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上,云上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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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上,云上3-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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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生命的诞生,却是另一个生命的结束!”之翔似乎再也无法快乐起来。
“用你的儿子纪念冬辉吧!”康柏转身离开。“你记得他临走之前的话吗?”
“记得!我记得每一个字!”之翔痛苦的。“念文应该过寄在冬辉名下,但是——又有什么用人都死了!”
“然而,悲痛又有什么用?”康柏说。
之翔沉默着,直到康柏快走出客厅,他才突然说:
“冬辉——可曾在冬天发出光辉。”
“有!”康柏肯定地回答。“他完成了任务,他宁死不屈的燃烧自己发出生命的光辉!”
“生命的光辉!”之翔喃喃念着。“原来生命的光辉是要用生命做代价的!”
康柏在门边沉默的再站一会儿,悄然而去。生命的光辉要用生命做代价,这代价虽巨大得无可比疑,然而,效命疆场,马革裹尸,是好男儿又岂有选择余地
康柏、之翔这一批热血男儿,在这空前大时代的洪流里,为着国家,他们都会毫不犹豫地把自己投进去,没有国岂有家,没有大我岂有小我?
之翔仍然靠在墙上,他在沉默中找回自己失去的信心、勇气与斗志,冬辉的阵亡侵蚀的是他的良心,然而,他的躯体仍得保持挺立,他的意志仍得保持坚定,他的信心、勇气和斗志必然倍增,今后他不仅要为自己作战,还要为冬辉作战!
那个为朋友、为义气而含笑赴死的男孩子,他的身体死了,他的灵魂不死,因为——之翔决定为他而活得更坚定,更硬朗!
冬辉的生命照亮了之翔,谁说他死得冤枉,谁说他死得没价值!
在无可补偿的情形下,之翔替冬辉立了一个衣冠冢,他是死得壮烈,连身体都化作尘埃,在空中四散了。之翔又在成都最大的昭角寺为他打了一场斋。
之翔、康柏和所有队友都参加,小怡、小真、小曼姐妹也都去了,无论如何,每个人心中都觉得冬辉是死得有些无辜。
小曼不信佛教,她无法忍受打斋的长时间等待,她来只为表示对死者的敬意,她在灵前行了三鞠躬,坐了一会儿,就悄悄地退出来。她不以为康柏会跟着她,康柏到底是冬辉的队友,他该坐在那儿和所有队友一起的!
可是,他出来了,跟在小曼后面。
“你不该出来的,难道你不怕队友讲话?”小曼看他一眼。
这些日子,他们俩的感情进展得缓慢而含蓄,很“小曼式”的。康柏一贯的作风是速战速决,但他在小曼面前无法施展!
“不会讲话,我们都不注重形式,”他没有表情地,“我心里致敬和纪念就够了!”
“你——有心事?”她再看他一眼。
“我对生命失去了信心!”他认真地。
“因为梁冬辉的死亡?”她问。
“也不全是,”他摸摸鼻尖。“我们的抗战—叫尔能看到尽头吗?”
她沉默了。战争的尽头,谁能看得见呢当初谁又能想象得到这战争会拖了七年多,以后还会打多久,有希望吗任谁都找不出答案吧!
“你不是说过生命讲究光辉和火花吗?”她说。
“但是——另一个世界也有你。”他似真非真地。
“别把我扯进你的生命中!”她也不认真。
他不在意的一笑,两个多月,他已了解她外冷内热的个性,她时时表露的并非真感情,真意念。
“这件事对之翔打击最大!”他说。
“姐夫有姐姐,你放心!”小曼很有信心。“姐姐能重新振作他!”
“不是振作,之翔已很振作了,”康柏说得很怪。“该平衡他!”
“平衡?”小曼不明白。
“之翔情绪不平衡,时时刻刻想为冬辉报仇,但这仇却不是他一人能报的,要靠所有中国人的团结,”康柏很少说这么严肃的话。“他的情绪激昂——不适于飞行,作战!”
“我会告诉姐姐!”小曼懂了。“想不到——你倒想得很周密的!”
“外表的康柏,只是一半的我,”他望着她笑。“内在还有另一个康柏!”
“怎样的另一个康柏”她问。
沿着平坦的青石路,他们慢慢走出昭角寺。
“你慢慢发掘,好吗”他有深意地。
出了昭角寺,她站定在马路边。
“你们飞行员不是不愿意到寺庙中去的吗?”她不回答他的话,另找话题。
“我不同,我喜欢寺庙,更喜欢墓地!”他说。
“墓地!”她意外了,谁会喜欢那种不吉祥的阴森地方。“为什么?”
“因为,在墓地里,我才更能发觉生命很可贵,活在世界上也是件可喜的事!”他说,“埋在泥土之下一定很气闷,很难受!”
“说得——怪得有理!”她笑得充满了阳光。“明天我们去青羊宫赶花会!”
“你喜欢那种热闹?”他凝望她。
“冬天了,我想去买个暖手炉!”她说。
“只是这样?”他追问。
“青羊宫许愿很灵!”她忽然说。
“许愿”他眼睛一亮。“好!明天去!”
“你也要许愿”她微笑着问。她很高兴他肯去。
“谁规定我不能有愿望?”他摇摇头。“说不定你的愿望和我——殊途同归呢!”
