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手术。现在阿虎的爸正带了钱坐车赶往医院。
听了这话，我感到我脑袋都要炸了。我恨自己，也恨阿虎乘人之危，我还恨兰香糊涂，我的泪也流了出来。我说：“兰香，你好糊涂啊！”
兰香好可怜，好可怜，我紧紧地抱住她。
这时凌云和院长的女儿走了过来，兰香看到凌云，她从我怀里转身跑了。
凌云望着兰香的背影，他的表情是那么难懂。
当晚，阿虎的爸就把舅娘的手术费全部交清。舅娘很快得到了手术。由于院长的关心，做手术的都是名医，所以舅娘的手术很成功。
在舅娘养病的这段时间，兰香天天陪着她，我也抽空去看她。
舅娘的病一天天好起来，兰香的心情却是多么复杂。她为妈妈的身体慢慢地康复而高兴，同时又为自己和阿虎的事而伤心。
她常在我面前流泪，她说：“妈妈病好得越快，我和阿虎的事就越……”
我只能安慰她，我还能说什么呢？
只有梅子探望舅娘时，偷偷地对兰香说：“你别那么悲观，路靠自己走。你可以选择自己怎么走的。”
而兰香轻轻地叹道：“我还能选择什么呢？我还能像以前那样吗？”
梅子说：“是呀，为什么不能呢？”
兰香摇摇头，痛苦地说：“凌云，他会怎样呢？”
有些事情是梅子不知道的，我也没告诉她。
这段日子我一半为兰香伤心，另一半越来越疼梦蝶。在和梦蝶的相处中，我得到许许多多的甜蜜。
而我还有另外一份幸福，我把它藏在心里，连梦蝶也不告诉她。
我在探望舅娘时，每次都能遇到院长的女儿。那个可爱的善良的护士，我只消看看她的微笑的脸，明亮的眼睛，我就感到幸福在我心中温暖地荡漾。
更何况还不止于此，她还会和我说话，她那音乐般的声音常在我耳边响起。啊，这一切我是多么珍惜。
舅娘出院的日子，我看到那个护士在远远地望着我的背影。而我，是多么的留恋，多么的伤心！
比我更伤心的是兰香。
阿虎和志新把一切的痛苦，都早已忘得一干二净。
我真不敢相信时间过得这么快，转眼我的表妹，可爱而又可怜的兰香，就要做新娘了。
13
以前，我们只是预感这一天就要来临，但我们确实不知道它会来得这么快，这么确切。
兰香告诉我们这件事时，她是多么的伤心。
我们全都愣了，没有谁说一句话。
我看到凌云茫然地望着兰香，似乎忘了自己，忘了这个世界，一切都那么陌生，那么难懂。他仿佛成了个弱智的孩子。
然后，我看到他的眼神充满怨恨，就那么看着兰香，看得兰香泪如泉涌。
凌云哪能懂得兰香的苦衷？他不知道，兰香心里有多难受。自从发生了与阿虎之间的那件事，兰香就再也没了面对凌云的勇气。那是她心中永远驱不去的魔鬼，整天咬噬着她的灵魂。
可是，我不能把这个告诉凌云。我不希望凌云因此看低兰香。我要兰香在他心中，永远留下一个玉洁冰清的美好印象。
兰香没有作任何解释，她的泪默默流着。凌云不懂兰香泪的诉说。
凌云只短短地问了句：“兰香，你真的就要嫁给阿虎？”
兰香点点头。
凌云转过身，忿然地，没再说一句话，脚步匆匆，在美丽的晚霞中离去。
任凭我和梅子的叫喊，他充耳不闻，他走得那么坚决，那么伤心。
只有风，没有易水，要不然，真有“风啸啸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感觉。
兰香一个人伤心地走回家去。
我和梅子在乌龟石上叹息。
很快就是第二天了，梅子做了兰香的伴娘。而志新和思颖的婚礼也同时举行，在我们这里，这样的婚事叫作“换亲”。我做了志新的伴郎。
下午在志新的带领下，我们几个年青人去了阿虎家。那几个我不太熟的年青人挑着礼物。
在半路上，我们遇到了阿虎一伙，他们也挑着礼物正赶兰香家去。
阿虎和志新都很高兴。阿虎还给了我两支烟，我没接。阿虎今天心情特别好，说：“子潇，咱们可是亲戚了。有空了，我们好好聚聚。”
我没有说话，我什么也不想说，我高兴不起来。我根本不想做他的什么亲戚。
我真没想到的是，阿虎的伴郎竟是壮飞！我没看错，那帅帅的对我微笑的，确实是壮飞。
壮飞和我热情地打招呼。说实话，我很喜欢他。要不是他和梅子属相不和……唉，别想这么多了。真想知道，他怎么就成了阿虎的伴郎呢？
可是不方便问，不过我还是相信，他决不是阿虎那样的混混。
一路上，我很少说话。其实我应该做高兴一点，毕竟是志新的大喜日子。
