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斜碧纱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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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斜碧纱窗-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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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厢房一溜过去有七、八间厢房,只有距离他最近的这间开着窗户,应该就是宁望舒所住的厢房了。
他走近望去,临窗处恰好是张书桌,桌上摆满了一张又一张的大宣纸,纸上画满了弯弯曲曲的线条和乱七八糟的符号,宁望舒正支着下巴,双目紧盯在纸上,凝神思考,对他的到来浑然不觉。
南宫若虚故意轻咳几声。
她闻声猛然抬头,见他立于窗口,嫣然一笑:“南宫大哥,怎么站在风口,快进来。”
“你腿上的伤可好些了?”他依言入内,关切问道。
“已经好很多,也不那么疼了。”
他到桌边端详那些图案:“这是地图?”
“是啊,我费了好多功夫才画出来的。”她倒了杯温热的茶,放入他手中,自己也歪头看图,笑道,“好像还是画得不好。”
“你画的是西林外的青松坡。”这些线条所构成的图案他熟悉非常,“你怎么会对这里感兴趣?”
宁望舒瞪圆眼睛,顾不上回答他的话,不可思议道:“你怎么能一眼就看出来?”
他微微一笑:“我也有张地图,比你画的还要详细。”他的手指轻轻从纸面上划过,“这里应该还有个小山坳。”
她敲敲脑袋,提笔补上,叹气道:“早知道你有,我就不用画得这么辛苦了。”又转头看他,神情诧异道:“你怎么会有?”
“我极少出门,礼平便命画匠绘制城镇山水地图,看着便如同到过一般了。”他反问她,“你呢?你怎么会对这里感兴趣呢?”
“……”宁望舒迟疑片刻,又不想骗他,只能道,“现下不能说,日后再告诉你。”
南宫若虚瞧着她笑嘻嘻的模样,虽然心中疑惑,却也不好再问。目光复扫过纸面,圈圈叉叉的符号用朱砂醒目而仔细地标出,认真程度足见一斑。看来,这便是她姑苏之行的原因了。
第十章
日夕时分,南宫礼平才归来,一回来便急匆匆地来到墨离园。南宫若虚正在灯下看书,南宫礼平见他仍安全无恙,才松了口气。
“那位姑娘呢?”南宫礼平一开口便问道。
“大概在房中休息吧。”
“她……”南宫礼平欲言又止。
南宫若虚瞧弟弟支支吾吾的模样,不禁好笑,道:“你若有事,去找她便是,何苦在这里着急。”
“大哥……我不是那个意思。”南宫礼平想了想,压低声音道:“王瑞在昨日被人杀了,颈上有一道三寸长的刀口。”
南宫若虚微怔,随即淡淡道:“你想说和宁姑娘有关?”
“我知道这么说太武断,但是偏巧宁姑娘也是用刀,而且她偏偏也是昨日受了伤。”南宫礼平皱眉道,“就算她不是凶手,但若说完全没有关系,倒让人难以信服。”他忍不住又问,“大哥,宁姑娘究竟是何身份,你是如何识得她的?”
南宫若虚不吭声,脑中浮现的是那张用朱砂标满记号的地图,血红的颜色,此时想来竟是触目惊心,难道她真的与此事有关联?
“大哥——我是担心她对你不利。”南宫礼平见他不回答,也没办法。
“她不会的。”
“大哥!”
南宫若虚淡淡道:“她若要伤我,实在是轻而易举。”
见哥哥言辞间对宁望舒颇为维护,南宫礼平只好点点头,道:“这个我自然明白。”
南宫若虚知道弟弟这一去必要派人去查宁望舒的底细,说不定也已经让人去查了,想了想又道,“你莫让这些话传到她耳中,她始终是我们留下来的客人。”
“放心吧,大哥。我自有分寸。”
如此这般又过了两三日,南宫礼平让人打探的结果只知道宁望舒是蜀中名不见经传的飞龙门下,该门派虽因偷盗名声不太好,却也听说没做过大恶之事,加上见宁望舒几日里并无任何异常举动,方渐渐放心。
而宁望舒深知南宫世家并非江湖帮派,自然不习惯江湖中不拘小节的那套,又因腿伤未愈,她每日只在房中画图看书,倒也悠闲自得。
这日隅中,南宫若虚又闻有人来访,来者是林家二公子林宇飞。那日将林家的人打发之后,一直未见动静,不想这林二公子今日竟然自己来了。虽然与他只在船上有过一面之缘,但他一再来访,也许真有什么要紧事。
三五句无关痛痒的寒暄过后,林宇飞才腼腆开口问道:“不知您是否知道宁姑娘的居处?自那日船上一别,对于两位,我一直愧疚在心,希望有机会可以弥补。”
南宫若虚已明白他心意,自己不过是幌子,他想见宁望舒才是真。
“林公子太客气了。宁姑娘此时就在舍下。”
“是么!”林宇飞又是高兴又是叹气,“早知她在南宫兄这里,我就不用枉费时间找遍姑苏城的客栈了。”
南宫若虚瞧他模样,淡淡一笑,不曾想到那日船上一面,这位林家公子对宁望舒竟是念念不忘,遂吩咐下人去请宁望舒过来。
宁望舒正在薛大夫处换药,经过几日的休息,伤口已经好了许多,只是伤口太深又几番开裂,还是无法大幅活动。此时骤然听说林宇飞突然到访,她不由心中疑虑,担心他与虞清是一路人,此番上门找麻烦来。
虞清与自己之间的纠葛,她并未告诉南宫若虚,此刻后悔,却也来不及了。
林宇飞一见她入内,情不自禁起身迎上,道:“宁姑娘,多日不见。”
“林公子。”因心怀戒意,宁望舒只是淡淡微笑,见礼后,她挑了他对面的座位坐下,目光探询地望向南宫若虚……后者含笑不语,神情古怪,她也看不出任何端倪。
“您今日到访,可否找我有事?”她索性单刀直入,如果林宇飞是为虞清来探路的话,她也不愿多费口舌。
“那夜船上招待不周,委屈了姑娘,在下一直耿耿于怀。”林宇飞目光殷切,“明日凤仪楼斗茶盛会,想请姑娘、不,是想请二位一游。”
“多谢好意,”宁望舒推辞道,“我不懂茶道,倒不如不凑这个热闹为好。”
林宇飞忙道:“姑娘是上宾,只管来玩。再说陷空岛的韩二爷后日便去开封,也是借这热闹给他送个行。难道姑娘也不来么?”