“又瞎扯!”她脸红了。为什么脸红他说中她的心事
他眼定定地望着她,好久,好久。
“小曼,你知道什么时候你最美,最吸引人?”他说得一点也
不正经。“脸红时!”
“康柏——”她不依了。
“脸红显出了你的妩媚,把你的冷漠降到最低!”他说,“你又要脸红了吗?”
“能不能不说了?”她简直羞不可抑。
“下次只能对着我脸红,”他眨眨眼。“让那个川娃儿看见,我会忌妒!”
她深深吸一口气,努力平静荡漾着涟漪的心。
“知道一件事吗沈欣的爸爸就要做成都市长了!”她扯出好远的题目。
“川娃儿沈欣还有个有办法的‘老豆’嘛!”他眯着眼笑。
“‘老豆’指什么?”她不懂。
“广东俗话,爸爸的意思!”他说,“小曼,川娃儿的爸爸做成都市长会影响你吗?”
“我,”她指着自己。“怎么可能?”
“好!那就行了!”他握住她的手。“以后不许再提他!”
“是你先讲他的!”她抗议。
“以后永远不讲!”他举手作发誓状。
“他得罪过你吗你们只见过一次,还是你气走他的!”她笑。
“我怕以后他会气走我!”他不真心地!
小曼不语,走了好一段路,才慢慢说:“他——没有再来找过我!”
她是想表明什么的,他知道,握着她的手更用劲了。
“他很有自知之明,”他夸张地,“他不是我的对手!”
“别谈对手,打架吗?”她斜睨他。
他就喜欢看她这种女孩子味十足的表情,他觉得不仅美,简直是风情万种。
“不是打架,是情敌!”他目不转睛地。
“哎——又来了,”她又脸红。“永不正经!”
“会有一天正经起来,”他有明显的深意。“到那一天,希望你点头!”
小曼虽然听懂了,却聪明得装傻不答。
“我们去哪里?”她顾左右而言他。
“陪我随便逛逛,我想散散心!”他说。
“我——昨天碰到金安慈,她问起你!”她突然说。
“告诉她,我向她致敬!”他行个军礼,不诚心地。
“她又叫我们去打网球!”小曼再说。
康柏停下来,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好半天才说:
“去吗现在!”
小曼意外了一秒钟,只是一秒钟,风度很好地点头。
“好!”她说,心中却波动起来,康柏为什么突然要去她只是——故意说的,想不到弄巧反拙了!
她有些后悔,却没有表露出来。
他招来两辆黄包车,一前一后的直奔金家!
金家在旧南门的华西坝上,是一幢好精致、好特别的小洋房,一个满铺草皮的大花园,红砖墙上爬满了牵牛花,是成都少有的新式建筑物。或者,屋子能代表主人的个性,云公馆庄严、古老、保守,却透出一丝说不出的暮气,此地却开朗、活泼而有朝气。
站在镂花铁门外,小曼若有所思地停住了脚,她第一次来金安慈家,她知道金家必然不同于她古老的家院,却也料不到有这么绝对的差异,她不禁有丝犹豫。
“我相信面对着的,将是绝对不同的另一种生活方式!”掩饰着犹豫,说得含蓄。
“别担心!‘他了解地,看透了她的心。”坐一坐,不习惯我们就走!“她摇摇头,毅然拉响了门铃。即使不习惯,此时此地也非示弱的时候,是吗
一个穿中山装的门房迅速地开了铁门,门里没有两排坐着等侯差遣的佣人,却不失气派。中山装的男佣认得出康柏,已立刻前去通报了。
小曼一直保持着微笑,被穿着白色短裙、眼中有掩不住讶然的安慈迎进面积不大,却精致得出乎小曼想象的客厅里。她曾看过一次类似这样布置的客厅,那是在学校里的洋教授家,虽是如此,洋教授说什么也没有金家豪华。踏着满铺的英国地毯,坐在少见的英国式大沙发上,小曼的不自然要费力地压抑着了!
“没想到你们会来,”安慈用围在脖子上的雪白毛巾抹抹汗。“我正在打网球!”
“不是邀请了我们吗”康柏神情自然极了,他舒适地靠在那深蓝色暗花的丝绒沙发上,眯着眼微笑。“怎么你又另外约了朋友?”
“不是朋友,是我表姐潘明珠和一个同学刘情!”安慈笑得很大方,也许是在自己家中吧!和她比起来,小曼显得拘谨了。
“你有表姐,和你一般美丽富有。”康柏开玩笑问。
“她是潘博的女儿,”安慈脸上光芒特殊,似敬似羡地,“潘博,你们知道的!”
“哦!潘博的女儿也在成都?”康柏眼中光芒一闪。
小曼捕捉到了那一闪而逝的特殊光芒,为潘博,因为他是政坛要人、是风云际会的大人物她不明白,却记下了,因为她从来没见康柏眼中会有这种光芒。
“他们住重庆,来玩的!”安慈一笑,“她在重庆念中大,一天到晚溜课!”
“是吗?”康柏似乎在压抑着某种情绪。
“她在——花园,”小曼第一次开口。“真想见见那么出名大人物的女儿!”
潘博是真正的大人物,文官中,他该是数一数二的,他的名字每天都会出现在报纸的第一版,对康柏和小曼来说,那该是高不可攀、不可思议的!云家在四川财势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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