个人需要。我不愿和人过多接触,别人对我多说一句,我恶语相向,恨不得找东西扁他。假如换成女人,情况将大不一样。我感谢杨婵,无意中帮助我度过难熬的日子。我努力回忆十八年来关于女人的信息,然后欣喜万分。假如有人和我谈女人,我们定会成为好朋友。不要和我谈论“小姐”,我认为它是动物而非人类。
也许这就是我不愿呆在学校愿意混入社会的理由。除此,地图给我带来莫大乐趣。我对地理不感兴趣,只奇怪地图上为什么把中国标成红色,澳大利亚绿色阿根廷橙色南非灰色;或者把陕西标成红色,北京黄色四川橙色甘肃绿色。我数着地图颜色有几种,描绘形状,然后扔掉重描。
我什么样的新闻都看。上到高层下至民间,没有我不爱看的。有名男子靠贴野广告谋生。广场、楼台、电话亭、厕所,西安大小地方,他都敢贴。同时,一个老头天天早起撕广告,他撕个不停,三年来家里放了几麻袋广告。老头成名,男子被逮,错中错,男子竟是老头的儿子。我的生活只有空间,没有时间。
快要没钱,只留下和胡小生吃饭或者打游戏的钱。我想应该花钱请他的。我找到胡小生,他见到我惊讶不已,问我半年来在干什么。我才知道,已经过去半个年头了。解释是没有用的。我问他是一块吃饭还是打游戏。他说先吃饭后打游戏。我说只能挑一样。他回答那么我们叫郭志发打游戏。我说走吧。
极速网吧换了收银员。身材不错,可惜因为坐着妨碍了舒张的线条。又一次看到场面如此热闹,我承认,我有些激动。我们并排坐在饮水器旁,电脑伴随字母闪烁之光而启动。郭志发倒三杯水,乐此不疲地谈论如何进行游戏操作。他的讲述栩栩如生,可是实战中我仍然笨拙不堪。他谦让地要做“贼”,我们说你当就你当。他挑衅,说,你们两个打我一个。我们不服,可“贼”的确身手不凡。我老是站在门背后用“阿波罗”疯狂扫射,他就用刀从身后结果我。胡小生藏到墙角,端着枪东张西望,说是黄雀在后。他左瞄右瞄瞄不准,一发子弹飞过来,地上流下一滩血。“贼”展露胸肌,欢呼雀跃。我喝口水,心想贼都如此猖狂,警察全下岗得了。胡小生说出一个办法。对于路线图,我记忆准确。胡小生打一枪换个地方,掩护着要我去雷区置地雷。我手提一把匕首,跑跑跳跳,不知道匕首是不是瑞士产的,管它呢,刀一晃一晃,人七拐八拐。胡小生问好了没有。我说好了。兰色报时器显示出嘀嘀音,加快速度,数字越变越小。爆炸!爆炸!“警察”脸上洋溢出胜利的笑容。同种方式,连连击败小“贼”,胜之不武,毕竟是打赢了。当然,雷被排掉过。胜利最终属于“警察”。郭志发对我们的打法不屑一故,质问怎么不讲道德。我们笑了,谁叫你要当贼呢。
我们出来,他们俩一直嘀咕什么,我没有听清楚。这时,一张熟悉的面孔朝我们这个方向走来。我看看,自言自语,完了。转身欲走。他们拉住我,问什么完了。那人越走越近,几乎到五米开外的地方。我想被他发现了。果然,他紧紧盯住我,似乎等待我说话。我说,白老师,你好。不消说,两家伙明白了过来。我觉得,这个春天,将是一个多事的春天。
0912
白老师态度温和,问我几次话。我并没有说出个子丑寅卯来。他命令我把半年所做所为形成书面报告上交。我知道一切将会按照既定程序有条不紊地进行。刚开始,我没把它当回事,造出不大不小的谎言想混过去。可他说,余红星,你知不知道事情比想象要严重许多。半年以来,谁也找不着你,真怀疑你长翅膀飞掉,要不是有人报告,连我也不知被蒙到什么时候。我想,打小报告的人没错,可他太多嘴了。他把音量调高一倍,好象说他正在生气,或者企图证明他正在生气。我瞧见办公桌放有深兰色文件夹、笔架和我爱喝的陕青。不管怎样,他神情严肃,态度认真,导致我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后背直冒冷汗。
做过什么事,为什么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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