“我……”她目光落到南宫若虚身上,拿他做挡箭牌,“南宫大哥素喜清静,不习惯喧闹之处。”
南宫若虚微垂下头,知道林宇飞定又要来劝说自己。
林宇飞果然朝他笑道:“凤仪楼是个再清幽不过的地方,临水而建,清新雅致,窗外松风沁人心脾,南宫兄若是去了,定会喜欢。”
“多谢美意,不过我身子不适,外出有诸多不便。”他有礼道。
“不妨事,明日我会让马车专程来接二位。如果南宫兄不喜乘车,那我也可派两顶软轿。两位就莫要推辞了。”
“……”
“林公子,并非我们不领你的情。”宁望舒道,“只是我和太湖水寨有些过节,倘若碰上了,难免又起冲突。其他还是小事,若是到时搅了大家的兴致,岂不是我的罪过。”
林宇飞温和道,“此番并未邀请太湖水寨的朋友,姑娘尽可放心。在下一番诚意,难道两位连这点薄面都不给吗?”
宁望舒眉尖微蹙,看着他一时也想不出什么话。
“那么我明日申时来接二位。”林宇飞喜道,笑容满面地告辞而去。
南宫若虚和宁望舒两人相视苦笑。
“你方才怎么不帮我?”宁望舒又急又笑,“这下好了,连你也逃不过。那个斗茶会是什么名堂,你知道么?”
“不过是各人带着自家的好茶,彼此相品罢了。我曾听礼平提起,但从未参加过。”南宫若虚瞧她满脸无奈的样子就忍不住想笑。
“好端端地喝茶,怎么还有这么多花样。”她苦着脸看他,“怎么办,我可没有茶。”
“这有什么要紧的,让老邹去拿些,你明日带去便是。”
宁望舒奇道:“你呢,你不去么?”
“只要你肯去,林公子就心满意足了;我去或不去,他不会介意的。”他淡淡笑道。
她笑嘻嘻地往他面前一凑:“就当是我请你去,好不好?你家虽大,但你成天闷在家里也无趣得很,不如去逛逛。再者,我对茶又不懂,到时候品不出好坏,你就当是帮我的忙吧。”
他笑道:“你不懂我又怎么会懂。”
“我看你成日喝茶,怎么也比我强些吧。”她往他身边的椅子上一坐,自言自语道,“这林公子也真奇怪,怎么就非要我们去呢?”
南宫若虚逗她道:“亏你还是江湖侠女,怎么连这都看不出来!”
她叹口气,道:“没办法,怪我闯荡江湖时日尚短,经验不足……看他的模样,倒不象有什么恶意。”
他低头微笑,道:“去了便知,又何必费心猜测。不过你的伤……不碍事吗?”
“又不是去打架。”她满不在乎地晃了晃腿。
第十一章
次日,申时未到,林公子派来的两顶软轿和轿夫就已在府外等候,结果让邹总管用几钱银子打发了,邹总管早已特特地备好家里的马车。他这十多年来第一次听说大少爷要出门,自然要准备妥当。依着他的意思,怎么也得多派几个人跟着,偏生大少爷又不肯,二少爷劝了半日才勉强答应带上四个小厮。
这位宁姓姑娘的突然出现,委实让他困惑不解,不过见大少爷竟然肯与她出门,连他这老总管都吃惊不小,心中却也觉得宽慰。大少爷因病而十几年困在家中,便是再有生气的人也给生生关傻了,若能出去走走,对他倒是好事。
“原来马车还可以这么舒服!”
宁望舒不知何时已经到了马车旁边,正掀开车帘往里看,顿时长长地赞叹。马车从外面看平凡无奇,只是比一般的马车要大些,但里面却甚为奢华。马车上内设精致自不必说了,因考虑到南宫若虚畏寒,还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边上手炉,团枕,食盒一应俱全。
“那天真是委屈你了。”她扭头望向身后的南宫若虚,意有所指。那夜自己随意雇了一辆马车,简陋非常,与这辆马车实在无法相提并论。
旁边的人自然是听得一头雾水,南宫若虚微微一笑,不接话。
车是好车,马也是好马,跑起来又轻又稳,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便到了凤仪楼。宁望舒下车来看,果然是处极清幽的地方,临水而居,不远处青松林立,清凉的空气中裹着松香,只是深吸口气,便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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