只是我确实高兴不起来，我在想着表妹兰香，我还在想着梅子。是啊，梅子看到阿虎的伴郎是壮飞，她会怎样呢？她好久没见过壮飞了吧？她最好是把壮飞忘掉，可是她真的能做到吗？
我都不知怎么就到了阿虎家，我看到很多人坐在院子里，坐在屋子里。我看到思颖打扮得特别漂亮，脸上有些红霞。婚纱是明天才穿的，今天她穿的是套好看的休闲服。要不是她那么刁蛮泼辣，要不是她像她哥那样不学好，她还确实是个可爱的女子。她的那个伴娘也是那么漂亮。那是一个喜欢说话的女孩，一双眼睛老是看着我，看得我有些不好意思。她主动和我说话：“想不到一个敢用刀子剌伤阿虎的大男人，原来也这么害羞。”
说得我更加不好意思起来。
她意味深长地说：“我最佩服你这样的人。”
然而我有什么值得她佩服的呢？就因为还没人敢和阿虎动刀子，而我破了例？
今天我运气还真好，除了思颖的伴娘说佩服我外，竟然还有另外一个人说我“年青人有胆量，将来一定有出息！”
这个人就是思颖的舅，一个做什么官的人，肥头大耳，声大如雷，四十多岁。在酒宴上，他知道我就是子潇，就是单枪匹马和阿虎打架的那个，他举起酒杯就对我说了这样的话。
他说这话时，看着我。他的眼神有些霸气，但我正视着他，把一杯酒一饮而尽。
其实我不屑与他饮酒，我饮下的是一股气，一股不服输的气。
要不是我是阿虎的伴郎，我肯定一生也不会和他同桌，更不要说一起喝酒。
我们都喝了很多，除了志新和思颖。大家都说是他们的喜事，要他们少喝点。当然思颖的伴娘是个不喝酒的人，喝酒的事自然不屑提她。
不过我还是忘不了她的一些关心我的话，酒席散的时候，她竟然悄悄问我醉没有，要不要喝点葡萄糖。
晚上坐歌堂的时候，在屋里一直都是对唱的歌声和欢笑声。和我们一起来的几个年青人，都是志新挑选的唱歌能手。而思颖那边的几个女孩，好像也很不错。尤其是那个伴娘，伶牙俐齿，更有唱不完的动听的歌。对歌一次又一次地掀起高潮。
志新一定要我也唱几首。他说我是他选来的王牌，如果我不唱，我们就输定了。那些女孩都盯着我，都在微笑着，等我的歌。
我唱了一首，我也只唱一首。那是一首很伤感的歌，那是一首不合时宜的歌。没有人明白在这大喜的夜晚，我为什么会唱出这样一首歌来。
唱罢，我的泪就快要流出来了。虽然是一首忧伤的歌，我还是听到了掌声。在掌声中，我背转身来，泪如泉涌。
我不要任何人看到我的泪水，我匆匆地走进隔壁的卧室躺下。他们在继续闹，继续唱。
那个伴娘进来关心地问了我好几次。她问我是不是酒喝多了，她问我是不是不舒服。我想是没有人明白我的，所以我闭上了眼睛。
我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是兰香充满泪水的眼睛。我可爱的表妹啊，今天晚上你的歌堂一定充满了泪水吧？我知道你高兴不起来，梅子也会为你高兴不起来。人的生命只有一次，结婚又是这仅有的一次生命中最重要，最该高兴的事，而你却在这件事里充满了哀伤和无助……你可知道表哥有多疼你，你可知道表哥有多伤心……
还有凌云，我知道凌云不是一个无情的人，我知道他今晚一定会辗转反侧，泪流满面。
明天就是兰香穿嫁衣的日子。
我不知道隔壁的人们是什么时候休息的，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很早思颖就在充满喜气的锁呐声中，和我们一起去志新家了。思颖今天穿上了洁白的婚纱，时值初夏，不是很热，看上去清爽美丽。只是在她眉宇中，除了喜气还流露出些桀骜不逊来。和她一起的伴娘今天也特别兴奋，特别迷人。我们中那几个昨天挑礼物的，都在偷偷地议论她。他们在窃窃地笑，他们说，要是今生能娶到那个伴娘，那真是太幸福了。
我们在半路上，又遇到了阿虎他们。我应该说是遇到了兰香，梅子和壮飞。其他人我都没放在心里，说不上遇到没遇到的。
他们走向我们相反的方向。阿虎那副高兴得意的神情，让我极不愿看到。而我更不愿看到的是，兰香那让我心碎的脸。那是一张忧伤的脸，一张憔悴的脸。她经过我身边时看着我，我就看到了那么多的泪水在她的眼里。啊，兰香，我可爱的可怜的表妹，我好想像小时一样把你抱在怀里，我好想像以前一样拭去你伤心的泪水……
兰香一身洁白的婚纱，她是那么纯洁那么美丽。“梨花一枝春带雨”，只是我心里起伏着无限悲哀。这梨花是憔悴的梨花，是弱不经风的梨花，而洒在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